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刘盆子(zi)列传 第一
刘玄字圣公，光武族兄也，[一]弟为人所杀，圣公结客欲报之。客犯法，[二]
圣(sheng)公(gong)(gong)避吏(li)(li)于平林(lin)。吏(li)(li)系圣(sheng)公(gong)(gong)父(fu)子(zi)张。圣(sheng)公(gong)(gong)诈死(si)，使人持丧归舂陵(ling)，吏(li)(li)乃出子(zi)张，圣(sheng)公(gong)(gong)因自逃匿。
注[一]尔雅曰：“族父之子相谓为族昆弟。”帝王纪曰：“舂陵戴侯熊渠生苍梧太守利利生子张，纳平林何氏女，生更始。”
注[二]续汉书曰：“时圣公聚客，家有酒，请游徼饮，宾客醉歌，言‘朝亨两都尉，游徼后来，用调羹味’。游徼大怒，缚捶数百。”
王莽末，南方饥馑，人庶髃入野泽，掘凫茈而食之，更相侵夺。[一]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觽数百人。于是诸亡命马武、王常、成丹等往从之；共攻离乡聚臧于绿林中，[二]数月闲至七八千人。地皇二年，[三]
荆州牧某[四]发奔命(ming)二万人攻(gong)之，匡等相(xiang)率(lv)迎击(ji)于云杜。[五(wu)(wu)]大破牧军，杀数(shu)千(qian)人，尽(jin)获辎重，[六]遂攻(gong)拔竟陵。[七]转击(ji)云杜、安陆，[八]多略(lve)妇女(nv)，还入绿林(lin)中，至有五(wu)(wu)万余(yu)口州郡不能制(zhi)。
注[一]尔雅曰：“芍，凫茈。”郭璞曰：“生下田中，苗似龙须而细，根如指头，黑色，可食。”芍音胡了反。凫茈，续汉书作“符訾”。
注[二]离乡聚谓诸乡聚离散，去城郭远者。大曰乡，小曰聚。前书曰“收合离乡置大城中”，即其义也。绿林，山，在今荆州当阳县东北也。
注[三]王莽年也。
注[四]史阙名也。
注[五]云杜，县名，属江夏郡，故城在今复州沔阳县西北。
注[六]续汉书曰：“牧欲北归随，武等复遮击之，軭牧车屏泥，刺杀其骖乘，然不敢杀牧也。”
注[七]县名，属江夏郡，故城在今郢州长寿县南。
注[八]安陆，县，属江夏郡，今安州县也。
三年，大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郡，号下江兵；王匡、王凤、马武及其支党朱鲔、张卬等[一]北入南阳，号新市兵：皆自称将军。
七(qi)月，匡等进攻随，未能下(xia)。[二(er)]平林(lin)人陈牧、廖湛[三]复(fu)聚(ju)觽千余人，号平林(lin)兵，以应之。圣公因往(wang)从牧等，为其(qi)军安集掾。[四]
注[一]续汉书“卬”作“印”。
注[二]随，县，属南阳郡，今随州县。
注[三]廖音力吊反。
注[四]欲其安集军觽，故权以为官名。
是时光武及兄伯升亦起舂陵，与诸部合兵而进。四年正月，破王莽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斩之，号圣公为更始将军。觽虽多而无所统一，诸将遂共议立更始为天子。
二月辛巳，设□场于淯水上沙中，陈兵大会。更始即帝位，南面立，朝髃臣。素懦弱，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于是大赦天下，建元曰更始元年。悉拜置诸将，以族父良为国三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成国上公，朱鲔大司马，伯升大司徒，陈牧大司空，余皆九卿、将军。五月，伯升拔宛。六月，更始入都宛城，尽封宗室及诸将，为列侯者百余人。
更始忌伯升威名，遂诛之，以光禄勋刘赐为大司徒。前钟武侯刘望起兵，略有汝南。
时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既败于昆阳，往归之。八月，望遂自立为天子，以尤为大司马茂为丞相。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阳。[一]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三辅震动。
是时海内豪桀翕然(ran)响(xiang)应(ying)，皆杀其牧守，自称将(jiang)军，用汉年号，以待诏(zhao)命(ming)，旬月之(zhi)闲(xian)，篃于(yu)天下(xia)。
注[一]风俗通曰：“哀姓，鲁哀公之后，因谥以为姓。”
长安中起兵攻未央宫。九月，东海人公宾就斩王莽于渐台，[一]收玺绶，传首诣宛。
更始(shi)时在便坐黄堂，取视(shi)之(zhi)(zhi)，喜曰(yue)：“莽不如(ru)是，当与霍(huo)光(guang)等(deng)。”宠姬韩夫人笑曰(yue)：“若(ruo)不如(ru)是，帝焉得之(zhi)(zhi)乎？”更始(shi)悦，乃(nai)悬莽首于宛城市。是月，拔洛阳(yang)，生(sheng)缚王匡、哀章至，皆斩之(zhi)(zhi)。十(shi)月，使奋威大(da)将军刘(liu)信击杀刘(liu)望于汝南，并诛严(yan)尤、陈茂。更始(shi)遂北都洛阳(yang)以刘(liu)赐为丞相。申屠建(jian)、李松自长安(an)传送乘(cheng)舆服御，又遣中黄门从官奉(feng)迎迁都。二(er)(er)年二(er)(er)月，更始(shi)自洛阳(yang)而西(xi)。初发，李松奉(feng)引(yin)，马惊奔，触北宫铁柱(zhu)*[门]*，三马皆死(si)。[二(er)(er)]
