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美丽(li)机敏的多罗(luo)特(te)亚(ya)及其(qi)他趣事
神甫还没讲完，桑(sang)乔就(jiu)说：“依(yi)我看，教士大人，做这事的就(jiu)是(shi)我主人。我事先(xian)并不是(shi)没有(you)提醒他，而(er)且让(rang)他当心(xin)自(zi)己(ji)在(zai)干(gan)什么，那(nei)些人都是(shi)江(jiang)洋大盗，给他们自(zi)由就(jiu)是(shi)造孽。”
“你这个蠢货，”唐吉诃德这时说话了，“游侠骑士在路上遇到受苦受罪、身带锁链、失去了自由的人，无须去了解他们原来做的事是对还是错。游侠骑士注意的是他们正在受苦，而不是他们犯过什么罪。他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受苦人。我碰到的是一队垂头丧气、痛苦不堪的人。是我的信仰要求我这样做的，否则我才不管呢。那些说我做得不对的人，除了神圣威严、品行端方的神甫大人外，我只能说，他们对骑士的事所知甚少，就像卑贱的小人一样信口雌黄。我会用我的剑让他明白这点，以儆效尤。”
唐吉诃德在马上坐定，又把头盔戴上。那个头盔本是理发师的铜盆，可他非认定那是曼布里诺的头盔不可，虽然被苦役犯砸扁了，却仍一直挂在鞍头上，等待机会修理呢。
机灵而又风趣的多罗特亚对唐吉诃(he)德(de)的愚蠢可笑行(xing)为早有(you)耳(er)闻，而且(qie)知道(dao)除了桑乔之(zhi)外，大家(jia)都是在(zai)拿唐吉诃(he)德(de)取笑。于(yu)是她也不(bu)甘落后，见(jian)唐吉诃(he)德(de)已怒气冲(chong)冲(chong)，便说道(dao)：
“骑士大人，您可别忘了，您答应在(zai)给(ji)我(wo)帮忙之(zhi)前(qian)，即(ji)使再(zai)紧(jin)急的(de)事情也(ye)不参与(yu)。请您消(xiao)消(xiao)气，假如神甫大人知道是您放(fang)了那些(xie)苦役犯，他就是再(zai)忍(ren)不住，也(ye)会守口如瓶(ping)，不至于说出那些(xie)有损(sun)您尊严的(de)话来的(de)。”
“我发誓是(shi)这样，”神(shen)甫说，“我甚(shen)至可以扯掉一绺(liu)胡(hu)子(zi)来证明(ming)这点。”
“那我(wo)(wo)(wo)就(jiu)不(bu)说什(shen)么(me)(me)了，我(wo)(wo)(wo)的(de)公主(zhu)。”唐吉(ji)诃(he)德说，“我(wo)(wo)(wo)会(hui)强压(ya)我(wo)(wo)(wo)胸中已经燃起(qi)的(de)怒火，在完成我(wo)(wo)(wo)答(da)应(ying)要帮您(nin)(nin)做的(de)事(shi)情之前一直心平气和。不(bu)过，作为对我(wo)(wo)(wo)这种(zhong)友(you)好表示的(de)回报(bao)，我(wo)(wo)(wo)请求(qiu)您(nin)(nin)，如果没有什(shen)么(me)(me)不(bu)便的(de)话(hua)，请您(nin)(nin)告诉我(wo)(wo)(wo)，是什(shen)么(me)(me)事(shi)让您(nin)(nin)如此悲愤。我(wo)(wo)(wo)要向他们理所(suo)当然地(di)(di)、痛痛快快地(di)(di)、毫(hao)不(bu)留(liu)情地(di)(di)报(bao)仇。那些人(ren)一共有多少，都是些什(shen)么(me)(me)人(ren)？”
“要是这些可怜和不幸的事(shi)情不会惹您生气，我很(hen)愿意(yi)讲。”多(duo)罗特亚说。
“我不会生气，我的小姐。”唐吉诃德说。
于是，多罗特亚说：
“既然如此，那你们都仔细听着。”
