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戴宗(zong)二取公孙胜 李(li)逵(kui)独劈罗真人
话说(shuo)当下吴学(xue)究对宋公(gong)明说(shuo)道：『要破此法(fa)，只除非(fei)快教(jiao)人去(qu)蓟(ji)州寻取公(gong)孙胜 来，便(bian)可破得(de)高廉。』
宋江道：『前番戴宗(zong)去了几时，全然(ran)打听不(bu)著(zhu)，那里去寻 ？』
吴用道：『只说蓟州，有管下多少县(xian)治，镇(zhen)市，乡(xiang)村，他须不曾寻(xun)得到。我想 公孙(sun)胜他是个学道的人，必然在个名山(shan)大(da)川，洞(dong)天真(zhen)境居住。今番教戴宗可去蓟州 管下山(shan)川去处(chu)寻(xun)觅一遭，不愁不见(jian)他。』
宋江(jiang)听罢，随即(ji)叫请戴(dai)院长(zhang)商议，可往(wang)蓟(ji) 州寻取公孙(sun)胜。戴(dai)宗道(dao)：『小可愿往(wang)，只是得(de)一个做伴的去方好(hao)。』
吴用道(dao)：『你 作起「神行法」来，谁人赶得你上(shang)？』
戴宗道：『若(ruo)是同(tong)伴(ban)的(de)人(ren)，我也(ye)把甲马拴在(zai) 他腿上，教(jiao)他也(ye)便(bian)走得快了。』
李逵便(bian)道：『我与戴(dai)院长做伴(ban)走一遭。』
戴宗道： 『你若要跟我去，须要一(yi)条路吃素，都听我的言语。』
李逵道：『这个有(you)甚难处， 我(wo)都依你便了。』
宋江(jiang)，吴用分付道：『路上小心(xin)在意(yi)，休要惹事。若(ruo)得(de)见了，早 早回来。』
李逵道：『我打死了殷(yin)天(tian)锡，教柴大官人吃官司(si)，我如何不要救？今 番并不许惹事了！』
二人(ren)(ren)各(ge)藏了(le)暗器，拴缚了(le)包里，拜(bai)辞了(le)宋江并众人(ren)(ren)，离(li)了(le)高唐 州，取路投(tou)蓟州来。走(zou)(zou)得二三十里，李逵立(li)住道(dao)：『大哥，买碗酒吃(chi)了(le)走(zou)(zou)也好(hao)。 』
戴宗道：『你要跟我作「神(shen)行法，」须要只吃素酒。』
李逵笑(xiao)道：『便(bian)吃些(xie)肉也 打甚麽紧(jin)。』
戴宗道：『你又来了；今(jin)日己晚，且向前(qian)寻个客店宿(su)了，明日早行。 』
两个又走了三十(shi)余里，天色(se)昏黑，寻著一(yi)(yi)个客店(dian)歇了，烧起火(huo)来做饭，沾一(yi)(yi)角酒(jiu) 来吃(chi)。李逵搬一(yi)(yi)碗素饭并(bing)一(yi)(yi)碗菜汤来房里与戴宗吃(chi)。戴宗道：『你如何不(bu)吃(chi)饭？』
李逵(kui)应道：『我且未要吃(chi)饭哩。』
戴宗寻思(si)：『这厮必然(ran)瞒著(zhu)我(wo)背地里吃(chi)荤(hun)。』
戴 宗(zong)自把菜饭吃(chi)了(le)，悄悄地来後面张时，见李逵讨两(liang)角酒(jiu)，一盘牛肉(rou)，立著在那里乱 吃(chi)。戴宗(zong)道(dao)：『我(wo)说(shuo)什麽！且(qie)不要道(dao)破他，明日小小地耍他耍便了(le)！』
戴宗(zong)先(xian)去房 里(li)睡了(le)，李逵(kui)吃(chi)了(le)一回酒肉，恐怕戴宗(zong)问(wen)他，也轻轻的来房里(li)说睡了(le)。到五更时(shi)分 ，戴宗(zong)起来，叫(jiao)李逵(kui)打火，做些素饭吃(chi)了(le)。各分行(xing)李在背上，算还(hai)了(le)房宿钱，离了(le) 客店。行(xing)不(bu)到二(er)里(li)多路，戴宗(zong)说道(dao)：『我们昨日(ri)不(bu)曾使「神行(xing)法，」今日(ri)须要赶程 途。你先(xian)把(ba)包里(li)拴得(de)牢了(le)，我与(yu)你作(zuo)法，行(xing)八百(bai)里(li)便住。』
戴宗(zong)取四个甲马去李逵 两只腿上缚了，分付道：『你前面酒(jiu)食店(dian)里等我。』
