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lao)是(shi)全国的知名作家(jia)。钱老(lao)应邀(yao)到我们这(zhei)座小城来(lai)讲课。
几个文(wen)学圈的朋(peng)友一(yi)合计，要(yao)单独请(qing)钱老吃(chi)(chi)顿(dun)饭，而且(qie)让钱老吃(chi)(chi)舒服些。
到哪里去(qu)吃呢?大家犯了难(nan)。像钱老这样国内国外到处去(qu)的，啥东西没吃过呀?最后，我建(jian)议：“要不上(shang)山吧，吃点儿野味。”
于是,我们便上山。
看得出来，钱(qian)老非常高(gao)兴(xing)。山上空气新鲜，景(jing)色也(ye)不错。
开始上菜(cai)(cai)(cai)了，先上的(de)(de)是清一色的(de)(de)野(ye)菜(cai)(cai)(cai)：苦菜(cai)(cai)(cai)、薄荷、花(hua)椒芽、山楂芽等。每上一道菜(cai)(cai)(cai)，钱(qian)老都(dou)说：“好，都(dou)是真正的(de)(de)绿色食品。”
大家也高兴了。
我说：“钱老，还有一道菜，你(ni)吃了肯定说好。”
“是吗?”钱老的胃口被吊起来。
一会(hui)儿(er)工夫，那道菜上来(lai)了，是这个山村(cun)小店最有特(te)色的(de)(de)菜——炸(zha)麻雀。那麻雀炸(zha)得颜(yan)色焦黄，上面(mian)略撒胡椒、孜然等(deng)调料，隔老远就能闻到那种喷喷的(de)(de)香(xiang)(xiang)味。嚼起来(lai)酥软香(xiang)(xiang)脆，让(rang)人回味无穷(qiong)。
“钱老，您尝尝。”我拿(na)起筷(kuai)子。夹一(yi)只给钱老。
“这是什么?”
“麻雀，真(zhen)正的山里麻雀。”
没想到钱老的脸色倏然大变(bian)!
钱老(lao)果断地说：“把它撤掉!”
大伙儿都愣了!
一位朋(peng)友笑笑说：“钱老，您是不是觉得咱们吃(chi)这个破坏了生态平衡?其实，山里(li)的(de)农民都在谷子地里(li)竖(shu)起草人吓唬麻(ma)雀(que)，这东西太(tai)(tai)多，太(tai)(tai)能糟踏庄稼了。”
钱老没(mei)说话，却把袖子挽起来。我们清晰地看到(dao)他的胳(ge)膊(bo)上起了(le)红红的好几片(pian)。
钱老(lao)竟(jing)然一(yi)见(jian)麻(ma)雀就浑身过敏!
我有个(ge)朋友一(yi)看(kan)到蚂蚱、蝎子，就浑身过敏。但(dan)我还(hai)没(mei)听说过一(yi)见麻(ma)雀也那样的。我赶紧把(ba)那盘炸麻(ma)雀端下去了。
过(guo)了(le)好一会(hui)儿(er)，钱老缓过(guo)劲儿(er)来了(le)。他(ta)为刚(gang)才的失态表示了(le)歉意，并给我(wo)们讲了(le)个(ge)故事(shi)。
——那(nei)(nei)是个你们(men)这种年龄都了解的年代。那(nei)(nei)时候，我(wo)(wo)还是一(yi)所(suo)中学的校长(zhang)，因为发表过一(yi)些论(lun)文，很快就(jiu)被(bei)“掀(xian)翻在(zai)(zai)(zai)地”了。我(wo)(wo)和(he)几(ji)(ji)个老同志(zhi)被(bei)关(guan)在(zai)(zai)(zai)一(yi)间(jian)(jian)黑屋(wu)子里。那(nei)(nei)些曾(ceng)经听过我(wo)(wo)的课(ke)的学生(sheng)，想起来(lai)便把我(wo)(wo)们(men)轮流(liu)提出去(qu)，做(zuo)专场批(pi)斗(dou)或陪斗(dou)。那(nei)(nei)滋味(wei)儿不好受啊(a)!但比(bi)关(guan)在(zai)(zai)(zai)屋(wu)子里还是强多了，自由多了。我(wo)(wo)们(men)几(ji)(ji)个人在(zai)(zai)(zai)那(nei)(nei)间(jian)(jian)屋(wu)子里，不敢(gan)(gan)说话(hua)，不敢(gan)(gan)交流(liu)，就(jiu)那(nei)(nei)么(me)闷(men)闷(men)地坐着，默(mo)默(mo)地背“语录”。
对(dui)于我们来(lai)说，这(zhei)种日子真是枯燥啊!