她(ta)这么一(yi)(yi)说，卡德尼奥和理发(fa)师都赶紧凑到(dao)她(ta)身边(bian)，想听听这位机灵的(de)多罗特(te)(te)亚如何编造(zao)她(ta)的(de)故事。桑乔也(ye)很想听，不过(guo)他同唐吉诃德一(yi)(yi)样，仍被(bei)蒙在(zai)鼓里。多罗特(te)(te)亚在(zai)马鞍(an)上坐稳后，咳嗽(sou)了(le)一(yi)(yi)声，又(you)装模作样一(yi)(yi)番，才十分潇洒地讲(jiang)起来：
“首先，我要告诉诸位大人，我叫……”
说到这儿，她(ta)顿(dun)了一下(xia)，因为(wei)她(ta)忘记了神甫给她(ta)起的是(shi)什么(me)名(ming)字。不过(guo)，神甫已(yi)经意识(shi)到是(shi)怎么(me)回事(shi)了，赶(gan)紧过(guo)来解围，说：
“我(wo)的(de)公(gong)主(zhu)，您(nin)一谈起自己的(de)不(bu)(bu)幸就(jiu)不(bu)(bu)知所措，羞愧难当，这并不(bu)(bu)奇怪。深重的(de)痛苦常(chang)常(chang)会损害(hai)人(ren)的(de)记忆(yi)力(li)，甚至让人(ren)忘记了(le)自己的(de)名字，就(jiu)像您(nin)刚才那(nei)样，忘记了(le)自己是米(mi)科(ke)米(mi)科(ke)娜公(gong)主(zhu)，是米(mi)科(ke)米(mi)孔伟大王国的(de)合法(fa)继承人(ren)。这么一提(ti)醒，您(nin)自然(ran)会十分(fen)容(rong)易地回想您(nin)的(de)悲伤往事，就(jiu)可(ke)以讲下去了(le)。”
“是(shi)的(de)(de)(de)，”姑娘说(shuo)，“我(wo)(wo)觉得(de)从现在起，我(wo)(wo)不(bu)(bu)再需要任何提醒，完全(quan)可以顺利(li)地(di)讲完我(wo)(wo)的(de)(de)(de)故(gu)事(shi)了。我(wo)(wo)的(de)(de)(de)父(fu)亲(qin)(qin)蒂纳克里(li)奥国王是(shi)位先(xian)知(zhi)，很精通魔法，算出(chu)来我(wo)(wo)的(de)(de)(de)母亲(qin)(qin)哈拉米利(li)亚(ya)王后(hou)将先(xian)于(yu)他(ta)(ta)(ta)去世(shi)，而且他(ta)(ta)(ta)不(bu)(bu)久(jiu)也(ye)(ye)会故(gu)世(shi)，那(nei)么我(wo)(wo)就(jiu)成(cheng)了孤(gu)儿。不(bu)(bu)过(guo)，他(ta)(ta)(ta)说(shuo)最让他(ta)(ta)(ta)担(dan)心的(de)(de)(de)还不(bu)(bu)是(shi)这(zhei)些，而是(shi)他(ta)(ta)(ta)断定有(you)个(ge)超级(ji)巨(ju)人(ren)管辖(xia)着一(yi)(yi)个(ge)几(ji)乎与(yu)我(wo)(wo)们王国毗邻的(de)(de)(de)大(da)岛，他(ta)(ta)(ta)名叫横眉怒(nu)目的(de)(de)(de)潘达菲兰多(duo)(duo)。听说(shuo)他(ta)(ta)(ta)的(de)(de)(de)眼(yan)睛虽然长得(de)很正(zheng)，可是(shi)看(kan)(kan)东西的(de)(de)(de)时候(hou)，眼(yan)珠总是(shi)朝(chao)两(liang)边(bian)看(kan)(kan)，像个(ge)斜眼(yan)人(ren)。他(ta)(ta)(ta)就(jiu)用这(zhei)对眼(yan)睛作恶，凡是(shi)看(kan)(kan)见他(ta)(ta)(ta)的(de)(de)(de)人(ren)无(wu)不(bu)(bu)感到恐惧。