戴(dai)宗念念有词，吹口气(qi)在(zai)李逵 腿(tui)上。李逵拽开步(bu)，浑如(ru)驾云的一般，飞也似去了。戴(dai)宗笑(xiao)道：『且著他(ta)忍一日 饿(e)！』
戴宗也自拴(shuan)上(shang)甲(jia)马，随後赶来。李(li)(li)逵不(bu)省(sheng)得(de)这(zhei)法，只(zhi)道和他走路一般好耍， 那当得(de)耳朵边有如(ru)风雨(yu)之声，两边房屋(wu)树木一似连(lian)排(pai)价倒了(le)(le)的，底下(xia)如(ru)云催雾趱 。李(li)(li)逵怕将起来，几遍待要住，两条腿那里收拾得(de)住，似有人在下(xia)面推的相似 ，不(bu)点(dian)地只(zhi)管走去了(le)(le)。看见走到红日(ri)平西，肚里又饥又渴，越不(bu)能彀住，惊(jing)得(de) 一身臭汗，气(qi)喘做一团。戴宗从(cong)背後赶来，叫道：『李(li)(li)大(da)哥，怎的不(bu)买(mai)些点(dian)心吃了(le)(le) 去？』
李逵(kui)叫道：『哥哥！救我一救！饿杀铁牛了(le)！』
戴宗(zong)怀(huai)里(li)摸(mo)出(chu)几个炊饼(bing)来自(zi) 吃(chi)。李逵伸著手，只(zhi)隔一(yi)丈远近，只(zhi)接(jie)不(bu)著。李逵叫道：『好哥哥！且(qie)住(zhu)一(yi)住(zhu)！』
戴宗道：『便是今(jin)日有些蹊跷，我的(de)两条也不能彀住。』
李逵(kui)道：『啊(a)也！我(wo)这(zhei)鸟 不由(you)我(wo)半分，只管(guan)自家在(zai)下边奔了(le)去！不要讨我(wo)性发，把大斧砍(kan)了(le)下来(lai)！』
戴宗 道：『只(zhi)除是恁的(de)般方好(hao)；不然，直(zhi)走到明年正月(yue)初一日，也不能住！』
李(li)逵道： 『好哥哥！休使道儿耍我！砍了腿下(xia)来(lai)，把甚麽(mo)走(zou)回去？』
戴宗(zong)道：『你(ni)敢是昨夜 不依我？今日连我也奔(ben)不得住，你(ni)自奔(ben)去。』
李逵叫道：『好爷爷！你饶(rao)我住(zhu)一(yi)住(zhu) ！』
戴(dai)宗(zong)道：『我的这法不(bu)许吃荤(hun)，第一戎(rong)的是(shi)牛(niu)(niu)肉(rou)。若(ruo)还(hai)吃了(le)一块牛(niu)(niu)肉(rou)，直要奔 一世(shi)方才得住！』
李逵道：『是(shi)苦也！我(wo)昨(zuo)夜不合(he)瞒著哥(ge)哥(ge)，其实偷(tou)买五七斤牛 肉吃(chi)了！正是(shi)怎麽好！』
戴宗道：『怪得今日连我(wo)的这(zhei)腿也收不住！你这(zhei)铁牛害杀(sha) 我(wo)也！』
李逵听罢(ba)(ba)，叫(jiao)起撞天屈(qu)来。戴宗(zong)笑(xiao)道：『你从今以後，只(zhi)依得我一(yi)件事(shi)， 我便罢(ba)(ba)得这法。』
李逵道：『老爷！你(ni)快说来，看我依(yi)你(ni)！』
戴宗(zong)道：『你(ni)如今敢 再(zai)瞒我吃荤麽？』
李逵(kui)道：『今(jin)後但吃(chi)时，舌头上生碗来(lai)大疔疮！我哥(ge)哥(ge)会吃(chi)素， 铁牛其实烦难，因此上瞒著哥(ge)哥(ge)试一试。今(jin)後并不敢(gan)了！』
戴宗道(dao)：『既(ji)是(shi)恁地 ，饶(rao)你这一遍！』
赶上一步，把衣袖去李逵腿上只一拂，喝声『住。』
李逵(kui)应(ying)声立 定。戴宗道：『我先去(qu)，你且(qie)慢(man)慢(man)的来。』
李逵正待抬，那里移得(de)动；拽(zhuai)也拽(zhuai)不 起，一似生(sheng)铁铸就了的(de)。李逵大(da)叫道：『又(you)是苦(ku)也！哥便(bian)再救(jiu)我一救(jiu)！』
戴宗转回 头(tou)来，笑道：『你方才罚咒真(zhen)麽？』
李逵(kui)道：『你是我爷爷，如(ru)何敢违了你的言(yan) 语！』
戴宗道：『你今(jin)番真个依我？』
便把手(shou)绾了李逵，喝声(sheng)『起。』
两个(ge)轻轻地 走(zou)了(le)去(qu)。李(li)逵(kui)道(dao)：『哥(ge)哥(ge)可怜见铁(tie)牛(niu)，早歇了(le)罢！』