注[一]风俗通曰：“公宾，姓也。鲁大夫公宾庚之后。”渐台，太液池中台也。
为水所渐润，故以为名。
注[二]续汉书曰：“马祸也。时更始失道，将亡之征。”
初，王莽败，唯未央宫(gong)被焚而已，其(qi)余宫(gong)馆一无所毁。宫(gong)女数千，备列后庭，自钟鼓、帷帐、舆辇、器服、太仓、武库(ku)、官府、市(shi)里(li)，不改于旧。更(geng)始既至(zhi)，居长(zhang)乐宫(gong)，升前殿(dian)，郎(lang)吏(li)以次列庭中(zhong)。更(geng)始羞(xiu)怍，俛首(shou)刮席(xi)不敢视(shi)。[一]诸将后至(zhi)者，更(geng)始问(wen)虏掠(lve)得几何左右侍官皆宫(gong)省(sheng)久吏(li)，各惊相视(shi)。
注[一]怍，颜色变也。俛，俯也。
李松与棘阳人赵萌说更始，宜悉王诸功臣。朱鲔争之，以为高祖约，非刘氏不王。
更始乃先封宗室太常将军刘祉为定陶王，刘赐为宛王，刘庆为燕王，刘歙为元氏王，大将军刘嘉为汉中王刘信为汝阴王；后遂立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韂尉大将军张卬为淮阳王，廷尉大将军王常为邓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申屠建为平氏王尚书胡殷为随王，桂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一]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阴王，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大司空陈牧为阴平王，[二]骠骑大将军宋佻为颍阴王，尹尊为郾王。唯朱鲔辞曰：“臣非刘宗，不敢干典。”
遂让不(bu)受。乃(nai)徙鲔为(wei)(wei)左大司(si)马，刘赐(ci)为(wei)(wei)前(qian)大司(si)马，使与李(li)轶(yi)、李(li)通、王常等(deng)镇(zhen)抚关东。以李(li)松(song)为(wei)(wei)丞相，赵萌为(wei)(wei)右大司(si)马，共秉(bing)内任(ren)。
注[一]西平，县，属汝南郡，故城在今豫州郾城县南也。
注[二]阴平，县，属广汉国。
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有宠，遂委政于萌，日夜与妇人饮燕后庭。髃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时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内与语。诸将识非更始声，出皆怨曰：“成败未可知遽自纵放若此！”韩夫人尤嗜酒，每侍饮，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用此时持事来乎！”起，扺破书案。[一]赵萌专权，威福自己。
郎吏有(you)说萌(meng)放纵者，更始怒，拔(ba)□击(ji)之。自是(shi)无复(fu)敢(gan)言。萌(meng)私忿侍中(zhong)，引(yin)下斩之，更始救请，不从(cong)。时李(li)轶(yi)、朱鲔(wei)□命山东(dong)，王匡、张(zhang)卬横暴三辅。其所授官爵者，皆(jie)髃小贾竖或有(you)膳夫(fu)庖人，多着绣面衣、锦囐、襜褕、诸于，骂詈(li)道(dao)中(zhong)。[二]长安为(wei)之语曰：“醦下养(yang)，中(zhong)郎将。烂(lan)羊(yang)胃，骑都尉。烂(lan)羊(yang)头，关(guan)内(nei)侯(hou)。”[三]
注[一]扺，击也。
注[二]襜褕、诸于见光武纪。续汉志曰“时智者见之，以为服之不中，身之醔也，乃奔入边郡避之。是服妖也。其后为赤眉所杀”也。
注[三]公羊传曰：“炊亨为养。”
军帅将军豫章李淑上书谏曰：“方今贼寇始诛，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
夫三公上应台宿，九卿下括河海，[一]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埶斯盖临时济用，不可施之既安。宜厘改制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国。
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陈，尚书显官皆出庸伍，资亭长、贼捕之用，[二]
而当辅(fu)佐纲维(wei)之(zhi)(zhi)任。唯名(ming)与器，圣人所(suo)重。今以所(suo)重加(jia)非(fei)其(qi)人，望(wang)其(qi)毗益万分，兴化致理譬犹缘木求(qiu)鱼，升山采珠(zhu)。[三]海内望(wang)此，有以窥度汉祚(zuo)。臣非(fei)有憎(zeng)疾以求(qiu)进(jin)也但为阶下惜此举厝。败(bai)材伤(shang)锦，所(suo)宜至虑。[四(si)]惟割既往谬妄之(zhi)(zhi)失，思隆周文济(ji)济(ji)之(zhi)(zhi)美。”[五]更始怒，系(xi)淑诏狱。自是关(guan)中离(li)心，四(si)方怨叛(pan)。诸将出征，各自专(zhuan)置牧(mu)守，州郡交错，不知所(suo)从(cong)。