父(fu)亲(qin)(qin)说(shuo)，这(zhei)个(ge)巨(ju)人(ren)知(zhi)道(dao)我(wo)(wo)成(cheng)了孤(gu)儿，就(jiu)会大(da)兵压(ya)境，夺走一(yi)(yi)切，甚至不(bu)(bu)留(liu)一(yi)(yi)个(ge)小村庄让我(wo)(wo)安身。不(bu)(bu)过(guo)，只要我(wo)(wo)同他(ta)(ta)(ta)结婚(hun)(hun)，这(zhei)一(yi)(yi)灭顶之灾就(jiu)可以避免。然而父(fu)亲(qin)(qin)也(ye)(ye)知(zhi)道(dao)，这(zhei)样(yang)不(bu)(bu)般配(pei)的(de)(de)(de)姻缘，我(wo)(wo)肯(ken)定不(bu)(bu)愿意。父(fu)亲(qin)(qin)说(shuo)得(de)完全(quan)对，我(wo)(wo)从来没想过(guo)和那(nei)样(yang)的(de)(de)(de)巨(ju)人(ren)结婚(hun)(hun)，而且也(ye)(ye)不(bu)(bu)会同其他(ta)(ta)(ta)巨(ju)人(ren)结婚(hun)(hun)，无(wu)论巨(ju)人(ren)是(shi)多(duo)(duo)么高(gao)大(da)，多(duo)(duo)么凶狠。
“父亲还说，他(ta)死(si)后(hou)，潘达菲兰多(duo)就(jiu)(jiu)会进犯我们(men)的王国，我不(bu)要(yao)被动防(fang)御，那是(shi)坐以待毙。如果(guo)我想(xiang)让(rang)善良忠实的臣民不(bu)被彻底消(xiao)灭，就(jiu)(jiu)得把王国拱(gong)手(shou)(shou)让(rang)给他(ta)，我们(men)根本(ben)无法抵御那巨人(ren)的可怕力(li)量。我可以带着几个(ge)手(shou)(shou)下人(ren)奔赴西班(ban)牙，去向一位游侠(xia)骑士求救(jiu)。那位游侠(xia)骑士的大(da)名在我们(men)整个(ge)王国众所周知，如果(guo)我没记错的话，他(ta)的名字大(da)概叫唐阿索德或唐希戈德。”
“您大概(gai)是说唐(tang)吉诃德，公主，”桑乔(qiao)这时插嘴道，“他还有(you)个名字，叫猥?骑士。”
“是这样，”多罗特亚说，“父亲还说，那位骑士大概是高高的身材，干瘪脸，他的左肩下面或者旁边有一颗黑痣，上面还有几根像鬃一样的汗毛。”
唐吉诃德闻言(yan)对桑乔说：
“过(guo)来，桑乔，亲爱的，你帮我把衣(yi)服脱下来，我要看(kan)看(kan)我是(shi)不是(shi)先知国王说的那个骑士。”
“可(ke)您为什(shen)么要脱衣服呢？”多罗特亚(ya)问。
“我想看(kan)看(kan)我是否有你父(fu)亲说的那颗黑痣。”唐吉(ji)诃德(de)说。
“那也(ye)没有必要脱衣(yi)服(fu)，”桑乔说，“我知(zhi)道在您(nin)脊梁中间的(de)(de)部位有一颗那样的(de)(de)痣(zhi)，那是(shi)身体强(qiang)壮的(de)(de)表现。”
“这就(jiu)行了，”多罗特(te)亚说(shuo)，“朋友之间(jian)何(he)必(bi)认(ren)真，究竟是(shi)在肩膀还(hai)是(shi)在脊柱上并不重要(yao)，只要(yao)知道(dao)有颗痣(zhi)就(jiu)行了，在哪儿都一(yi)(yi)样，反正是(shi)在一(yi)(yi)个(ge)人身上。我(wo)的好(hao)父(fu)亲(qin)说(shuo)得完全对(dui)，我(wo)向(xiang)唐(tang)吉诃德大(da)人求救也找对(dui)了，您就(jiu)是(shi)我(wo)父(fu)亲(qin)说(shuo)的那个(ge)人。您脸上的特(te)征证明您就(jiu)是(shi)那位大(da)名鼎(ding)(ding)鼎(ding)(ding)的骑(qi)士。您的大(da)名不仅在西班牙，而(er)且(qie)在曼(man)查也是(shi)尽人皆知。我(wo)在奥苏纳一(yi)(yi)下船①，就(jiu)听(ting)说(shuo)了您的事(shi)迹，我(wo)马(ma)上预感到(dao)这就(jiu)是(shi)我(wo)要(yao)找的人了。”