有一(yi)天，枯燥(zao)无味(wei)的(de)气氛突然被一(yi)个小(xiao)动物(wu)打破了，从窗(chuang)子上(shang)飞(fei)进(jin)来(lai)一(yi)只小(xiao)麻(ma)雀!那小(xiao)东(dong)西兴(xing)许(xu)一(yi)飞(fei)进(jin)来(lai)就(jiu)感觉到(dao)了屋里(li)空(kong)气的(de)沉闷，它(ta)拼命地(di)想飞(fei)出去，可进(jin)来(lai)容易飞(fei)出去就(jiu)难(nan)了。有好几次它(ta)都撞到(dao)窗(chuang)棂子上(shang)，差点儿(er)掉到(dao)地(di)面(mian)上(shang)。
我们几(ji)个不敢动，但眼睛却随(sui)着那只麻雀的飞动来(lai)回移动。
这种状况很快被守在外头(tou)的人瞧见了(le)。
有(you)个(ge)胳膊上戴(dai)箍的(de)学(xue)生走进来。
他(ta)皱着(zhe)眉(mei)头瞧(qiao)了瞧(qiao)那只小麻雀，然后又瞧(qiao)瞧(qiao)我们(men)。我在他(ta)的(de)眼睛里(li)面捕捉到了一丝闪亮(liang)。
他(ta)下了命令(ling)：“逮住(zhu)它!”
我们几(ji)个得了(le)这命令，开(kai)始动手。想想看，几(ji)个学者、专家开(kai)始在一间(jian)屋子里逮麻(ma)雀，这本身就(jiu)富有戏剧性。但(dan)那(nei)时(shi)候，我们觉得高兴(xing)，干这个总比(bi)闷在那(nei)里强多了(le)。
麻雀(que)最后落(luo)在了对物(wu)理学(xue)颇(po)有研(yan)究的高老手里。
高老捏着那只麻雀，几(ji)乎(hu)是小跑来到(dao)那个下命令的(de)学生面前，高兴地说：“逮住了!”
那(nei)个(ge)学生(sheng)把麻雀拿(na)在手里，端详着(zhe)。那(nei)个(ge)小生(sheng)命(ming)哆嗦起来(lai)。
端详它的人突(tu)然笑(xiao)了。
他面向高老，轻轻地说(shuo)：“你吃了它!”
钱老讲(jiang)到这里(li)，就用双手(shou)把脸捂住了(le)。
钱老(lao)说：“屋子里(li)所有的(de)人(ren)都呆在那(nei)里(li)。我们看到高(gao)老(lao)的(de)手哆嗦起来，高(gao)老(lao)把麻(ma)雀接过来，眼睛(jing)盯(ding)着那(nei)只可怜(lian)的(de)麻(ma)雀，突(tu)然(ran)，就向(xiang)嘴(zui)里(li)塞去……”
我们(men)几(ji)个马上就把(ba)眼睛闭上了。我们(men)仿佛听到了一种很残忍的(de)叫声……
钱(qian)老把(ba)头深深地(di)埋(mai)下去，身(shen)子剧烈地(di)扭曲着，再抬起头来，已泪流满(man)面。
我们好久都(dou)说不出一句话(hua)来。
(选自宗利华小(xiao)小(xiao)说集《租(zu)个儿子过年》)
7．下列(lie)对小(xiao)说有(you)关内容的(de)分(fen)析和概(gai)括，最恰当的(de)两项是( )。(5分(fen))
A．小说情节虽然简单，但却一波三(san)折，尤其(qi)是结尾(wei)安排得(de)出(chu)人(ren)意料，但给人(ren)震撼之余(yu)却也让人(ren)觉得(de)过于夸张，有违人(ren)性的基本(ben)常识，不合现实。
B．刚开始，钱教(jiao)授“非(fei)常高(gao)兴”并且“胃(wei)口被吊起来”，但是一看到麻雀竟然“脸色(se)倏然大变(bian)”，甚(shen)至过敏。这种反常的表现制造了悬念感，引起读(du)者阅读(du)兴趣。
C．小说以钱(qian)教授为叙述观(guan)察(cha)视(shi)角．讲述了自己“文革(ge)”时有(you)关麻雀的(de)悲(bei)惨经历，揭示(shi)了黑暗(an)时代人们对生命(ming)的(de)漠视(shi)、对人格尊严(yan)的(de)践踏等(deng)人性的(de)扭(niu)曲与丑恶(e)。
D．小说结(jie)尾解释了(le)前文钱教授(shou)反常(chang)表现的(de)原因，高(gao)老(lao)逮到麻(ma)雀很高(gao)兴(xing)时，那个“学生”让老(lao)师把麻(ma)雀吃下去，给人强烈的(de)震撼。这样的(de)结(jie)局出人意料(liao)，但在那个畸形(xing)的(de)年代是有可能的(de)。