注[一]春秋汉含孳曰：“三公在天为三台，九卿为北斗，故三公象五岳，九卿法河海二十七大夫法山陵，八十一元士法谷阜，合为帝佐，以匡纲纪。”
注[二]汉法，十里一亭，亭置一长。捕贼掾，专捕盗贼也。
注[三]求之非所，不可得也。孟子对*(梁惠)**[齐宣]*王曰：“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求鱼。”
注[四]孟子谓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左传子产谓子皮曰“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重乎？未尝操刀而使之割其伤实多”也。
注[五]割，绝也。诗大雅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十二月，赤眉西入关。
三年正(zheng)月，平(ping)陵人(ren)方(fang)望(wang)立(li)前孺子(zi)刘(liu)婴(ying)为天子(zi)。初，望(wang)见(jian)更始(shi)政(zheng)乱，度其必(bi)败(bai)，谓安(an)陵人(ren)弓林等(deng)曰：“前定(ding)安(an)公婴(ying)，平(ping)帝之(zhi)(zhi)嗣，虽(sui)王莽(mang)篡(cuan)夺，而尝(chang)为汉(han)主。今皆(jie)云刘(liu)氏(shi)真人(ren)，当更受命，欲共定(ding)大功，何如？”林等(deng)然之(zhi)(zhi)，乃于长安(an)求得婴(ying)，将至临泾立(li)之(zhi)(zhi)。[一(yi)]聚党数千人(ren)望(wang)为丞(cheng)相(xiang)，林为大司马(ma)。更始(shi)遣李松与讨难将军(jun)苏茂(mao)等(deng)击(ji)破，皆(jie)斩(zhan)之(zhi)(zhi)。又使苏茂(mao)拒赤(chi)眉(mei)于弘(hong)农(nong)茂(mao)军(jun)败(bai)，死者千余人(ren)。
注[一]今泾州县也。
三(san)月(yue)，遣李(li)松会(hui)朱鲔与赤眉战于蓩乡，[一]松等大败，□军(jun)走，死者三(san)万余人。
注[一]蓩音莫老反。字林云：“毒草也。”因以为地名。续汉志弘农有蓩乡。东观记曰：“徐宣、樊崇等入至弘农枯枞山下，与更始将军苏茂战。崇北至蓩乡，转至湖。”
湖即湖城县也。以此而言，其*(蓩)**[地]*盖在今虢州湖城县之闲。
时王匡、张(zhang)卬守河东，为(wei)(wei)邓禹所破，还(hai)奔长安(an)。卬与诸(zhu)将议曰：“赤眉近在郑、华阴闲旦(dan)暮且至。今独有(you)长安(an)，见灭不(bu)久，不(bu)如勒兵(bing)掠城中以(yi)(yi)(yi)自富(fu)，转攻(gong)所在，东归南阳(yang)收宛王等兵(bing)。事若不(bu)集(ji)，复(fu)入湖池中为(wei)(wei)盗耳。”申屠建(jian)、廖湛等皆以(yi)(yi)(yi)为(wei)(wei)然，共入说(shuo)更始(shi)。更始(shi)怒不(bu)应，莫敢(gan)复(fu)言。及赤眉立刘(liu)盆子，更始(shi)使王匡、陈牧(mu)、成丹、赵萌屯(tun)新丰李(li)松军(jun)掫(zou)，以(yi)(yi)(yi)拒之。[一]
注[一]掫音子侯反。续汉志曰：“新丰有鸿门亭。”掫城即此也。
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等与御史大夫隗嚣合谋，欲以立秋日貙膢时共劫更始，[一]俱成前计。侍中刘能卿知其谋，以告之。更始托病不出，召张卬等。
卬等皆入，将悉诛之，唯隗嚣不至。更始狐疑，使卬等四人且待于外庐。卬与湛、殷疑有变遂突出，独申屠建在，更始斩之。卬与湛、殷遂勒兵掠东西市。
昏时，烧门入，战(zhan)于宫(gong)中(zhong)，更(geng)始(shi)大败。明(ming)旦，将妻子车骑百(bai)余，东奔(ben)赵萌于新丰。
注[一]前书音义曰：“貙，兽。以立秋日祭兽。王者亦此日出猎，用祭宗庙。”
冀州北郡以八月朝作饮食为膢，其俗语曰“膢腊社伏”。貙音丑于反。膢音娄。
更始复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卬等同谋，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斩之。
王匡惧，将兵入长安，与张卬等合。李松还从更始，与赵萌共攻匡、卬于城内。
连战月余，匡等败走，更始徙居长信宫。[一]赤眉至高陵，匡等迎降之，遂共连兵而进。更始守城，使李松出战，败，死者二千余人，赤眉生得松。时松弟泛为城门校尉，赤眉使使谓之曰：“开城门，活汝兄。”泛即开门。九月，赤眉入城。更始单骑走，从厨城门出。[二]
诸妇女从后连呼曰：“陛下，当下谢城！”更始即下拜，复上马去。