①这里多罗特亚不(bu)熟悉地理，以为(wei)曼查比西班牙更(geng)大(da)，还以为(wei)奥苏纳是海港。
“可您为什么会在奥苏纳下船呢？”唐吉诃德问，“那里并不是海港呀。”
不等多罗特亚回(hui)答，神甫(fu)就抢(qiang)过来说：
“公(gong)主大概(gai)是想(xiang)说，她从马拉加下船(chuan)后，第一次(ci)听说您(nin)的(de)事迹是在奥苏纳(na)。”
“我正(zheng)是这个意思。”多(duo)罗特亚说。
“这就(jiu)对了，”神甫说(shuo)，“您接着(zhe)讲(jiang)下去。”
“没(mei)什么好(hao)讲的(de)了(le)(le)。”多(duo)罗特亚说，“我(wo)(wo)(wo)(wo)真走运，找到了(le)(le)唐吉(ji)诃德(de)。我(wo)(wo)(wo)(wo)觉得我(wo)(wo)(wo)(wo)已(yi)经(jing)是我(wo)(wo)(wo)(wo)的(de)王国的(de)女王或(huo)主人了(le)(le)，因为(wei)谦恭豪(hao)爽(shuang)的(de)他(ta)已(yi)经(jing)答应随我(wo)(wo)(wo)(wo)到任何地方去。我(wo)(wo)(wo)(wo)会把他(ta)带到横眉怒目的(de)潘达菲(fei)兰多(duo)那儿，把那巨人杀(sha)了(le)(le)，重新恢复我(wo)(wo)(wo)(wo)那被(bei)无理(li)夺取的(de)王国。这(zhei)件事只(zhi)要我(wo)(wo)(wo)(wo)一开口请(qing)求，就(jiu)可以做到，对这(zhei)点(dian)我(wo)(wo)(wo)(wo)的(de)好(hao)父(fu)亲蒂纳克里(li)奥先知早就(jiu)预(yu)见到了(le)(le)。父(fu)亲还(hai)用我(wo)(wo)(wo)(wo)看不(bu)懂的(de)迦(jia)勒底文(wen)或(huo)是希腊文(wen)留下了(le)(le)字据，说杀(sha)死那个巨人后，骑士若有意(yi)同(tong)(tong)(tong)我(wo)(wo)(wo)(wo)结婚，我(wo)(wo)(wo)(wo)应当毫无异议地同(tong)(tong)(tong)意(yi)做他(ta)的(de)合(he)法妻子，把我(wo)(wo)(wo)(wo)的(de)王国连同(tong)(tong)(tong)我(wo)(wo)(wo)(wo)本人一同(tong)(tong)(tong)交给他(ta)。”
“怎么样，桑乔朋友，”唐吉诃德这时说(shuo)，“你没听到(dao)她刚才说(shuo)的(de)吗？我难道没对(dui)你说(shuo)过吗？你看，咱们是不是已(yi)经有(you)了可(ke)以(yi)掌管的(de)王国，有(you)了可(ke)以(yi)娶为妻子的(de)女王？”
“我发誓，”桑乔说，“如果扭断潘达菲兰多的脖子后不同女王结婚，他就是婊子养的！同样，女王如果不结婚也不是好女王！
女王真漂亮！”
说完桑乔(qiao)跳跃了(le)两下，显出欣喜若(ruo)狂的(de)样(yang)子，然后拉住多(duo)罗特亚那头骡子的(de)缰绳(sheng)，跪(gui)倒在多(duo)罗特亚面前，请求(qiu)她把手伸出来让自己(ji)吻一下，表示自己(ji)承认她为自己(ji)的(de)女(nv)王和女(nv)主人(ren)，接着又千恩(en)万谢地说了(le)一番(fan)，把在场的(de)人(ren)都逗笑(xiao)了(le)。