见个客(ke)店，两(liang)个入(ru)来(lai)投宿。戴 宗，李(li)逵(kui)入(ru)到房里，去(qu)腿(tui)上卸下甲马，取出几(ji)陌纸(zhi)钱烧送了，问李(li)逵(kui)道：『今番(fan) 如何？』
李逵(kui)扪著(zhu)，叹气道：『这两(liang)条腿方才是我的了！』
戴(dai)宗便叫李逵(kui)安排些(xie)(xie) 素(su)(su)酒素(su)(su)饭吃了(le)，烧汤洗了(le)，上床歇(xie)息(xi)。睡到五更，起来洗漱罢，吃了(le)饭，还了(le)房 钱(qian)，两(liang)个(ge)又(you)上路。行(xing)不到三里多路，戴(dai)宗取出甲马道：『兄弟，今日与你只缚两(liang)个(ge) ，教你慢行(xing)些(xie)(xie)。』
李逵道：『亲爷！我不要缚了！』
戴宗道(dao)：『你既依我言(yan)语(yu)，我 和你干(gan)大事，如何肯(ken)弄你！你若(ruo)不依我，教你不似夜来(lai)，只(zhi)钉住在这(zhei)里，直等(deng)我去 蓟州(zhou)寻见(jian)了公(gong)孙(sun)胜(sheng)，回来(lai)放(fang)你！』
李逵慌忙叫(jiao)道：『你(ni)缚！你(ni)缚！』
戴(dai)宗与李逵(kui)当 日各(ge)只(zhi)缚两(liang)个甲马，作起(qi)『神行法，』
扶著(zhu)李逵(kui)同(tong)走。原来戴宗(zong)的法(fa)，要(yao)行(xing)(xing)便(bian)行(xing)(xing)， 要(yao)住便(bian)住。李逵(kui)从此那里敢(gan)违他言(yan)语，於(wu)路上(shang)只是(shi)买些素(su)酒素(su)饭，吃了便(bian)行(xing)(xing)。话休 絮烦，两个(ge)用『神行(xing)(xing)法(fa)，』
不旬日(ri)，迤逦(li)来(lai)蓟州城(cheng)(cheng)外客店里歇(xie)了。次(ci)日(ri)，两个入城(cheng)(cheng) 来(lai)，戴(dai)宗扮(ban)做主人，李逵(kui)扮(ban)做仆者(zhe)。城(cheng)(cheng)中寻了一(yi)(yi)日(ri)，并无一(yi)(yi)个认得公孙胜的(de)。两个 自回店里歇(xie)了；次(ci)日(ri)，又去城(cheng)(cheng)中小街狭巷寻了一(yi)(yi)日(ri)，绝无消耗。李逵(kui)心焦，骂(ma)道： 『这(zhei)个乞丐道人！鸟躲在那里！我若见时，恼(nao)揪将(jiang)去见哥哥！』
戴宗(zong)道：『你又 来了(le)！便不(bu)记得吃苦！』
李(li)逵陪笑道(dao)：『不(bu)敢(gan)(gan)！不(bu)敢(gan)(gan)！我自这般说一声儿(er)耍。』
戴(dai) 宗又埋怨(yuan)一(yi)(yi)回，李逵不敢回话。两(liang)个(ge)(ge)又来店(dian)里歇了，次日早起，去城外近村镇市 寻(xun)觅。戴(dai)宗但见老人(ren)，便施礼拜(bai)问公孙胜先生家在那里居住，并无一(yi)(yi)人(ren)认(ren)得。戴(dai)宗 也问过数十处。当(dang)日晌什时(shi)分，两(liang)个(ge)(ge)走得肚(du)饥(ji)，路旁边见一(yi)(yi)个(ge)(ge)素面(mian)店(dian)。两(liang)个(ge)(ge)直(zhi)入来 买些点心吃(chi)，只见里面(mian)都坐(zuo)满，没一(yi)(yi)个(ge)(ge)空处。戴(dai)宗，李逵立(li)在当(dang)路。过卖问道：『 客官(guan)要(yao)吃(chi)面(mian)时(shi)，和这老人(ren)合(he)坐(zuo)一(yi)(yi)坐(zuo)。』
戴宗(zong)见个(ge)(ge)老(lao)丈独自一个(ge)(ge)占著一副大座头，便 与(yu)他施礼，唱个(ge)(ge)喏，两个(ge)(ge)对(dui)面(mian)(mian)坐(zuo)(zuo)了，李逵坐(zuo)(zuo)在戴宗(zong)肩下。分付过卖造四个(ge)(ge)壮面(mian)(mian)来。 戴宗(zong)道：『我吃一个(ge)(ge)，你吃三个(ge)(ge)不少麽(mo)？』
