第四十四章 桑乔赴任当总(zong)督与唐吉诃德在城堡(bao)的(de)奇遇(yu)
据说小说作者锡德·哈迈德写的这章，译者没有照原文翻译。锡德·哈迈德对自己总是干巴巴地局限于唐吉诃德不满意，因为这样就总得写唐吉诃德和桑乔，而不能扩展到其他更严肃或者更风趣的故事上去。他觉得总是把自己的心思、手和笔集中在一个题目上，而且总是叙述那么几个人，简直让人难以承受，而且读者也不满意。为了避免这个缺陷，他在上卷里采取了穿插几个故事的手法，例如《无谓的猜疑》和《被俘虏的上尉》。那两个故事与这部小说没有什么联系，可是其他故事却与唐吉诃德相关，所以不能不写。作者还说，他估计很多人只注意唐吉诃德的事迹，而忽视了那些故事，匆匆带过，或者读起来满心不快，却没有注意到故事本身所包含的深刻内涵。如果把这些故事单独出版，不与疯癫的唐吉诃德和愚蠢的桑乔交织在一起，就容易发现它们的深刻含义了。所以在下卷里，作者不准备采用故事，无论它们与本书有关还是无关，而是记述一些从本书事件中衍生出来的情节，并且要语言精炼。虽然语言不多，但是作者的能力、才干和智慧足以描述世间的一切。作者请人们不要忽略了他的良苦用心，别只是对他写出的东西加以赞扬，而且要注意到他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言归正传。那天唐(tang)吉诃德开导(dao)完(wan)桑乔(qiao)，就去(qu)(qu)吃(chi)饭(fan)了(le)(le)。吃(chi)完(wan)饭(fan)，他(ta)(ta)(ta)又把(ba)自(zi)己的(de)(de)(de)(de)话写(xie)了(le)(le)下来，让桑乔(qiao)以(yi)后找人给(ji)他(ta)(ta)(ta)念。可是，桑乔(qiao)刚(gang)拿到(dao)这几(ji)张纸就把(ba)它(ta)丢了(le)(le)，结果落到(dao)了(le)(le)公爵(jue)手里。公爵(jue)又告(gao)诉了(le)(le)公爵(jue)夫(fu)人。他(ta)(ta)(ta)们不(bu)禁再(zai)次(ci)对(dui)(dui)唐(tang)吉诃德的(de)(de)(de)(de)疯癫(dian)和聪慧感到(dao)意外，于(yu)是决(jue)定把(ba)这个(ge)玩笑继续下去(qu)(qu)。当天下午，他(ta)(ta)(ta)们派(pai)了(le)(le)不(bu)少人陪着(zhe)桑乔(qiao)到(dao)了(le)(le)准备让桑乔(qiao)当总督(du)的(de)(de)(de)(de)地方，而(er)领队的(de)(de)(de)(de)就是公爵(jue)的(de)(de)(de)(de)管(guan)家。这个(ge)人很(hen)机(ji)灵，也很(hen)风趣，他(ta)(ta)(ta)若是不(bu)机(ji)灵也就不(bu)会(hui)风趣了(le)(le)，刚(gang)才(cai)说的(de)(de)(de)(de)那个(ge)“三(san)摆裙夫(fu)人”就是他(ta)(ta)(ta)装扮(ban)的(de)(de)(de)(de)。管(guan)家已从主人处得知应当如何对(dui)(dui)付(fu)桑乔(qiao)，结果扮(ban)演得十分成功。且(qie)说桑乔(qiao)一见到(dao)管(guan)家，就觉得他(ta)(ta)(ta)的(de)(de)(de)(de)脸同忧(you)伤妇(fu)人的(de)(de)(de)(de)脸完(wan)全一样，便(bian)转身对(dui)(dui)唐(tang)吉诃德说道：
“大人，看来我又见到鬼了。不过，您恐怕也得承认，这位管家的这张脸就是忧伤妇人那张脸。”
唐吉诃(he)德仔细看了(le)看管(guan)家，看完后(hou)对(dui)桑乔说：