E．小(xiao)说中曾两次(ci)提到吃麻雀，一次(ci)是人们(men)餐桌上见(jian)到的(de)(de)油炸(zha)麻雀，一次(ci)是钱教授讲(jiang)述的(de)(de)故事中的(de)(de)吃麻雀，前者(zhe)说明人们(men)普遍(bian)缺(que)乏(fa)对生(sheng)命的(de)(de)尊(zun)重意识，后者(zhe)突(tu)出“文革”对人的(de)(de)尊(zun)严的(de)(de)漠视(shi)。
8．小说(shuo)题为《麻雀(que)(que)》，请分析(xi)小说(shuo)中“麻雀(que)(que)”在结构和内容两方面(mian)的作用(yong)。(6分)
9．请结合文本简要分(fen)析“胳膊上(shang)戴箍的学生”的形象特(te)点。(6分(fen))
10．小说中“我(wo)们”在听完钱教授的(de)故事后，很显然受到极(ji)大的(de)心灵震(zhen)撼，以致(zhi)“好久都说不(bu)出一句话(hua)来”。请结(jie)合(he)文(wen)章内容，试分(fen)析当时“我(wo)们”的(de)内心感(gan)受。(8分(fen))
参考答案：
7．答(da)B给3分，答(da)D给2分，答(da)E给1分；答(da)A、C不给分。
8．①结(jie)构(gou)上：“麻(ma)雀(que)(que)”是贯穿全(quan)文(wen)(wen)的(de)(de)(de)(de)线索，自然(ran)引出(chu)“钱老(lao)”对(dui)往事的(de)(de)(de)(de)叙述。(3分)②内(nei)容上：凸显(xian)主(zhu)题。麻(ma)雀(que)(que)本是大(da)自然(ran)的(de)(de)(de)(de)生(sheng)灵(ling)，却(que)成为人(ren)(ren)们手(shou)中的(de)(de)(de)(de)玩物，成为让人(ren)(ren)过敏、闻(wen)之色(se)变的(de)(de)(de)(de)噩梦。通过可(ke)怜的(de)(de)(de)(de)麻(ma)雀(que)(que)出(chu)人(ren)(ren)意料的(de)(de)(de)(de)遭遇，折射了(le)(le)人(ren)(ren)性的(de)(de)(de)(de)悲剧、时代(dai)的(de)(de)(de)(de)黑(hei)暗，也反映了(le)(le)“文(wen)(wen)革”对(dui)人(ren)(ren)的(de)(de)(de)(de)肉体和精(jing)神的(de)(de)(de)(de)伤害。(3分)
9．①“他”是“文革(ge)”时期的(de)“红卫兵”，思想(xiang)上(shang)深受(shou)毒害，人(ren)性扭曲，成为一(yi)个无知、冷(leng)酷、残忍(ren)，漠视人(ren)的(de)尊(zun)严和(he)生命的(de)价值(zhi)的(de)人(ren)。(3分(fen))②“我在他的(de)眼(yan)睛里面捕捉到了一(yi)丝闪亮”。“他”为自己想(xiang)出折磨老师(shi)的(de)点子感到兴(xing)奋；“他下了命令：‘逮住它!…，表现了“他”的(de)粗暴；“端详(xiang)它的(de)人(ren)突然笑(xiao)了。他面向(xiang)高老，轻(qing)(qing)轻(qing)(qing)地说：‘你吃了它!…，这种“笑(xiao)”是残忍(ren)的(de)，说出的(de)话更让人(ren)匪夷(yi)所思。(3分(fen))
10．①拒绝(jue)无知(zhi)，明(ming)辨(bian)是非(fei)、善(shan)恶。②尊(zun)重生命和(he)人(ren)的(de)(de)尊(zun)严(yan)，不(bu)能因满足私欲而(er)随意剥夺弱者的(de)(de)生存权利，践踏人(ren)的(de)(de)尊(zun)严(yan)。③“文(wen)革”是一场(chang)人(ren)性的(de)(de)灾难。文(wen)中(zhong)的(de)(de)知(zhi)识分(fen)子精神(shen)上(shang)的(de)(de)伤害更难治愈。“文(wen)革”对(dui)那个(ge)人(ren)性扭曲的(de)(de)“学(xue)生”来说也是一场(chang)悲(bei)剧。④时(shi)代的(de)(de)悲(bei)剧不(bu)能重演，人(ren)们要记(ji)住教(jiao)训并(bing)反思，建设(she)一个(ge)理性、健康的(de)(de)社(she)会。(8分(fen)。答(da)出(chu)一点(dian)(dian)给3分(fen)，答(da)出(chu)两点(dian)(dian)给6分(fen)，答(da)出(chu)三点(dian)(dian)以上(shang)给8分(fen)；如(ru)有其(qi)他理解，言之(zhi)成理亦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