李逵道：『不济事！不发做六个来，我 都包办(ban)！』
过(guo)卖见(jian)了(le)也(ye)笑，等了(le)半日，不见(jian)把面来，李(li)逵见(jian)都搬入里面去了(le)，心(xin) 中己有(you)五分焦(jiao)躁(zao)，老儿低著头，伏桌儿吃。李(li)逵性(xing)急，叫一声『过(guo)卖，』
骂道：『 教老爷等了这半日！』
把那(nei)桌子只一(yi)(yi)拍，泼(po)(po)那(nei)老人一(yi)(yi)脸热(re)汁(zhi)，那(nei)分面都泼(po)(po)翻了， 老儿焦躁，便起来(lai)揪住李(li)逵，喝(he)道：『你是道理打翻我面！』
李(li)逵捻起(qi)拳头，要打 老(lao)(lao)儿。戴(dai)宗慌忙喝住，与他陪(pei)话，道：『老(lao)(lao)丈休和他一(yi)般见识。小(xiao)可陪(pei)老(lao)(lao)丈一(yi)分面(mian) 。』
那(nei)老人道：『客(ke)官不知；老汉路远，早要吃了面回去听(ting)讲，迟时误了程途。』
戴(dai)宗问(wen)道：『老丈何(he)处人氏(shi)？听(ting)谁人讲(jiang)甚麽？』
老(lao)儿答道：『老(lao)汉是(shi)本处蓟州管 下(xia)(xia)九宫县二仙山下(xia)(xia)人(ren)氏，因来这城(cheng)中买些好香(xiang)回去，听山上罗真人(ren)讲说「长生不老(lao) 」之法。』
戴(dai)宗(zong)寻思：『莫(mo)不公(gong)孙胜(sheng)也在那里？』
便问(wen)老人道：『老丈贵庄曾(ceng)有个 公孙胜麽？』
老(lao)(lao)人道：『客官问别人定不(bu)知，多有人不(bu)认得他(ta)。老(lao)(lao)汉和他(ta)是(shi)邻舍。 他(ta)只(zhi)有个老(lao)(lao)母(mu)在(zai)堂。这个先(xian)生一(yi)向云游(you)在(zai)外，此(ci)时唤(huan)做(zuo)(zuo)公(gong)孙一(yi)清(qing)。如今出姓(xing)，都只(zhi) 叫(jiao)(jiao)他(ta)清(qing)道人，不(bu)叫(jiao)(jiao)做(zuo)(zuo)公(gong)孙胜，此(ci)是(shi)俗名，无(wu)人认得。』
戴宗道：『正是踏破铁鞋无 觅(mi)处，得来全不(bu)费(fei)工夫(fu)！』
又拜问老(lao)丈：『九宫(gong)县二仙山离(li)此间多(duo)少路？清道(dao)人在(zai) 家麽？』
老人(ren)道：『二仙山(shan)只离本县(xian)四十五里便(bian)是(shi)。清道人(ren)他(ta)是(shi)罗真(zhen)人(ren)上首徒弟。 他(ta)本师如何放他(ta)离左右！』
戴(dai)宗听了大喜，连(lian)忙催趱(zan)面(mian)来吃(chi)；和那老(lao)人一同吃(chi)了， 算还面(mian)钱，同出店(dian)肆(si)，问了路途(tu)。戴(dai)宗道(dao)：『老(lao)丈先行；小可买些香纸(zhi)也(ye)便来也(ye)。 』
老人作别去了。戴宗(zong)，李逵(kui)回到客店(dian)(dian)里(li)，取(qu)了行(xing)李，包裹，再拴(shuan)上甲马(ma)，离(li)了客 店(dian)(dian)，两个取(qu)路(lu)投九(jiu)宫(gong)县二(er)仙山来(lai)。戴宗(zong)使起『神(shen)行(xing)法，』
四十五里，片时到了。二 人(ren)来到县前(qian)，问(wen)二仙山时，有(you)人(ren)指道：『离(li)县投东，只有(you)五里便(bian)是。』
两个又(you)离了(le) 县治，投东而行(xing)，困然行(xing)不到五里，早(zao)来到二(er)仙山下。见个樵夫，戴宗与他施(shi)礼， 说道：『借问此间清(qing)道人家在何处居住？』
樵夫(fu)指道：『只过(guo)这(zhei)个(ge)山嘴(zui)，门外(wai)有条 小(xiao)石(shi)桥的便(bian)是。』