“没必要让你见什么鬼，桑乔，我(wo)(wo)不明白你的(de)意(yi)思。即使忧伤(shang)妇(fu)人(ren)(ren)的(de)脸像管家的(de)脸，那也不等于(yu)说管家就(jiu)是忧伤(shang)妇(fu)人(ren)(ren)。如果(guo)他们(men)同(tong)是一个人(ren)(ren)，那问(wen)(wen)题(ti)就(jiu)太复杂(za)了。现(xian)(xian)在(zai)不是弄清这个问(wen)(wen)题(ti)的(de)时候，那会把我(wo)(wo)们(men)弄湖涂的(de)。相信我(wo)(wo)吧，朋(peng)友，现(xian)(xian)在(zai)需要我(wo)(wo)们(men)十分虔(qian)诚地请(qing)求上帝，把我(wo)(wo)们(men)俩从(cong)巫师(shi)和魔(mo)法师(shi)的(de)恶作(zuo)剧里解(jie)脱(tuo)出来。”
“这并不(bu)是(shi)开玩笑，大人。”桑乔(qiao)说，“刚(gang)才我听他说话，就仿(fang)佛是(shi)三摆(bai)裙夫人在我耳(er)边说话似的。那好吧，我不(bu)说了，不(bu)过我会从现(xian)(xian)在起开始留心，看(kan)是(shi)否会发现(xian)(xian)什(shen)么迹(ji)象(xiang)来证实或者(zhe)否定我的怀疑。”
“你这样做就对了，桑乔。”唐吉诃德说，“无论你发现什么情况，还有你当总督时遇到的各种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我。”
桑乔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了。他打扮成文官的样子，又披了一件很宽大的棕黄色羽纱风衣，头戴一顶用同样面料制作的帽子，骑着骡子，后面跟随着他的驴。按照公爵的吩咐，驴已经配备了鞍具和发亮的丝绸饰品。桑乔不时回头看看他的驴。有这么多人簇拥着他，他感到十分得意，这时候就是让他去做德国的皇帝，他也不会去了。
桑乔向公爵和公爵夫人告别，又接受了唐吉诃德的祝福。
唐吉诃德祝福时眼含热泪，桑乔也是一副哭相。
亲爱的读者，让桑乔一路平安，事事如意吧。你若是知道了他后来在总督职位上的行为，准会笑个不停的。现在，且看看唐吉诃德那天晚上所做的事吧。你看了即使没有笑出声，也会像猴子一样把嘴咧开！唐吉诃德那天晚上做的事真是让人既惊奇又好笑。据记载，那天桑乔刚走，唐吉诃德就感觉到孤独。如果可能的话，他肯定会让公爵收回成命，不叫桑乔去当总督了。
公爵(jue)夫人见唐吉诃德郁郁不(bu)乐，便问他为什么(me)不(bu)高兴(xing)。如果(guo)是(shi)因为桑乔不(bu)在的(de)(de)缘故，那么(me)，公爵(jue)家(jia)里的(de)(de)侍从、女佣和侍女都可以供(gong)他使唤，保证让他称心如意。
“的确是(shi)因(yin)为(wei)桑(sang)乔不(bu)在(zai)的缘故，夫人。”唐吉诃德(de)说，“不(bu)过(guo)，这并不(bu)是(shi)我(wo)看(kan)起来(lai)郁郁不(bu)乐的主要原因(yin)。您对我(wo)的关(guan)怀(huai)，我(wo)只能心领了。我(wo)请求您让我(wo)在(zai)自(zi)己的房间里自(zi)己照(zhao)顾自(zi)己。”
“可(ke)(ke)不能(neng)这样，”公爵夫(fu)人说(shuo)，“我这儿有四个(ge)侍女可(ke)(ke)供您使(shi)唤，她们个(ge)个(ge)都(dou)花容(rong)月貌。”
“对于我(wo)来说，”唐吉诃德说，“她们并非花容月貌，而是如芒在(zai)背。让(rang)(rang)她们进入我(wo)的房间，那绝对不(bu)行。您(nin)(nin)是关怀(huai)我(wo)，可我(wo)不(bu)该享受这种关怀(huai)，您(nin)(nin)还是让(rang)(rang)我(wo)自(zi)便(bian)吧。我(wo)宁愿在(zai)我(wo)的欲望(wang)和贞(zhen)操之间建起一道城墙，也不(bu)愿意(yi)由于您(nin)(nin)对我(wo)的关怀(huai)而失去贞(zhen)操。我(wo)宁可和衣而睡，也不(bu)愿意(yi)让(rang)(rang)别人给我(wo)脱衣服。”