“各位(wei)大人(ren)，”多罗特亚说(shuo)(shuo)，“这就(jiu)是我的(de)故事。现在(zai)我要说(shuo)(shuo)的(de)就(jiu)是所有(you)随同我从(cong)王国逃出来(lai)的(de)人(ren)，除了(le)这位(wei)大胡子侍从(cong)外，已(yi)经一个都不(bu)剩了(le)，他们(men)都在(zai)港(gang)口(kou)那(nei)儿(er)遇到的(de)一场暴风(feng)雨中淹死了(le)，只有(you)这位(wei)侍从(cong)和我靠(kao)着(zhe)两块木板奇(qi)迹般地上了(le)岸。你们(men)大概注(zhu)意到了(le)，我的(de)生(sheng)活(huo)始终充(chong)满了(le)奇(qi)迹和神(shen)秘。如果有(you)些事说(shuo)(shuo)得过分或者不(bu)准确的(de)话(hua)，那(nei)就(jiu)像(xiang)我刚开始讲时神(shen)甫大人(ren)说(shuo)(shuo)的(de)那(nei)样(yang)，持续不(bu)断(duan)的(de)巨大痛(tong)苦会损(sun)害(hai)人(ren)的(de)记忆(yi)力。”
“但是损害不了我的记忆力，勇敢高贵的公主！”唐吉诃德说，“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有多么严重，多么罕见，我都一定为您效劳。我再次重申我对您的承诺，发誓即使走到天涯海角，我也始终追随您，一直到找到您那凶猛的敌人。我想靠上帝和我的臂膀，把他那高傲的脑袋割下来，就用这把利剑……现在我不能再说这是一把利剑了，我的利剑被希内斯·帕萨蒙特拿走了。”
唐吉诃德嘀咕了(le)这(zhei)么一句，又接着说(shuo)下去：
“把巨人的头割掉之后，您又可以过太平日子了，那时候您就可以任意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而我呢，记忆犹存，心向意中人，无意再恋……我不说了，反正我不可能结婚，甚至也不去想结婚的事，哪怕是同天仙美女。”
桑乔觉得(de)主人最后说(shuo)不想结婚太(tai)可恶了(le)。他很生气，提高了(le)嗓门，说(shuo)：
“我发誓，唐吉诃德大人，您真是头脑不正常。同这样一位高贵的公主结婚，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您以为每次都能碰到像今天这样的好事吗？难道杜尔西内亚小姐比她还漂亮？不比她漂亮，一半都不如。我甚至敢说，比起现在您面前的这位公主来，她简直望尘莫及。如果您还心存疑虑，我想当个伯爵也就没什么指望了。您结婚吧，马上结婚吧，我会请求魔鬼让您结婚。您得了这个送上门的王国，当上国王，也该让我当个侯爵或总督，然后您就随便怎么样吧。”
唐吉诃德(de)听(ting)到桑乔竟(jing)如此(ci)侮辱他的杜尔西内亚(ya)，实在(zai)忍(ren)无可忍(ren)，他二话不(bu)(bu)说，举起长(zhang)矛打(da)了桑乔两下，把他打(da)倒在(zai)地。若不(bu)(bu)是多罗特(te)亚(ya)高喊不(bu)(bu)要打(da)，桑乔就没(mei)命(ming)了。
“可恶的乡巴佬，”唐吉诃德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以为我总让你这么放肆吗？总让你办了错事再饶你吗？休想！你这个无耻的异己分子，你肯定已经被逐出教会了，否则你怎么敢说天下绝伦的杜尔西内亚的坏话！你这个笨蛋、下人、无赖，如果不是她给我力量，我能打死一只跳蚤吗？你说，你这个爱说闲话的狡诈之徒，如果不是大智大勇的杜尔西内亚通过我的手建立她的功绩，你能想象我们会夺取这个王国，割掉那个巨人的头，让你当伯爵吗？事实确凿，不容置疑。她通过我去拚搏，去取胜，我仰仗她休养生息。你这个流氓、恶棍，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一旦平步青去，受封晋爵，就以诽谤来回报一直扶植你的人呢！”