两个抹(mo)过(guo)山嘴(zui)来(lai)，见(jian)有十数间草(cao)房，一周围(wei)矮墙(qiang)，墙(qiang)外一座小小 石桥，两个来(lai)到桥边(bian)，见(jian)一个村姑，提(ti)一篮新果子出(chu)来(lai)，戴(dai)宗施礼问道(dao)：『娘子从 清道(dao)人家出(chu)来(lai)，清道(dao)人在家麽？』
村姑答道：『在屋後炼丹。』
戴(dai)宗心中暗喜。分 付(fu)李逵道：『你(ni)且去树(shu)多处(chu)躲一(yi)躲，待我自入去见了他来叫(jiao)你(ni)。』
戴宗(zong)自入(ru)到里 面看时，一带三问(wen)草房，门上悬挂(gua)一个(ge)芦帘。戴宗(zong)咳嗽一声(sheng)，只见一个(ge)白发婆婆从 里面出来。戴宗(zong)当下施礼(li)道：『告禀老娘，小可欲求清道人相见一面。』
婆婆问(wen)道 ：『官人高姓(xing)？』
戴(dai)宗道(dao)：『小可姓戴(dai)，名宗，从山东到此。』
婆(po)婆(po)道：『孩儿出 外(wai)云游，不曾(ceng)还(hai)家。』
戴宗(zong)道：『小可是旧(jiu)时相识，要说一句紧要的(de)话，求见一面 。』
婆婆道：『不(bu)在家(jia)里，有甚话说，留下在此不(bu)妨(fang)。待回家(jia)自(zi)来相见。』
戴宗道 ：『小可(ke)再来。』
就辞了(le)婆(po)婆(po)，来门外(wai)对李逵道：『今须用著(zhu)你；方(fang)才他(ta)娘说(shuo)道 不在(zai)家里(li)，如今你可去请他(ta)。他(ta)若说(shuo)不在(zai)时，你便打将(jiang)起来，不得(de)伤(shang)犯他(ta)老母(mu)， 我来喝住你便罢。』
李逵(kui)先(xian)去包(bao)裹里(li)取出双斧，插在(zai)两胯下，入得门里(li)，大(da)叫一声 『著个出来。』
婆(po)婆(po)慌忙迎(ying)著问(wen)道：『是谁？』
见(jian)了李逵睁(zheng)著双眼，先(xian)有(you)八分怕他 ，问道：『哥哥有(you)甚话(hua)说？』
李(li)逵道：『我乃梁山泊黑(hei)旋风，奉(feng)著哥哥将令，教我 来(lai)请公孙(sun)胜。你叫他出(chu)来(lai)，佛眼相看(kan)！若还不(bu)肯出(chu)来(lai)，放(fang)一把鸟火，把你家当都烧 做白地！』
又大叫一声(sheng)『早早出(chu)来。』
婆婆道：『好汉莫要(yao)恁地。我这里不是公孙 胜家，自唤做(zuo)清道人。』
李逵道：『你只叫(jiao)他出来，我(wo)自认得(de)他鸟脸！』
婆婆道： 『出外(wai)云游(you)未归(gui)。』
李(li)逵拔出大斧，先砍翻一(yi)堵壁。婆(po)婆(po)向前拦住。李(li)逵道：『你(ni)(ni) 不叫你(ni)(ni)儿子出来，我(wo)只(zhi)杀了你(ni)(ni)！』
拿起来便砍。把那婆婆惊倒在地。只(zhi)见公孙胜从 里面奔将出来，叫(jiao)道：『不得无礼！』
只见戴宗便来喝道(dao)：『铁(tie)牛(niu)！如何吓(he)倒老(lao)母 ！』
戴宗连忙扶起。李逵撇了大(da)斧，便唱(chang)个喏道：『阿哥休(xiu)怪(guai)。不恁地你(ni)不肯出来 。』
公孙胜先(xian)扶娘入去了，出来(lai)拜请戴(dai)宗，李逵；邀进一间净室坐下，问(wen)道：『 亏二位寻(xun)得(de)到此(ci)。』
戴宗道：『自从哥(ge)(ge)(ge)哥(ge)(ge)(ge)下山之(zhi)後，小可(ke)(ke)先来蓟州(zhou)寻(xun)(xun)了一遍，并无 打听处，只纠合得(de)(de)一夥弟兄(xiong)上山。今次宋公明(ming)哥(ge)(ge)(ge)哥(ge)(ge)(ge)因(yin)去(qu)高(gao)唐(tang)州(zhou)救柴大(da)官人，致被(bei)知 府高(gao)廉两三阵用妖(yao)法(fa)赢了；无计(ji)奈何，只得(de)(de)教小可(ke)(ke)和李(li)(li)逵迳来寻(xun)(xun)请(qing)足(zu)(zu)下。遍蓟州(zhou)， 并无寻(xun)(xun)处。偶因(yin)素面店中得(de)(de)个(ge)此间老(lao)(lao)丈指引到此。见村姑说足(zu)(zu)下在家烧炼丹药(yao)， 老(lao)(lao)母只是(shi)推；因(yin)此使(shi)李(li)(li)逵激出(chu)哥(ge)(ge)(ge)哥(ge)(ge)(ge)来。这个(ge)太(tai)莽(mang)了些(xie)。望乞恕(shu)罪。宋公明(ming)哥(ge)(ge)(ge)哥(ge)(ge)(ge)在 高(gao)唐(tang)州(zhou)界上度(du)日如年；请(qing)哥(ge)(ge)(ge)哥(ge)(ge)(ge)便可(ke)(ke)行程，以(yi)见始终成全大(da)义(yi)之(zhi)美(mei)。』
