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与下山
胡炎
学生(sheng)说：“走好，老(lao)师。”
老师说(shuo)：“无碍。倒是你，好(hao)走(zou)。”
学生是高才生，当年老师的(de)得意门生。
老师是学(xue)术权威，学(xue)生一(yi)生的骄傲。
山(shan)，高峻峭(qiao)拔(ba)，有老藤新蔓苍绿着，野林杂花点缀(zhui)着，流泉飞瀑润泽着。所以，山(shan)是秀气的山(shan)。
羊肠小道，崎岖回环。路，难行(xing)。
学生已(yi)腆(tian)起了(le)啤酒肚，福发(fa)得厉害，步子(zi)重(zhong)，还一口(kou)(kou)吞一口(kou)(kou)地喘(chuan)。老师(shi)瘦削，一如当年，睿智，矍铄(shuo)。
老师说：“累(lei)不？累(lei)就(jiu)歇会儿。”
学生(sheng)说：“不累。”脚却迈不动(dong)了。
倚石小(xiao)憩。清(qing)风吹来(lai)，爽。举(ju)目四望，林(lin)梢峰(feng)巅烟岚(lan)袅(niao)(niao)袅(niao)(niao)。
学生(sheng)感慨(kai)：“时光如梭啊，一晃十余(yu)年了。”
老(lao)师颔首：“白驹过隙，逝者如(ru)斯，皆先哲之言。惟今昔有别(bie)，物是人(ren)非而已。”
学生说：“不(bu)错(cuo)，学生自(zi)忖(cun)未给(ji)老师丢脸。”
老师浅笑，没答。
学生(sheng)是(shi)出类(lei)拔萃的(de)，先从(cong)文，后从(cong)政，扶(fu)摇(yao)直(zhi)上(shang)，而今(jin)已是(shi)副厅级(ji)高干(gan)。
学生说：“很早就想见见老(lao)师，只是(shi)政(zheng)务(wu)繁杂，分身无(wu)术啊。”不(bu)知(zhi)是(shi)解释，还是(shi)炫(xuan)耀。
老师说：“我晓得(de)。”
学生便讪讪地，又(you)说：“居官不自由啊，况(kuang)身负要职(zhi)……”
老师(shi)说：“奋斗至(zhi)此(ci)，不易(yi)。为(wei)师(shi)者，欣慰于(yu)心(xin)。”
学生(sheng)便(bian)满足，习惯(guan)了严肃(su)的脸，开(kai)颜一笑。
又爬山。山势(shi)更陡(dou)，举步维艰(jian)。
老师说：“仕途(tu)如爬山(shan)。”
学生赞同：“知(zhi)我(wo)者，尊师也(ye)。”
老师说(shuo)：“登高望远，风光无限(xian)。感觉不错吧？”
学生(sheng)又笑(xiao)，笑(xiao)出(chu)了一脸春风。
说(shuo)话间，忽(hu)至一光秃之处。地上有树桩残(can)留，再有，就(jiu)是几棵弯曲低矮的(de)老树。
学生说：“怎(zen)么成这样了(le)呢？当年，这里巨(ju)树参天。”
老师微眯双眼(yan)：“好木皆伐，但余残树(shu)。”
学生说：“原来如此。”
老师看一眼学生，又看树，悠悠道(dao)：“故曰：树不成材(cai)，可保其(qi)身；若为栋梁，常招其(qi)祸。”
学生没答。
老师(shi)又说(shuo)：“你是栋梁(liang)(liang)，手下亦多栋梁(liang)(liang)乎？”
“……”学(xue)生有(you)些尴尬。这些年，但凡可威(wei)胁其地位者，抑或锋芒(mang)毕(bi)现者，皆(jie)遭“贬(bian)黜”，分流而闲置(zhi)起来。
老师笑：“走，快到顶了。”
沉默。风大起来(lai)，吹乱(luan)了老师(shi)的满头(tou)(tou)银丝。面前一巨石突兀(wu)，状若高(gao)歌之(zhi)鸭，这便是峰顶了。山(shan)亦因此(ci)石得名(ming)，唤曰：鸭头(tou)(tou)山(shan)。
学生重(zhong)又兴奋起(qi)来，取(qu)了相机，说：“老师，留影。”
老(lao)师由他拍照。拍完了(le)，老(lao)师又给他拍。