桑乔被打得晕头转向(xiang)，并(bing)没有完(wan)全(quan)听清(qing)主人对他(ta)说(shuo)的(de)话。不过他(ta)还算机灵，从地上爬起来，躲(duo)到多罗特亚的(de)坐骑后面，对唐吉诃德说(shuo)：
“您(nin)说吧(ba)，大人(ren)，要(yao)是(shi)您(nin)决意不(bu)同这位(wei)高贵的(de)公(gong)主结婚，那么王国(guo)肯(ken)定就不(bu)是(shi)您(nin)的(de)了(le)。如果是(shi)这样(yang)，您(nin)有什么能赏赐给我(wo)(wo)(wo)呢？我(wo)(wo)(wo)就是(shi)抱怨这个。这位(wei)女王简直就像从天而降，您(nin)赶紧同她结婚吧(ba)，然(ran)后，您(nin)还可以去找(zhao)我(wo)(wo)(wo)们的(de)杜尔西内亚，在这个世(shi)界上，姘居的(de)国(guo)王大概是(shi)有的(de)。至(zhi)于她们的(de)相(xiang)貌(mao)，我(wo)(wo)(wo)就不(bu)妄言了(le)，不(bu)过(guo)，要(yao)是(shi)让我(wo)(wo)(wo)说的(de)话，我(wo)(wo)(wo)觉得两个人(ren)都不(bu)错，虽然(ran)我(wo)(wo)(wo)并没有见过(guo)杜尔西内亚夫(fu)人(ren)。”
“你怎么会没(mei)见过呢(ni)，无(wu)耻的叛徒。”唐吉诃德说，“你不是刚刚从(cong)她那儿给(ji)我带(dai)信来吗？”
“我是(shi)说，我并(bing)没(mei)有(you)仔细看(kan)(kan)她(ta)(ta)的美貌，”桑乔(qiao)说，“没(mei)能认真看(kan)(kan)她(ta)(ta)那些漂亮的部位，只(zhi)是(shi)大(da)体上看(kan)(kan)了，我觉(jue)得(de)还不错。”
“现在我向你道歉，”唐吉诃德说，“请原谅我对你发脾气。
刚才我一(yi)时(shi)冲(chong)动(dong)，按捺(na)不住。”
“我也(ye)是，”桑乔说，“一时心血(xue)来(lai)潮(chao)，就想(xiang)说点(dian)什么。而且只(zhi)要我想(xiang)说，就非得说出来(lai)不(bu)可。”
“可也是(shi)，”唐吉(ji)诃(he)德说，“你看你总是(shi)说，桑(sang)乔(qiao)，喋喋不休，难免……行了，我不说了。”
“那好，”桑(sang)乔说，“上帝(di)在天上看(kan)得清楚，就让(rang)上帝(di)来裁判吧，究(jiu)竟是(shi)谁最坏，是(shi)我说的(de)最坏，还(hai)是(shi)您做的(de)最坏。”
“别再没完了，”多罗特亚说，“桑乔，过去吻你主人的手吧，请他原谅，从今以后，你无论是赞扬还是诅咒什么，都注意点儿，别再说那位托博索夫人的坏话了。我虽然并不认识她，却愿意为她效劳。你相信上帝，肯定会封给你一块领地，你可以在那儿生活得极其优裕。”
桑(sang)(sang)乔低(di)着头走过去(qu)(qu)，请求主人把手伸给他(ta)。唐(tang)吉诃德很矜持地把手伸出来，待(dai)桑(sang)(sang)乔吻完(wan)并为(wei)他(ta)祝福后(hou)(hou)，又让桑(sang)(sang)乔和他(ta)往(wang)前(qian)走一点儿，因(yin)为(wei)有很重(zhong)要(yao)的事要(yao)同他(ta)谈。桑(sang)(sang)乔往(wang)前(qian)赶了(le)几步，唐(tang)吉诃德随后(hou)(hou)过去(qu)(qu)，对(dui)桑(sang)(sang)乔说：
“自从你(ni)回来后(hou)，我一直没有机(ji)会问你(ni)有关我让你(ni)带的(de)信和你(ni)带来的(de)回信之事。现(xian)在(zai)天赐良(liang)机(ji)，你(ni)别错过这个(ge)告诉(su)我好消息的(de)良(liang)机(ji)。”