“别再说了，唐吉诃德大人。”公爵夫人说，“我会吩咐的，别说是一个侍女，就是一只母苍蝇也休想进入您的房间。我可不是那种人，让唐吉诃德大人您败坏自己的尊严。我已经意识到了，贞操是您诸多美德中最突出的一点。您可以在房间里自个儿关着门，随时任意脱衣服和穿衣服，绝对没有人来阻拦您。您可以在房间里找到各种必要的器皿，即使您要方便也不必出门。让托博索的杜尔西内亚长命百岁，让她的芳名传遍整个大地吧，只有她才配被如此英勇、如此自重的骑士所爱。让仁慈的老天催促我们的桑乔总督尽早完成他的鞭笞苦行，好让世人重新欣赏到如此伟大的夫人的美貌吧。”
唐吉诃德说：
“高贵的夫人说起话来(lai)真是(shi)恰如(ru)其分(fen)，善良(liang)的夫人讲起话来(lai)从来(lai)不会有(you)(you)(you)任何恶意(yi)。而世(shi)界上(shang)最幸运的人当属杜尔西内亚，因为她竟受到了您的赞(zan)扬(yang)(yang)。在她受到的各种(zhong)赞(zan)扬(yang)(yang)里，唯有(you)(you)(you)您的赞(zan)扬(yang)(yang)最有(you)(you)(you)分(fen)量(liang)。”
“那么好吧，唐吉(ji)诃德大人，”公爵夫(fu)人说，“已经是(shi)吃(chi)晚(wan)(wan)饭的时候了，公爵大概正(zheng)在(zai)等咱们呢(ni)。请您同我们一起吃(chi)晚(wan)(wan)饭，然后您就早(zao)点睡觉吧。昨天的坎达亚之行可不近，您大概也累了。”
“我(wo)一(yi)点儿(er)也(ye)没感到累，夫(fu)人。”唐吉诃德(de)说(shuo)，“我(wo)可以(yi)向您发誓，我(wo)平(ping)生从未骑过‘轻(qing)木销(xiao)’这样(yang)平(ping)稳的马。我(wo)真不(bu)明白马兰布鲁诺凭什么(me)把(ba)如此(ci)轻(qing)盈、如此(ci)英俊的马无缘无故(gu)地(di)烧掉。”
“这很容易理解。”公爵夫人说，“作为巫师和魔法师，他已经对三摆裙夫人及其一行还有其他人做了孽，后来他后悔了，想毁掉他这个做孽的主要工具。就是这匹木马带着他到处奔波，所以他把木马烧了。随着木马燃烧留下的灰烬和由此建立的丰碑，曼查的伟大骑士唐吉诃德的英名将与世长存。”
唐吉诃德再次对公爵夫人表示感谢。吃完晚饭后，唐吉诃德回到房间里，只身一人。他不许任何人进去服侍他，以免遇到什么情况使他身不由己地失掉对他的杜尔西内亚夫人的忠贞。他的脑子里时刻不忘游侠骑士的精英阿马迪斯的美德。他随手关上门，借着两支蜡烛的光线脱衣服。真糟糕，像他这样正统的人真不该遇到这种不正统的事——不是什么污染房间空气的排放秽气之类的事，而是在他脱袜子的时候有一只袜子上出现了几十个洞，简直成了网状。唐吉诃德懊丧极了，他宁愿花一盎司银子去换一点儿绿色绸布。要绿色绸布是因为他那双袜子是绿色的。
贝嫩赫利写到这里惊叹道：“贫困啊贫困，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位科尔多瓦大诗人会称你为： 未受答谢的神圣礼品！
我(wo)(wo)虽(sui)为(wei)(wei)(wei)(wei)摩尔人(ren)(ren)，但通过同基(ji)(ji)督徒们的(de)(de)(de)(de)(de)(de)交往，我(wo)(wo)得知基(ji)(ji)督教的(de)(de)(de)(de)(de)(de)神圣(sheng)之处(chu)就(jiu)(jiu)在(zai)于(yu)(yu)仁慈、谦(qian)逊、信念(nian)、恭顺和贫(pin)困(kun)(kun)。尽管如此(ci)，我(wo)(wo)还是(shi)(shi)(shi)认为(wei)(wei)(wei)(wei)甘于(yu)(yu)贫(pin)困(kun)(kun)更接近于(yu)(yu)圣(sheng)德(de)，只要不是(shi)(shi)(shi)那(nei)种(zhong)圣(sheng)人(ren)(ren)所说(shuo)的(de)(de)(de)(de)(de)(de)‘置(zhi)买了(le)(le)(le)财产却(que)好(hao)像一无所有(you)’①，即人(ren)(ren)们所称(cheng)的(de)(de)(de)(de)(de)(de)精(jing)神贫(pin)困(kun)(kun)就(jiu)(jiu)行。