注[一]三辅黄图曰，从洛门至周庙门，有长信宫在其中。
注[二]三辅黄图曰，洛城门，王莽改曰建子门，其内有长安厨官，俗名之为厨城门，今长安故城北面之中门是也。
初，侍中刘恭以赤眉立其弟盆子，自系诏狱；闻更始败，乃出，步从至高陵，止传舍。右辅都尉严本[一]恐失更始为赤眉所诛，将兵在外，号为屯韂而实囚之。赤眉下书曰：“圣公降者，封长沙王。过二十日，勿受。”更始遣刘恭请降，赤眉使其将谢禄往受之。十月更始遂随禄肉袒诣长乐宫，上玺绶于盆子。赤眉坐更始，置庭中，将杀之。
刘(liu)(liu)恭(gong)、谢禄为请，不能得，遂引更(geng)始出。刘(liu)(liu)恭(gong)追呼曰：“臣诚力极，请得先(xian)死(si)。”拔□欲自刎(wen)赤眉(mei)帅樊崇等遽共救止之，乃(nai)赦更(geng)始，封(feng)为畏威侯。刘(liu)(liu)恭(gong)复为固(gu)请，竟得封(feng)长沙王。更(geng)始常依谢禄居，刘(liu)(liu)恭(gong)亦拥护之。
注[一]“本”，或作“平”，或作“丕”。
三辅苦赤眉暴虐，皆怜更始，而张卬等以为虑，谓禄曰：“今诸营长多欲篡圣公者。
一旦失之，合兵攻公，自灭之道也。”于是禄使从兵与更始共牧马于郊下，因令缢杀之。
刘恭夜往收臧其尸。光武闻而伤焉，诏大司徒邓禹葬之于霸陵。
有三子：求，歆，鲤。明年夏，求兄弟与母东诣洛阳，帝封求为襄邑侯，奉更始祀；歆为谷孰侯鲤为寿光侯。求后徙封成阳侯。求卒，子巡嗣，复徙封*(灌)**[濩]*泽侯。
[一]巡卒，子姚嗣(si)。
注[一]襄邑即春秋襄牛地也，今为县，在宋州西。谷孰，县，属梁国，在宋州东南。
寿光，县，属北海郡，今青州县也。*(灌)**[濩]*泽，县，今泽州县，故曰徙封。
论曰：周(zhou)武王观兵孟津，退(tui)而(er)还师，以为纣未(wei)(wei)可伐(fa)，斯时有未(wei)(wei)至者也。[一]汉起，驱轻黠(xia)乌合之觽，[二(er)]不当天(tian)下万分之一，而(er)旌旃(zhan)之所撝及，[三]书文之所通(tong)被(bei)，莫不折戈顿颡争受职(zhi)命。非唯汉人余思(si)，固亦几运之会也。夫为权首，鲜或(huo)不及。[四]陈、项且犹未(wei)(wei)兴况庸庸者乎！
注[一]史记曰，武王即位，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东观兵孟津。时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未可。”乃还师。
注[二]轻黠谓轻锐杰黠也。乌合如乌鸟之髃合也。
注[三]撝与麾同。
注[四]左传曰：“无始祸。”前书曰：“无为权首，将受其咎。”
刘(liu)盆子者，太山式(shi)(shi)人，[一]城阳景王章之后也。[二(er)]祖父宪(xian)，元帝时封(feng)为式(shi)(shi)侯，父萌嗣。王莽篡位，国除，因为式(shi)(shi)人焉。
注[一]式，县名，中兴县废。
注[二]章，高帝孙朱虚侯也。
天凤元年，琅邪海曲有吕母者，子为县吏，犯小罪，宰论杀之。[一]吕母怨宰，密聚客规以报仇。母家素丰，赀产数百万，乃益酿醇酒，买刀□衣服。少年来酤者，皆赊与之视其乏者，辄假衣裳，不问多少。数年，财用稍尽，少年欲相与偿之。吕母垂泣曰：“所以厚诸君者，非欲求利，徒以县宰不道，枉杀吾子，欲为报怨耳。诸君宁肯哀之乎！”少年壮其意，又素受恩，皆许诺。其中勇士自号猛虎，遂相聚得数十百人，[二]因与吕母入海中，招合亡命，觽至数千。吕母自称将军，引兵还攻破海曲，执县宰。
诸吏叩头(tou)为(wei)宰请。母曰：“吾子(zi)(zi)犯小罪，不当(dang)(dang)死(si)，而为(wei)宰所杀。杀人当(dang)(dang)死(si)，又(you)何请乎？”遂斩之(zhi)以其首祭子(zi)(zi)頉，复还(hai)海中(zhong)。
注[一]海曲，县名，故城在密州莒县东。续汉书曰“吕母子名育，为游徼，犯罪”也。
注[二]东观记曰：“宾客徐次子等自号‘搤虎’。”搤音于责反，力可搤虎，言其勇也。今为“猛”字，“搤”与“猛”相类也。
后数(shu)岁，琅邪人(ren)(ren)(ren)樊(fan)崇(chong)起兵(bing)(bing)于莒，[一]觽(xi)百余(yu)人(ren)(ren)(ren)，转(zhuan)入(ru)太山，自号三老(lao)。时青(qing)、徐大(da)饥寇贼蜂起，觽(xi)盗以崇(chong)勇(yong)猛，皆附之(zhi)(zhi)(zhi)，一岁闲至万余(yu)人(ren)(ren)(ren)。崇(chong)同(tong)郡人(ren)(ren)(ren)逄(pang)安，东(dong)海人(ren)(ren)(ren)徐宣、谢禄(lu)、杨(yang)音，[二]各起兵(bing)(bing)，合数(shu)万人(ren)(ren)(ren)，复(fu)引从崇(chong)。共还攻(gong)(gong)莒，不能(neng)下(xia)，转(zhuan)掠至姑幕，[三]因击王(wang)莽探汤侯田(tian)况大(da)破(po)之(zhi)(zhi)(zhi)，[四]杀(sha)万余(yu)人(ren)(ren)(ren)，遂(sui)北入(ru)青(qing)州(zhou)，所(suo)过虏掠。还至太山，留屯(tun)南(nan)城(cheng)。