公孙胜道：『 贫道幼年飘荡江湖，多与好(hao)汉们相聚。自从(cong)梁(liang)山(shan)泊分别回乡，非是昧心(xin)：一者母亲 年老，无人奉侍；二(er)乃本师(shi)罗真人留在(zai)(zai)座前。恐(kong)怕山(shan)寨有人寻来，故意(yi)改名清道人 ，隐居在(zai)(zai)此。』
戴宗(zong)道：『今者宋公(gong)明正在危急(ji)之际，哥哥慈悲，只得去走一遭。 』
公孙胜道：『干碍老(lao)母无(wu)人养瞻。本师(shi)罗真(zhen)人如何肯放？其实去不(bu)得了。』
戴宗(zong) 再(zai)拜恳告。公孙胜扶起戴宗(zong)，说道：『再(zai)容商议。』
公孙胜(sheng)留戴宗，李逵在净室里 坐定，安排(pai)些素(su)酒(jiu)素(su)食相待。三个吃了(le)一回，戴宗又苦苦哀告道：『若是(shi)哥哥不肯 去时，宋公明必被高廉捉了(le)，山寨大义，从(cong)此休矣！』
公孙胜道(dao)：『且容我去(qu)禀(bing)问 本师真人(ren)。若肯容许，便(bian)一回(hui)去(qu)。』
戴宗道：『只今便(bian)去启问本师(shi)。』
公孙胜道： 『且宽心住(zhu)一宵，明日早去。』
戴宗(zong)道：『公明在彼，一日如度一年(nian)，烦请哥哥便 问一遭。』
公(gong)孙胜便(bian)起身(shen)引了(le)戴宗，李逵离(li)了(le)家里，取路上二仙山来(lai)。此时己是(shi)秋 残初冬(dong)时分，日短夜长，容易得晚(wan)，来(lai)到半山里，早红轮西坠。松(song)阴里面(mian)一条(tiao)小 路，直到罢真人(ren)观(guan)前，见有朱红牌额，上写著(zhu)『紫虚观(guan)』
三个金字。三人(ren)来(lai)(lai)到观前 著衣亭上，整顿(dun)衣服，从廊下(xia)入来(lai)(lai)，迳投(tou)殿後(hou)松鹤轩里(li)去。两(liang)个童子看(kan)见公孙(sun)胜(sheng)(sheng)领 人(ren)入来(lai)(lai)，报知罗真人(ren)。传法(fa)旨，教(jiao)请三人(ren)入来(lai)(lai)。当下(xia)公孙(sun)胜(sheng)(sheng)引(yin)著戴(dai)宗，李逵到松鹤 轩内，正值(zhi)真人(ren)朝真一才罢，坐(zuo)在云床上。公孙(sun)胜(sheng)(sheng)向前行(xing)礼起居，躬身侍立。戴(dai)宗 当下(xia)见了，慌(huang)忙(mang)下(xia)拜。李逵只管(guan)光著眼看(kan)。罗真人(ren)问公孙(sun)胜(sheng)(sheng)道：『此二(er)位何(he)来(lai)(lai)？』
公孙胜(sheng)道(dao)：『便是昔日(ri)弟子曾(ceng)告(gao)我师，山(shan)东义友是也。今为(wei)高唐(tang)州知府高廉(lian)显(xian)逞异(yi) 术，有兄宋江，特(te)令(ling)二弟来此呼唤。弟子未(wei)敢擅便，故来禀问我师。』
罗(luo)真人道： 『一(yi)清既脱火坑学炼长(zhang)生(sheng)，仃得再慕此境？』
戴(dai)宗再(zai)拜，道：『容(rong)乞暂请(qing)公孙(sun)先(xian)生(sheng) 下山(shan)，破了(le)高廉(lian)便道还山(shan)。』
罗真人道：『二位不知，此非(fei)出家(jia)人闲管之(zhi)事(shi)。汝等 自下(xia)山去商议(yi)。』
公孙胜只得引了(le)二(er)人，离(li)了(le)松鹤轩，连晚下山来。李逵问道：『 那老(lao)仙先生说(shuo)甚麽？』