我(wo)(wo)说(shuo)的(de)(de)(de)(de)(de)(de)这(zhei)另(ling)一种(zhong)贫(pin)困(kun)(kun)啊，你为(wei)(wei)(wei)(wei)什么(me)(me)(me)偏偏跟一些(xie)破落贵(gui)族和有(you)身份(fen)的(de)(de)(de)(de)(de)(de)人(ren)(ren)过不去呢(ni)？你为(wei)(wei)(wei)(wei)什么(me)(me)(me)总(zong)(zong)是(shi)(shi)(shi)让(rang)他(ta)(ta)们的(de)(de)(de)(de)(de)(de)鞋(xie)(xie)上裂(lie)口子，让(rang)他(ta)(ta)们的(de)(de)(de)(de)(de)(de)衣(yi)(yi)服扣子有(you)的(de)(de)(de)(de)(de)(de)是(shi)(shi)(shi)丝绸(chou)的(de)(de)(de)(de)(de)(de)，有(you)的(de)(de)(de)(de)(de)(de)是(shi)(shi)(shi)鬃的(de)(de)(de)(de)(de)(de)，有(you)的(de)(de)(de)(de)(de)(de)是(shi)(shi)(shi)玻璃的(de)(de)(de)(de)(de)(de)呢(ni)？为(wei)(wei)(wei)(wei)什么(me)(me)(me)让(rang)他(ta)(ta)们大部分人(ren)(ren)的(de)(de)(de)(de)(de)(de)衣(yi)(yi)领总(zong)(zong)是(shi)(shi)(shi)皱皱巴(ba)巴(ba)，而不是(shi)(shi)(shi)挺括的(de)(de)(de)(de)(de)(de)衣(yi)(yi)领呢(ni)？（由此(ci)可(ke)(ke)(ke)见，以前就(jiu)(jiu)开始时兴上浆(jiang)的(de)(de)(de)(de)(de)(de)衣(yi)(yi)领了(le)(le)(le)。）那(nei)些(xie)可(ke)(ke)(ke)怜的(de)(de)(de)(de)(de)(de)有(you)身份(fen)的(de)(de)(de)(de)(de)(de)人(ren)(ren)，为(wei)(wei)(wei)(wei)了(le)(le)(le)炫耀自己(ji)的(de)(de)(de)(de)(de)(de)身份(fen)，在(zai)家里偷(tou)偷(tou)地胡乱吃一些(xie)东西，牙(ya)齿间并(bing)没有(you)什么(me)(me)(me)可(ke)(ke)(ke)剔之物，可(ke)(ke)(ke)是(shi)(shi)(shi)走(zou)到(dao)大街上却(que)要装(zhuang)模作(zuo)样地剔牙(ya)！这(zhei)种(zhong)人(ren)(ren)真可(ke)(ke)(ke)怜，为(wei)(wei)(wei)(wei)了(le)(le)(le)那(nei)一点(dian)点(dian)体(ti)面，总(zong)(zong)怕别人(ren)(ren)从一里之外(wai)就(jiu)(jiu)能(neng)看到(dao)那(nei)带补丁的(de)(de)(de)(de)(de)(de)鞋(xie)(xie)、帽(mao)上的(de)(de)(de)(de)(de)(de)汗渍、短短的(de)(de)(de)(de)(de)(de)斗篷和饥肠(chang)辘辘的(de)(de)(de)(de)(de)(de)样子！
①参见《新约全书》的《哥林多前书》第七章第三十节。