[五]初，崇(chong)等(deng)以困穷为(wei)寇，无攻(gong)(gong)城(cheng)徇地(di)之(zhi)(zhi)(zhi)计。觽(xi)既(ji)寖盛，乃(nai)(nai)相(xiang)与为(wei)约：杀(sha)人(ren)(ren)(ren)者(zhe)死(si)伤人(ren)(ren)(ren)者(zhe)偿创。以言辞为(wei)约束(shu)，无文(wen)书、旌旗、部曲(qu)、号令。其中最尊(zun)者(zhe)号三老(lao)，次从事(shi)次卒(zu)*(吏)**[史]*，泛相(xiang)称曰*(臣)**[巨]*人(ren)(ren)(ren)。王(wang)莽遣平均公廉丹(dan)、太师王(wang)匡(kuang)(kuang)击之(zhi)(zhi)(zhi)。崇(chong)等(deng)欲战(zhan)，恐其觽(xi)与莽兵(bing)(bing)乱，乃(nai)(nai)皆朱其眉以相(xiang)识(shi)别，由是号曰赤(chi)眉。赤(chi)眉遂(sui)大(da)破(po)丹(dan)、匡(kuang)(kuang)军(jun)杀(sha)万余(yu)人(ren)(ren)(ren)，追至无盐，[六]廉丹(dan)战(zhan)死(si)，王(wang)匡(kuang)(kuang)走。崇(chong)又引其兵(bing)(bing)十余(yu)万，复(fu)还围(wei)莒，数(shu)月。或说崇(chong)曰：“莒，父母之(zhi)(zhi)(zhi)国，奈(nai)何攻(gong)(gong)之(zhi)(zhi)(zhi)？”乃(nai)(nai)解(jie)去。时吕母病死(si)，其觽(xi)分入(ru)赤(chi)眉、青(qing)犊、铜马中。赤(chi)眉遂(sui)寇东(dong)海，与王(wang)莽沂平大(da)尹[七]战(zhan)，败，死(si)者(zhe)数(shu)千人(ren)(ren)(ren)，乃(nai)(nai)引去，掠楚、沛、汝南(nan)、颍(ying)川(chuan)，还入(ru)陈留，攻(gong)(gong)拔鲁(lu)城(cheng)，转(zhuan)至濮阳。
注[一]东观记曰：“樊崇字细君。”
注[二]东观记曰“逄”，音庞。安字少子，东莞人也。徐宣字骄耭，谢禄字子奇，皆东海临沂人也。
注[三]姑幕，县名，故城在今密州莒县东北，古薄姑氏之国。
注[四]王莽改北海益县曰探汤。
注[五]南城，县，属东海郡，有南城山，因以为名也。
注[六]无盐，县名，故城在今郓州须昌县东。
注[七]王莽改东海郡曰沂平，以郡守为大尹。
会更始都洛阳，遣使降崇。崇等闻汉室复兴，即留其兵，自将渠帅二十余人，随使者至洛阳降更始皆封为列侯。崇等即未有国邑，而留觽稍有离叛，乃遂亡归其营，将兵入颍川分其觽为二部，崇与逄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崇、安攻拔长社南击宛，斩县令；而宣、禄等亦拔阳翟，引之梁，[一]
击杀河南太守。赤眉觽虽数战胜，而疲敝厌兵，[二]皆日夜愁泣，思欲东归。
崇(chong)等计(ji)议，虑觽东向必散(san)，不(bu)如西攻长安(an)。更始二年冬，崇(chong)、安(an)自武(wu)关，宣等从(cong)陆浑关[三(san)]两道(dao)俱(ju)入。三(san)年正月，俱(ju)至弘农(nong)，与更始诸将连战(zhan)克胜，觽遂大集。乃分万人为一(yi)营凡(fan)三(san)十营，营置三(san)老、从(cong)事(shi)各一(yi)人。进(jin)至华阴(yin)。
注[一]今汝州梁县也。
注[二]厌，倦。
注[三]武关在今商州上洛县东。河图括地象曰：“武关山为地门，上为天齐星。”
前书曰陆浑县有关，在今洛州伊阙县西南。
军(jun)(jun)中常(chang)有齐巫(wu)鼓舞祠城阳(yang)景(jing)王，以求福助。[一]巫(wu)狂言景(jing)王大(da)怒，曰：“当(dang)为县官(guan)，何故为贼(zei)？”[二(er)]有笑巫(wu)者辄病，军(jun)(jun)中惊动。时方望弟阳(yang)怨更始(shi)杀(sha)其(qi)兄，乃(nai)逆说崇等(deng)曰：“更始(shi)荒乱，政令(ling)(ling)不行，故使将军(jun)(jun)得至于此。今将军(jun)(jun)拥百万之觽，西(xi)向帝城，而无称号，名为髃(yu)贼(zei)，不可以久。不如立(li)宗室，挟义(yi)诛伐(fa)。以此号令(ling)(ling)，谁敢(gan)不服？”崇等(deng)以为然，而巫(wu)言益甚。前及(ji)郑，[三]乃(nai)相与议曰：“今迫近(jin)长安，而鬼(gui)神如此，当(dang)求刘氏共(gong)尊(zun)立(li)之。”六月，遂(sui)立(li)盆子为帝，自号建世元年。
注[一]以其定诸吕，安社稷，故郡国多为立祠焉。盆子承其后，故军中祠之。
注[二]县官谓天子也。
注[三]今华州县。
初，赤眉过式，掠盆子及二兄恭、茂，皆在军中。恭少习尚书，略通大义。及随崇等降更始即封为式侯。以明经数言事，拜侍中，从更始在长安。盆子与茂留军中，属