戴宗道：『你偏不听得！』
李逵(kui)道：『便是不省(sheng)得(de)这般鸟做 声。』
戴(dai)宗道：『便是他(ta)的师父说道教他(ta)休去！』
李逵听了，叫起来道(dao)：『教我两(liang) 个走了许多路程，我又吃了若干苦，寻见了，放(fang)出这(zhei)个屁来！莫要(yao)引老(lao)爷性发， 一只手(shou)捻碎你这(zhei)道(dao)冠儿，一只手(shou)提住腰胯，把那老(lao)贼(zei)道(dao)直撞下山去！』
戴宗愁著道 ：『你(ni)又要钉(ding)住了！』
李逵陪笑道(dao)：『不敢(gan)！不敢(gan)！我自这(zhei)般说一(yi)声儿耍。』
三 个再(zai)到(dao)公(gong)孙(sun)胜家里，当(dang)下安(an)排些(xie)晚饭。戴宗和公(gong)孙(sun)胜吃了。李逵只(zhi)呆想，不吃。 公(gong)孙(sun)胜道(dao)：『且权宿一宵，明(ming)日再(zai)去恳求师。若肯时，便去。』
戴宗只得(de)(de)叫(jiao)了安置 ，收(shou)拾行李，和李逵来净室里睡(shui)。这李逵那(nei)(nei)里睡(shui)得(de)(de)著；捱到五更(geng)左侧，轻(qing)轻(qing)地爬将 起来；听(ting)那(nei)(nei)戴宗时，正的(de)的(de)睡(shui)熟；自(zi)己寻思道：『不(bu)是(shi)干鸟气麽？你(ni)原是(shi)山寨(zhai)里 人，来问甚麽鸟师(shi)父！明朝那(nei)(nei)厮又不(bu)肯，不(bu)误了哥哥的(de)大事(shi)？我忍不(bu)得(de)(de)了，只 是(shi)杀了那(nei)(nei)个老贼(zei)道，教他没问处，只得(de)(de)和我去？』
李(li)(li)(li)逵(kui)当时摸(mo)(mo)了两(liang)把板斧，轻轻地(di)(di) 开了房门，乘著星月(yue)明朗，一步步摸(mo)(mo)上山来：到得紫虚观前，见两(liang)扇大门关了， 傍边(bian)篱墙(qiang)喜(xi)不(bu)甚高。李(li)(li)(li)逵(kui)腾地(di)(di)跳将过去，。李(li)(li)(li)逵(kui)道(dao)：『这贼道(dao)！不(bu)是(shi)当死！』
一(yi) 踅踅过门(men)边来，把手只(zhi)一(yi)推，扑(pu)的两扇(shan)亮(liang)齐开(kai)。李(li)逵开(kai)了(le)大门(men)，一(yi)步步摸入(ru)里(li)面去 ，直至松鹤轩前，只(zhi)听隔窗(chuang)有人念(nian)诵(song)什麽(mo)经号之声。李(li)逵爬(pa)上(shang)来，搠(shuo)破纸窗(chuang)张(zhang)时(shi)， 见罗真人独自一(yi)个坐在日间这件东西(xi)上(shang)；面前桌儿上(shang)咽猥猥地两枝(zhi)蜡烛(zhu)点得通亮(liang)抢 将入(ru)去，提起斧头(tou)，便望罗真人脑(nao)门(men)上(shang)只(zhi)一(yi)劈(pi)，早斫倒在云床(chuang)上(shang)。李(li)逵看时(shi)，流出 白血来，笑道：『眼见得这贼是童(tong)男子身，颐(yi)养得元阳真气，不曾(ceng)走泄，正没(mei)半点 的红！』
李逵再仔细看时，连那道(dao)冠(guan)儿劈做两半(ban)，一(yi)颗头直砍(kan)到项下。李逵道(dao)：『 这个人只可驱除了他！先不烦恼(nao)公孙胜不去！』
便转(zhuan)身，出(chu)了(le)松鹤轩，从侧(ce)首廊下 奔将(jiang)出(chu)来。只见一(yi)个表衣童子，拦住李逵，喝(he)道：『你杀(sha)了(le)我(wo)本师(shi)，待走那里去！ 』
李逵道：『你这(zhei)个小贼道！也吃我一斧！』
手起(qi)斧落，把头(tou)早砍(kan)下台(tai)基边去。李(li) 逵笑道(dao)：『如今只好(hao)撒开！』
迳取路(lu)出了观门，飞也似(si)奔下山来；到得公(gong)孙胜(sheng)家里 ，闪入来，闭上(shang)了门。净室里听戴(dai)宗时，兀自未觉，李逵依前轻(qing)轻(qing)地睡(shui)了。直到天 明，公(gong)孙胜(sheng)起(qi)来，安排早(zao)饭相待两个吃了。戴(dai)宗道：『再请(qing)先生(sheng)引(yin)我(wo)二(er)人上(shang)山，恳 告真人。』