唐吉诃德见袜(wa)(wa)子(zi)上开(kai)了(le)线，烦恼(nao)起来，但他(ta)(ta)(ta)看到桑乔留下(xia)了(le)一(yi)双(shuang)旅行靴，又放下(xia)心(xin)来。他(ta)(ta)(ta)想，第二天就穿这双(shuang)靴子(zi)。最后，他(ta)(ta)(ta)上床躺下(xia)，心(xin)事(shi)重(zhong)重(zhong)，又闷(men)闷(men)不(bu)乐，这一(yi)方面(mian)是(shi)因(yin)为(wei)桑乔不(bu)在的缘故，另一(yi)方面(mian)是(shi)因(yin)为(wei)那双(shuang)倒(dao)(dao)霉的袜(wa)(wa)子(zi)。即使能(neng)用另外一(yi)种颜色的丝绸补上那双(shuang)袜(wa)(wa)子(zi)，那也是(shi)一(yi)个破落贵族贫困潦倒(dao)(dao)的明显(xian)标(biao)志(zhi)。他(ta)(ta)(ta)吹灭了(le)蜡烛。天气很(hen)热，他(ta)(ta)(ta)不(bu)能(neng)入睡，于是(shi)起身把(ba)朝向花园的一(yi)扇窗(chuang)户(hu)打(da)开(kai)了(le)一(yi)点儿。刚一(yi)打(da)开(kai)窗(chuang)户(hu)，他(ta)(ta)(ta)就感到有人在花园里走动，而且还听到有人在说话。他(ta)(ta)(ta)仔细谛听。说话人抬高了(le)嗓(sang)门，他(ta)(ta)(ta)听到了(le)这样(yang)的对话：
“别勉强我唱(chang)歌(ge)，埃梅伦西(xi)亚。你知道，自从(cong)那(nei)个外来(lai)人(ren)一到(dao)咱(zan)们城堡(bao)，我的(de)(de)眼(yan)睛看到(dao)了他(ta)，我就不会(hui)唱(chang)歌(ge)而(er)只会(hui)哭了。况且，咱(zan)们的(de)(de)女主人(ren)睡觉很警醒(xing)(xing)，我不想让她(ta)知道咱(zan)们在(zai)这(zhei)里(li)。即使没(mei)有把她(ta)惊(jing)醒(xing)(xing)，若是我的(de)(de)那(nei)位令(ling)我心焦的(de)(de)埃涅阿斯没(mei)听见我唱(chang)的(de)(de)歌(ge)，那(nei)也是白(bai)唱(chang)呀。”
“别这(zhei)么想(xiang)，亲(qin)爱的(de)(de)阿尔蒂(di)西多拉(la)。”另(ling)一个人(ren)(ren)说道(dao)，“公爵夫人(ren)(ren)和这(zhei)儿的(de)(de)所有(you)人(ren)(ren)肯定都睡(shui)熟了，只有(you)那位令你(ni)(ni)心神不(bu)安(an)的(de)(de)心上人(ren)(ren)还没有(you)睡(shui)。我觉得房(fang)屋的(de)(de)窗户打开了，他肯定没有(you)睡(shui)。可怜的(de)(de)痴情(qing)人(ren)(ren)，你(ni)(ni)就随着竖琴的(de)(de)伴奏(zou)低声婉(wan)唱吧(ba)，如(ru)果公爵夫人(ren)(ren)听到(dao)了，咱们就说天气(qi)热，睡(shui)不(bu)着。”
“哎，你没说到点子上，埃梅伦西亚。”阿尔蒂西多拉说，“我不愿意让我的歌暴露我的心扉，让那些不了解爱情力量的人误以为我任性而又轻浮。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宁愿羞在脸上，也不愿意难受在心里。”
此时，竖琴非常悦耳地响了起来，唐吉诃德听到后不由得十分紧张。他立刻想到他在那些异想天开的骑士小说里看到的许多类似的情况，什么窗户、栅栏、花园、音乐、卿卿我我和异想天开等等。他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公爵夫人的某个侍女爱上了他，可是羞怯又迫使她把秘密埋藏在心底。唐吉诃德怕自己把持不住，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屈服。他一方面真心实意地祈求杜尔西内亚保佑自己度过这一关，另一方面又决定先听听乐曲，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装着打了个喷嚏。两个侍女听到了喷嚏声很高兴，她们就是希望让唐吉诃德听到她们的对话。阿尔蒂西多拉调好竖琴，唱起了这首歌谣： 你铺盖着洁白的亚麻布哟，