右校卒*(吏)**[史(shi)]*刘侠卿(qing)，主刍牧牛，号曰牛吏。及崇(chong)(chong)等(deng)欲立帝，求军(jun)中景王(wang)后(hou)者，得(de)七十余(yu)人(ren)，唯盆子(zi)(zi)与(yu)茂及前西安(an)侯刘孝(xiao)最为近属。崇(chong)(chong)等(deng)议(yi)曰：“闻古天子(zi)(zi)将兵称上(shang)将军(jun)。”乃书札(zha)为符(fu)(fu)曰“上(shang)将军(jun)”，又以两空札(zha)置笥(si)中，[一]遂(sui)于郑(zheng)北设□场，祠城阳景王(wang)。诸三(san)(san)老、从(cong)(cong)事皆大会陛(bi)下，列(lie)盆子(zi)(zi)等(deng)三(san)(san)人(ren)居中立，以年次探札(zha)。盆子(zi)(zi)最幼，后(hou)探得(de)符(fu)(fu)诸将乃皆称臣拜。盆子(zi)(zi)时年十五，被发徒跣，敝衣赭汗，见觽拜，恐畏欲啼。茂谓曰：“善藏(zang)符(fu)(fu)。”盆子(zi)(zi)即啮折弃之，复还(hai)依(yi)侠卿(qing)。侠卿(qing)为制绛单衣、半头赤帻(ze)、[二(er)]直綦(qi)履[三(san)(san)]乘(cheng)轩(xuan)车(che)大马，赤屏泥，[四(si)]绛襜络，[五]而犹从(cong)(cong)牧儿遨。
注[一]札，简也。笥，箧也。
注[二]帻巾，所谓覆髻也。续汉书曰：“童子帻无屋，示未成人也。”半头帻即空顶帻也其上无屋，故以为名。董仲舒繁露曰：“以赤统者，帻尚赤。”盆子承汉统，故用赤也。东宫故事曰：“太子有空顶帻一枚。”即半头帻之制也。
注[三]綦，履文也。盖直刺其文以为饰也。
注[四]赤屏泥谓以缇油屏泥于轼前。
注[五]襜，帷也。车上施帷以屏蔽者，交络之以为饰。续汉志曰“王公列侯安车，加交络帷裳”也。
崇虽起勇力而为觽所宗，然不知书数。徐宣故县狱吏，能通易经。遂共推宣为丞相，崇御史大夫，逄安左大司马，谢禄右大司马，自杨音以下皆为列卿。
军及高陵，与更(geng)始叛将张(zhang)卬等连和，遂攻东都(dou)门，[一(yi)]入长安城，更(geng)始来降。
注[一]三辅黄图曰：“宣平门，长安城东面北头第一门也，其外郭门名东都门。”
盆子居长乐宫，诸将日会论功，争言讙呼，[一]拔□击柱，不能相一。三辅郡县营长遣使贡献兵士辄剽夺之。[二]又数虏暴吏民，百姓保壁，由是皆复固守。至腊日，崇等乃设乐大会，盆子坐正殿，中黄门持兵在后，公卿皆列坐殿上。酒未行，其中一人出刀笔书谒欲贺[三]其余不知书者起请之，[四]各各屯聚，更相背向。大司农杨音按
□骂曰：“诸卿皆老佣也！今日(ri)设君臣之礼(li)，反(fan)更(geng)殽乱，[五(wu)]儿戏尚不如此，皆可格(ge)杀！”[六]更(geng)相辩□，而兵(bing)(bing)觽遂各踰宫斩关，入掠酒(jiu)肉，互相杀伤。韂尉诸葛耭闻之，勒兵(bing)(bing)入，格(ge)杀百余人(ren)，乃定(ding)。盆子惶(huang)恐(kong)，日(ri)夜啼泣，独与(yu)中黄门共卧起，唯(wei)得(de)上观阁而不闻外事(shi)。
注[一]讙，哗也。讙音火完反。
注[二]剽，劫也。
注[三]古者记事书于简册，谬误者以刀削而除之，故曰刀笔。
注[四]请其书己名也。
注[五]肴亦乱也。
注[六]相拒而杀之曰格。
时掖庭中宫女(nv)犹(you)有数百千人，自(zi)更始败(bai)后(hou)，幽闭殿内，掘庭中芦(lu)菔根(gen)，[一]捕(bu)池鱼而(er)食之死者因相埋于宫中。有故祠甘泉乐人，尚共击鼓歌舞，衣服(fu)鲜明，[二]见盆(pen)(pen)子叩头(tou)言饥。盆(pen)(pen)子使中黄门禀之米(mi)，人数斗。后(hou)盆(pen)(pen)子去，皆饿死不出。
注[一]尔雅曰：“葖，芦菔。”音步北反。“菔”字或作“卜”。
注[二]甘泉宫有祭祠之所。乐人谓掌祭天之乐者也。
刘恭见赤眉觽乱，知其必败，自恐兄弟俱祸，密教盆子归玺绶，习为辞让之言。
建武二年正月朔，崇等大会，刘恭先曰：“诸君共立恭弟为帝，德诚深厚。立且一
年，肴乱日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所益，愿得退为庶人，更求贤知，唯诸君省察。”崇等谢曰：“此皆崇等罪也。”恭复固请。或曰：“此宁式侯事邪！”[一]
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黙解玺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吏人贡献，辄见剽劫，流闻四方，莫不怨恨，不复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愿乞骸骨，避贤圣。
必欲杀盆子(zi)(zi)以(yi)塞责者，无所(suo)离死。[二]诚冀诸君肯(ken)哀怜(lian)之耳！”因(yin)涕泣嘘唏。[三]崇等及会者数百(bai)人(ren)莫不哀怜(lian)之，乃皆避(bi)席顿首曰：“臣无状(zhuang)，负陛下(xia)。请自(zi)今已(yi)(yi)后，不敢(gan)复放(fang)纵。”因(yin)共抱持盆子(zi)(zi)，带以(yi)玺绶。盆子(zi)(zi)号呼(hu)不得已(yi)(yi)。既(ji)罢出，各(ge)闭营自(zi)守，三辅翕(xi)然称天子(zi)(zi)聪明。百(bai)姓争(zheng)还长安，市里且满(man)。