“您(nin)随便问，”桑乔说，“我都会应(ying)答自如。不过我请求(qiu)您(nin)，我的大人(ren)，以(yi)后别再那(nei)么记仇了(le)。”
“你为什么这么说(shuo)，桑乔？”唐吉诃德问。
“我这么说(shuo)，”桑乔说(shuo)，“是(shi)(shi)因(yin)为您(nin)刚才打我那几下，主(zhu)要(yao)还是(shi)(shi)由于那天晚上我说(shuo)了杜尔(er)西内亚的坏话。其实我像对圣(sheng)物(wu)那样热爱(ai)她，尊重她，虽然(ran)她并不是(shi)(shi)圣(sheng)物(wu)，这全都因(yin)为她是(shi)(shi)属于您(nin)的。”
“你小心点儿，别转话题，桑乔，”唐吉诃德说，“这会让我不痛快。我原谅你，你要知道人们常说的，‘重新犯罪，重新忏悔’。”
正说着，路上有个人骑(qi)着驴迎面(mian)走过来(lai)了(le)(le)(le)，走近才看出(chu)是(shi)个吉(ji)卜(bu)赛(sai)人。桑乔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yao)有驴，他(ta)(ta)(ta)都要(yao)仔细看个究竟。他(ta)(ta)(ta)一下子就认(ren)出(chu)那人是(shi)希(xi)内斯·帕萨蒙(meng)(meng)特(te)，于是(shi)由(you)吉(ji)卜(bu)赛(sai)人认(ren)出(chu)了(le)(le)(le)他(ta)(ta)(ta)的(de)(de)驴。果然如此(ci)，帕萨蒙(meng)(meng)特(te)骑(qi)的(de)(de)就是(shi)他(ta)(ta)(ta)的(de)(de)驴。帕萨蒙(meng)(meng)特(te)为了(le)(le)(le)不被(bei)人认(ren)出(chu)来(lai)，也为了(le)(le)(le)卖驴方便，已(yi)经换上了(le)(le)(le)吉(ji)卜(bu)赛(sai)人的(de)(de)装束(shu)。他(ta)(ta)(ta)会(hui)讲吉(ji)卜(bu)赛(sai)语(yu)和其它许多语(yu)言，讲得跟自己的(de)(de)母(mu)语(yu)一样。可(ke)是(shi)桑乔一看见他(ta)(ta)(ta)就认(ren)出(chu)来(lai)了(le)(le)(le)，立刻喊起来(lai)：
“喂，臭贼希内西略！你放开它，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宝贝，你别恬不知耻拿我的东西！你放开我的驴，我的心肝！躲开，你这婊子养的！躲远点儿，你这个贼！不是你的东西你别要！”
其实桑乔完全(quan)不必这么叫骂。他刚喊(han)第一声，希内斯就放开驴(lv)，狂奔起(qi)来，一下子就无(wu)(wu)影无(wu)(wu)踪了。桑乔过去抱住他的驴(lv)，对它说道：
“你怎么样啊，我的命根子，我的宝贝，我的伙伴？”
桑乔对驴又是亲吻又是抚摸，仿佛它是个活人。驴一声不吭，也不回答桑乔的话，任凭他亲吻抚摸。大家都过来祝贺桑乔找到了驴，特别是唐吉诃德，他还说他给桑乔的那张交付三头驴的票据仍然有效。桑乔对此表示感谢。
这边唐吉诃德和(he)(he)桑乔说(shuo)(shuo)(shuo)着话，那边神甫(fu)称赞(zan)多(duo)罗特亚刚才的故事(shi)讲得很不(bu)错，既简短又符合骑士小说(shuo)(shuo)(shuo)里的情(qing)节(jie)。多(duo)罗特亚说(shuo)(shuo)(shuo)她常读骑士小说(shuo)(shuo)(shuo)消遣(qian)，只(zhi)不(bu)过不(bu)知道一些省份和(he)(he)海港(gang)在(zai)什么地(di)方，因此才说(shuo)(shuo)(shuo)是(shi)在(zai)奥苏纳下(xia)船的。