躺在床上，
仰天大睡，
从天黑到天亮。 你是曼查
最英勇的骑士，
正直宽厚，
品德高尚。 请你倾听这位
出身好运气糟的侍女的忧伤歌声吧，
你那两只炽热的眼睛
已使她心魂荡漾。 你外出征险，
却给别人带来痛苦；
你制造了麻烦，
却拒绝抚慰那创伤。 让上帝激励你的热情，
告诉我吧，年轻人，
你究竟是生长在利比亚，
还是生长在哈卡山梁？ 是蛇哺育你乳汁，
还是粗野的森林
或恐怖的大山
把你喂养？ 美女杜尔西内亚
胆高志壮，
征服了猛虎野兽，
得意洋洋。 从埃纳雷斯到哈拉马，
从塔霍到曼萨纳雷斯，
从皮苏埃加斯到阿兰萨，
她的美名传四方。
如果能让我代替她，
我将把我最鲜艳的裙子
加上金边饰，
拱手奉上。 即使不能投入你的怀抱
我也要服侍在你的床榻旁，
为你去头屑，
为你搔头挠痒。 我已要求得太多，
恐怕不配享受这样的荣光，
我只想为你搓脚，
这事儿理应我担当。 我想送你许许多多的发网，
许许多多的银拖鞋，
许许多多的花锦缎裤，
许许多多的白衣裳！ 我要送你许多珍珠，
颗颗晶莹，
堪称“独一无二”①，
举世无双！ 你不必管你的塔耳的珀伊业②，
你这位曼查的尼禄③，
烈火在把我烘烤，
你千万不要再风助火旺。 我是个娇嫩的少女，
我凭着灵魂向天发誓，
我芳龄十五还不足，
才十四岁零三个月的模样。 我的屁股不歪，
腿不跛，四肢健全。
我的头发似百合花，
长垂至地上。
我天生一张鹰嘴，
有点塌鼻梁，
一口牙齿似黄玉，
衬得我貌美如国色天香。
我的声音你已听到，
如蜜似糖，
我的身材比中等矮，
可是矮中又偏上。
我绰约多姿，
专门为给你欣赏。
我就是这城堡中
人称阿尔蒂西多(duo)拉(la)的姑(gu)娘。
①此处大概是(shi)指西班牙王宫的一颗珍珠(zhu)。该珍珠(zhu)又称“奇(qi)珠(zhu)”、“单珠(zhu)”。
②古罗马神话人(ren)物(wu)。其(qi)父在(zai)萨(sa)(sa)宾(bin)(bin)战争中镇守卡庇(bi)托，她(ta)(ta)向萨(sa)(sa)宾(bin)(bin)人(ren)表示愿意献出(chu)城(cheng)堡，条件是萨(sa)(sa)宾(bin)(bin)人(ren)将左臂所(suo)戴的手镯(zhuo)都赠给她(ta)(ta)。但萨(sa)(sa)宾(bin)(bin)人(ren)却将左手所(suo)执的盾牌掷过来，将她(ta)(ta)砸死。
③尼禄是古罗马暴君。
伤心至极的阿尔蒂西多拉唱完了歌，饱受青睐的唐吉诃德受宠若惊。他长叹一声，心里想：“我这个游侠骑士真不幸，没有一个姑娘不想见到我，不爱上我……！举世无双的杜尔西内亚可真是好运不长，总是有人不想让她单独享受我的无可动摇的忠贞……！女王们，你们想把她怎么样？女皇们，你们为什么要折磨她？十四五岁的姑娘们，你们为什么同她过不去？你们让这个可怜人在爱情的命运安排中占上风吧！让她享受这种安排并且为此而得意吧！爱情已经使我把我的全部心灵都献给了杜尔西内亚。对于她来说，我是面团，是糖果条；而对于其他女人来说，我就是燧石。我只对她柔情似蜜，而对别的女人都不感兴趣。我觉得唯有杜尔西内亚美丽、聪明、正直、风雅和出身高贵，而其他人都丑陋、愚蠢、轻浮和出身卑微。我来到世上只属于她，而不能属于其他任何人。阿尔蒂西多拉，随你哭，随你唱吧！那位害得我在受魔法控制的城堡里被揍了一顿的姑娘啊，你也死了心吧。我是个纯洁、正直、有教养的人，无论把我烹还是把我烤，无论使用世界上什么巫术，我都属于杜尔西内亚！”
想到这儿，唐吉诃德愤愤地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好像他受到了多大的不幸，然后躺回到床上。咱们现在且不说他，桑乔正在召唤咱们呢。桑乔就要开始做他那著名的总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