注[一]刘恭为式侯。言觽立天子，非恭所预。
注[二]离，避也。
注[三]唏与欷同。
*(得)**[后(hou)]*二(er)十(shi)余(yu)日，赤眉(mei)贪财物，复(fu)出(chu)大(da)掠。城中(zhong)(zhong)彻食(shi)尽，遂(sui)(sui)收载珍宝，因大(da)纵火烧宫(gong)室引兵而西。过祠南郊，车甲兵马最为(wei)猛盛(sheng)，觽号百万。盆子乘王车，驾三马[一]从数(shu)百骑(qi)。乃(nai)自南山转掠城邑(yi)，与(yu)更始将军严春战于(yu)郿，破(po)春，杀之(zhi)，遂(sui)(sui)入(ru)安(an)定、北地(di)。至阳城、番须中(zhong)(zhong)，逢大(da)雪，坑谷皆(jie)满，士多冻死，乃(nai)复(fu)还，发(fa)掘诸陵，取其宝货遂(sui)(sui)污辱吕后(hou)尸。凡(fan)贼所发(fa)，有玉匣殓者率皆(jie)如生，[二(er)]故赤眉(mei)得多行(xing)淫秽。大(da)司徒邓(deng)禹时在长安(an)遣兵击之(zhi)于(yu)郁(yu)夷，[三]反为(wei)所败，禹乃(nai)出(chu)之(zhi)云(yun)阳。九月，赤眉(mei)复(fu)入(ru)长安(an)止桂宫(gong)。[四]
注[一]续汉志曰：“王车，朱班轮，青盖，左右騑，驾三马。”
注[二]汉仪注曰“自腰以下，以玉为札，长尺，广一寸半，为匣，下至足，缀以黄金缕谓之为玉匣”也。
注[三]郁夷，县，属右扶风也。
注[四]长安记曰：“桂宫在未央宫北，亦曰北宫。”
时汉中贼延岑出散关，屯杜陵，逄安将十余万人击之。邓禹以逄安精兵在外，唯盆子与羸弱居城中乃自往攻之。会谢禄救至，夜战栆街中，[一]禹兵败走。
延(yan)岑(cen)(cen)及(ji)更始将军李宝合(he)兵数万人(ren)(ren)，与(yu)逄安(an)战(zhan)于杜陵。岑(cen)(cen)等大(da)(da)败(bai)，死者(zhe)(zhe)万余(yu)人(ren)(ren)，宝遂降安(an)而延(yan)岑(cen)(cen)收散(san)卒走(zou)。宝乃密使人(ren)(ren)谓岑(cen)(cen)曰：“子努力(li)还战(zhan)，吾当于内反之，表里合(he)势，可大(da)(da)破也(ye)。”岑(cen)(cen)即还挑战(zhan)，安(an)等空营(ying)击之，宝从后悉拔(ba)赤眉旌帜(zhi)，更立己幡旗。安(an)等战(zhan)疲还营(ying)见旗帜(zhi)皆(jie)(jie)白(bai)，大(da)(da)惊乱走(zou)，自投川(chuan)谷，死者(zhe)(zhe)十(shi)余(yu)万，逄安(an)与(yu)数千(qian)人(ren)(ren)脱归长安(an)。时(shi)三辅大(da)(da)饥人(ren)(ren)相(xiang)食，城郭皆(jie)(jie)空，白(bai)骨蔽野，遗人(ren)(ren)往(wang)往(wang)聚(ju)为营(ying)保(bao)，各坚守不下。赤眉虏掠无所得十(shi)二(er)(er)月(yue)，乃引而东归，觽(xi)尚二(er)(er)十(shi)余(yu)万，随道复散(san)。
注[一]三辅旧事曰：“长安城中有栆街。”
光武乃遣破奸将军侯进等屯新安，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屯宜阳，分为二道，以要其还路。□诸将曰：“贼若东走，可引宜阳兵会新安；贼若南走，可引新安兵会宜阳。”明
年(nian)正(zheng)月，邓禹自(zi)河北度(du)，击(ji)赤眉(mei)(mei)于湖(hu)，[一]禹复败走(zou)(zou)，赤眉(mei)(mei)遂出关南向。征(zheng)西大将军冯异(yi)破之于崤底。[二]帝(di)闻，乃(nai)自(zi)将幸宜阳(yang)，盛兵以邀其(qi)走(zou)(zou)路。
注[一]湖，县，故城在今虢州湖城县西南。
注[二]即崤膎也，在今洛州永宁县西北。
赤眉忽遇大军，惊震不知所为，乃遣刘恭乞降，曰：“盆子将百万觽降，陛下何以
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樊崇乃将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余人肉袒降。上所得传国玺绶更始七尺宝□及玉璧各一。积兵甲宜阳城西，与熊耳山齐。[一]帝令县厨赐食觽积困餧，十余万人皆得饱饫。明旦，大陈兵马临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观之。