学生说(shuo)：“不(bu)忙，让我骑到鸭头上(shang)，多拍(pai)几张。”
老师点头(tou)。学生笨拙地爬上去，叉腰，昂首，极威风。
拍过(guo)了，老师就淡(dan)(dan)淡(dan)(dan)地开了腔：“看到(dao)这只石鸭(ya)，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杀鸭(ya)的故事。”
学生说：“老师，您讲。”
老师(shi)说(shuo)：“从(cong)前有人养(yang)了(le)一群鸭(ya)(ya)，不为下蛋，只为享受鸭(ya)(ya)鸣(ming)。众鸭(ya)(ya)欢歌，惟有一只默默，除了(le)勤恳生(sheng)蛋，绝无声响。养(yang)鸭(ya)(ya)人怒，挥刀杀(sha)之。”
学生说：“不可理喻。”
老师说：“故(gu)曰：金(jin)鸭(ya)不(bu)鸣，而罹其灾；草鸭(ya)狂叫，亦讨人(ren)笑。”
学(xue)生懵懂，无言地看老师(shi)。
老师忽(hu)而正色：“拍(pai)马溜须夸夸其谈(tan)之流，可(ke)用乎？”
学生垂首，只觉喉干，唇焦(jiao)，额上有汗涔涔地(di)渗出。
下山时(shi)，学生凝望(wang)远处，久久默立。
老师(shi)说：“想什么呢？”
学生说：“这下(xia)山的(de)路(lu)，该(gai)怎么走？”
（1）本小说的写法如同剧本：时间、空间高(gao)度集中；矛盾渐次展(zhan)开(kai)；语言(yan)充(chong)分表现(xian)人(ren)物性格。请简要归(gui)结诸要素：
时(shi)间 空间 ; 人物
矛盾冲突(tu)
主要描(miao)写方法
（2）小说描写老师(shi)与学生(sheng)讨论“好木皆(jie)伐，但余残树”和(he)“杀鸭的故(gu)事”两个(ge)细节有什么(me)作用(yong)？
（3）神情(qing)是人物心理的(de)名片，下列神情(qing)描(miao)写(xie)各写(xie)出了人物怎样的(de)心理？
①学生便讪讪地，又(you)说(shuo)：“居官不(bu)自由啊，况身负(fu)要职……”
②“……”学(xue)生有(you)些(xie)尴(gan)尬(ga)。这(zhei)些(xie)年(nian)，但凡可(ke)威胁其地位者(zhe)，抑(yi)或锋(feng)芒(mang)毕现者(zhe)，皆遭(zao)“贬(bian)黜”，分流(liu)而闲置(zhi)起来。
③学(xue)生垂(chui)首，只觉喉干(gan)，唇焦(jiao)，额上有汗涔涔地渗(shen)出。
（4）小(xiao)说(shuo)结尾处(chu)写道：下(xia)(xia)山时(shi)，学生凝(ning)望远处(chu)，久久默立。老师说(shuo)：“想什么(me)呢(ni)？”学生说(shuo)：“这下(xia)(xia)山的路，该怎么(me)走？”猜(cai)想一下(xia)(xia)，接下(xia)(xia)来会有怎样的情(qing)节发(fa)生？用话(hua)剧剧本的形式写出(chu)。（不超(chao)过90字）
参考答案：
（1）夏日的(de)一(yi)天； 山(shan)路上； 老(lao)师与学(xue)生(sheng)； 学(xue)生(sheng)的(de)官气(qi)、浮(fu)气(qi)与老(lao)师的(de)睿(rui)智、正(zheng)气(qi)于(yu)对(dui)比(bi)中一(yi)步(bu)步(bu)形成尖(jian)锐冲突； 对(dui)话（语言(yan)）描写
（2）表现老师对官场压制栋…小说专题阅读训练100则答案…下山的小道上。）
（一丛树(shu)枝挡住了视线。）
老师 （拨(bo)开树枝，回过头，深情地）视(shi)线无(wu)碍，才会(hui)永远看到下山(shan)的道(dao)路(lu)。
学生 （若(ruo)有所思地(di)）路，就在极目远望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