“我(wo)知道就(jiu)是由于这个原因(yin)，”神甫说(shuo)，“所以赶紧过去说(shuo)了刚才说(shuo)的那些话(hua)，这样就(jiu)没问题了。不过，这位落魄贵族因(yin)为这些胡编(bian)乱造的东(dong)西同骑士小说(shuo)里描写的一样就(jiu)轻易(yi)相(xiang)信了，难道不奇(qi)怪吗？”
“是很奇怪，”卡德尼奥说，“而且也少见。我(wo)简直想象不(bu)出，要编造这(zhei)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得(de)需要什么样的脑子才行(xing)。”
“另外还有一件事，”神甫说，“这位善良的贵族除了他的荒谬疯话之外，说到其他事情时侃侃而谈，看样子头脑很清楚。所以，只要不提起骑士的事情，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个足智多谋的人。”
与(yu)此同(tong)时(shi)，唐吉诃德继续与(yu)桑乔说着(zhe)他的事：
“桑(sang)乔(qiao)朋友，咱们消释(shi)前嫌(xian)吧，别再争(zheng)吵了(le)。你现在(zai)不要(yao)再计较什(shen)么(me)恩(en)怨，告诉我(wo)，你是(shi)何时(shi)(shi)何地以及如何找到杜尔(er)西内亚的(de)？她(ta)(ta)当(dang)时(shi)(shi)在(zai)干什(shen)么(me)？你对她(ta)(ta)说了(le)什(shen)么(me)？她(ta)(ta)又是(shi)怎(zen)样(yang)回答的(de)？她(ta)(ta)看信时(shi)(shi)脸色如何？谁帮你誊写了(le)我(wo)的(de)信？你当(dang)时(shi)(shi)看到的(de)情况(kuang)我(wo)都要(yao)知道，都该问(wen)，你也不必添枝加叶，为了(le)哄我(wo)高兴就胡编(bian)，或者(zhe)怕我(wo)不高兴就不说了(le)。”
“大人，”桑乔说(shuo)，“如(ru)果说(shuo)实话，那就是没有任(ren)何(he)人帮我誊写信，因为(wei)我什么(me)信也没带。”
“这(zhei)就对了，”唐吉诃德说，“因(yin)为你走了两(liang)天之(zhi)后(hou)，我才发(fa)(fa)(fa)现(xian)记着我那封信的笔记簿还在我手里(li)。我很伤心，不知道你发(fa)(fa)(fa)现(xian)没(mei)带信时(shi)怎么办。我觉(jue)得你发(fa)(fa)(fa)现(xian)没(mei)带信时(shi)肯定会(hui)回(hui)来。”
“要是我(wo)没有把(ba)(ba)它记在脑子里，”桑乔说，“我(wo)就(jiu)回来(lai)了(le)(le)。您把(ba)(ba)信念(nian)给我(wo)听以后，我(wo)把(ba)(ba)信的(de)内容(rong)告诉了(le)(le)一个(ge)教(jiao)堂司(si)事，他帮我(wo)一字(zi)不漏地写了(le)(le)下来(lai)。那个(ge)司(si)事还说，他见(jian)过许多封(feng)把(ba)(ba)人开除出教(jiao)会的(de)函件，可是像这封(feng)信写得一样好的(de)函件却从没见(jian)过。”
“那(nei)么(me)，你现在(zai)还(hai)能记起来吗？”唐吉诃德(de)问。
“不，大人，”桑乔说，“我把信的内容告诉司事之后，觉得已经没什么用了，就把它忘了。如果我还能记得一点的话，那就是‘尊鬼的夫人’，噢，应该是‘尊贵的夫人’，最后就是‘至死忠贞的猥?骑士’，中间加了三百多个‘我的灵魂、宝贝、心肝’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