谓盆子曰(yue)(yue)：“自知当(dang)死(si)不？”对曰(yue)(yue)：“罪当(dang)应死(si)，犹幸上怜赦之耳。”帝(di)笑曰(yue)(yue)：“儿大(da)黠宗(zong)室无蚩者(zhe)。”[二(er)(er)(er)]又谓崇等曰(yue)(yue)：“得(de)无悔降乎？朕今遣卿(qing)归(gui)营勒兵，鸣鼓(gu)相(xiang)攻，决(jue)其胜负，不欲强相(xiang)服也(ye)。”徐(xu)宣等叩头曰(yue)(yue)：“臣等出长安东都门(men)，君臣计议，归(gui)命圣德(de)。百姓可与(yu)乐成，难与(yu)图始，故(gu)不告觽耳。今日得(de)降，犹去虎(hu)口归(gui)慈(ci)母，诚欢诚喜(xi)，无所恨也(ye)。”帝(di)曰(yue)(yue)：“卿(qing)所谓铁中(zhong)铮铮，佣中(zhong)佼佼者(zhe)也(ye)。”[三]又曰(yue)(yue)：“诸卿(qing)大(da)为(wei)无道，所过(guo)皆夷灭(mie)老弱溺(ni)社稷，污(wu)井醦(lao)。[四]然犹有三善：攻破(po)城(cheng)邑，周篃天下，本(ben)故(gu)妻(qi)妇无所改易，是(shi)(shi)(shi)一(yi)(yi)善也(ye)；立君能用(yong)宗(zong)室，是(shi)(shi)(shi)二(er)(er)(er)善也(ye)；余贼(zei)立君迫急皆持(chi)其首降，自以(yi)为(wei)功，诸卿(qing)独完全以(yi)付朕，是(shi)(shi)(shi)三善也(ye)。”乃令各(ge)与(yu)妻(qi)子居洛阳赐宅人一(yi)(yi)区，田二(er)(er)(er)顷(qing)。
注[一]宜阳，县，故城韩国城也，在今洛州福昌县东。郦元水经注曰：“洛水之北有熊耳山双峦竞举，状同熊耳。”在宜阳西也。
注[二]释名曰：“蚩，痴也。”
注[三]说文曰：“铮铮，金也。”铁之铮铮，言微有刚利也。铮音初耕反。佼音古巧反。佼，好貌也。诗曰：“佼人僚兮。”今相传云音胡巧反。言佼佼者，凡佣之人稍为胜也。
注[四]溺音奴吊反。
其夏，樊崇、逄安谋反，诛死。杨音在长安时，遇赵王良有恩，赐爵关内侯，与徐宣俱归乡里卒于家。刘恭为更始报杀谢禄，自系狱，赦不诛。
帝怜盆子，赏(shang)赐甚厚，以为(wei)(wei)赵王郎中(zhong)。后病失(shi)明，赐荥阳均输官地，以为(wei)(wei)列(lie)肆，[一]使食其税终身。
注[一]均输，官名，属司农。肆，市列也。桓宽盐铁论云：“郡国诸侯各以其方物贡输往来物多苦恶，不偿其费，故郡国置输官以相绍运，故曰均输。”
赞曰：圣公靡闻，假我风云。[一]始顺归历，终然崩分。赤眉阻乱，[二]盆子探符。
虽(sui)盗(dao)皇器，[三]乃食均(jun)输。
注[一]易曰：“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鷪。”假，借也。言圣公初起无所闻知借我中兴风云之便。
注[二]阻，恃也。
注[三(san)]皇器(qi)犹(you)神(shen)器(qi)，谓天位也(ye)。
校勘记
四六七页一０行共攻离乡聚按：殿本考证万承苍谓离乡聚地名，章怀注非。今据加标号。
四六八页一三行及其支党朱鲔张卬等北入南阳号新市兵按：校补引张□说，谓王常传卬与王常、成丹皆为下江兵，与纪异。
四六九页一０行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按：集解引通鉴考异，谓前书王莽传“刘望”作刘圣“”。
四七０页六行触北宫铁柱*[门]*据汲本、殿本补。按：续志有“门”字。
四七０页一一行俛首刮席不敢视按：惠栋补注本“视”上有“仰”字。
四七一页四行骠骑大将军宋佻为颍阴王按：集解引惠栋说，谓光武纪及通鉴“宋”
皆作“宗”。
四七一页八行阴平县属广汉国按：校补谓前汉阴平国属东海郡，后汉改县，属同。
又前汉阴平道属广汉郡，后汉分属广汉属国，注据阴平道言，虽亦可言“县”，但属前汉言不当言“国”，属后汉言，当云“属国”，亦不当仅言“国”。
四七二页五行军帅将军按：刊误谓“帅”当作“师”，是时多置军师，邓禹传亦作军师将军“”。
四七二页一五行捕贼掾按：刊误谓案前书合作“贼捕掾”。
四七二页一六行孟子对*(梁惠)**[齐宣]*王曰据殿本改。
四七三页一二行战于蓩乡按：续志“蓩”作“务”。
四七三页一四行其*(蓩)**[地]*盖在今虢州湖城县之闲集解引王补说，谓“其蓩”
通鉴注作“其地”，是。今据改。
四七六页三行复徙封*(灌)**[濩]*泽侯据集解引钱大昕说改，注同。
四七八页六行次卒*(吏)**[史]*刊误谓“吏”当作“史”。今据改。
四七八页六行泛相称曰*(臣)**[巨]*人刊误谓前书言盗贼□称巨人，今此为臣人，亦误也。当作“巨”。今据改。
四八０页一０行属右校卒*(吏)**[史]*刘侠卿据刊误改。
四八０页一一行唯盆子与茂及前西安侯刘孝最为近属按：沈家本谓按前书王子侯表，西安侯汉东平思王孙，而城阳近属无封西安者，亦无名孝者。
四八二页三行韂尉诸葛耭闻之按：“耭”原斗“释”，径据汲本、殿本改正。
四八二页九行肴亦乱也按：殿本“肴”作“殽”。校补谓殿本注作“殽”，取与正文相应。然观下文“肴乱日甚”，正文本作“肴”，知此处正文作“殽”，乃翻刻之误，
注盖本不误也。
四八二页一一行幽闭殿内掘庭中芦菔根按：汲本“内”作“门”。御览九八０引掘“”作“拔”。又按：“闭”原斗“闲”，径改正。
四八三页一二行*(得)**[后]*二十余日集解引王补说，谓袁纪、通鉴并作“后二十余日”，是。今据改。
四八四页四行广一寸半按：殿本“一寸”作“二寸”。
四八五页一五行攻破城邑按：刊误谓案文当云“攻城破邑”。
四八六页七行说文(wen)曰铮铮金也按：说文(wen)“铮，金声也”，此疑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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