李逵听了，咬著唇冷笑。三个(ge)(ge)依(yi)原旧路，再上山来；入到紫虚(xu)观(guan)松(song)鹤(he)轩(xuan) 中，见两个(ge)(ge)童子。公(gong)孙胜问道(dao)：『人何(he)在(zai)？』
童子答道：『真(zhen)人(ren)坐在云床上养性。 』
李(li)逵(kui)听了(le)，吃了(le)一惊，把舌(she)头伸将(jiang)出来，半(ban)日(ri)绘不入去。三个揭(jie)起帘(lian)子入来看时 ，见罗(luo)真人坐在云床上中间。李(li)逵(kui)暗暗想道(dao)：『昨夜我敢(gan)是错杀了(le)？』
罗真人便道(dao) ：『汝等(deng)三(san)人又来何干？』
戴宗道：『特来哀告(gao)我师慈悲(bei)救(jiu)取众(zhong)人免难。』
罗真人(ren) 便(bian)道：『这黑大汉是谁(shei)？』
戴宗答道：『是(shi)小可义(yi)弟，姓，李名逵。』
真人笑道： 『本待(dai)不教公孙胜去；看他的面上，教他去走一(yi)遭。』
戴宗拜谢，对(dui)李(li)逵说了，李(li) 逵寻思：『那(nei)厮知(zhi)道我要(yao)杀他(ta)，又(you)鸟说！』
只见罗真人道：『我教你三(san)人片刻(ke)时 便到高唐(tang)州，如何？』
三(san)个谢(xie)了。戴宗寻思：『这罗真人，又(you)强似我的「神行法！ 」』
真人唤道童取三个手帕来(lai)。戴宗道：『上告我(wo)师，是怎生(sheng)教我(wo)们便能彀到高 唐州(zhou)？』
罗真人便(bian)起身，道：『都跟我来。』
三(san)个(ge)人随出观门外(wai)石岩(yan)上来。先取一(yi) 个(ge)红(hong)手帕铺在石上道：『一(yi)清可登。』
公孙胜双踏在上面。罗真人把袖(xiu)一拂，喝(he) 声(sheng)道：『起(qi)。』
那(nei)手(shou)帕化作一片(pian)红云(yun)，载了公(gong)孙胜，冉(ran)冉(ran)腾空便起(qi)，离山约有(you)二十 余丈。罗真人唤声(sheng)『住。』
那(nei)片红(hong)云不动(dong)。铺下一个青手(shou)帕，教戴(dai)宗踏上，喝声 『起。』
那手帕(pa)化作一片青云，载(zai)了(le)戴宗(zong)起在(zai)半(ban)空里去(qu)了(le)。那两片青红二云，如(ru) 芦席，大(da)起在(zai)天上(shang)(shang)转。李(li)逵(kui)(kui)看得呆了(le)。罗(luo)真人把一个白(bai)手帕(pa)，铺在(zai)石(shi)上(shang)(shang)，唤李(li)逵(kui)(kui) 踏(ta)上(shang)(shang)。李(li)逵(kui)(kui)笑(xiao)道：『你不是耍？若跌下来，好个大(da)疙(ge)瘩！』
罗真人道：『你见二(er)人 麽？』
李逵立在(zai)手帕上。罗真人(ren)喝(he)一(yi)声『起。』
那手(shou)帕化作一片白云，飞将起去。 李逵叫道(dao)：『阿也！我(wo)的不稳，放(fang)我(wo)下来！』
罗真人把右手一招(zhao)，那表(biao)红二云平平 坠将下来(lai)。戴宗拜谢，侍立在右手，公孙胜侍立在左手。李逵在上(shang)面叫(jiao)道：『我也 要撒屎撒屎！你不放我下来(lai)，我劈头便撒下来(lai)也！』
罗真(zhen)人问道(dao)(dao)：『我自是(shi)(shi)出家人 ，不曾恼犯了你(ni)(ni)，你(ni)(ni)因(yin)何夜来越(yue)墙而过，入来把斧劈我？若是(shi)(shi)我无道(dao)(dao)德，己被杀了 ，又杀了我一个道(dao)(dao)童！』
李逵道：『不(bu)是我！你敢认错了？』
罗(luo)真(zhen)人笑(xiao)道：『虽然 只是砍了我两个葫芦，其心不善。且教你(ni)吃些磨难！』
把手一(yi)招，喝声『去。』
一(yi) 阵恶风，把李逵(kui)吹(chui)入(ru)云端里(li)。只见两个(ge)黄巾(jin)力(li)士押著李逵(kui)，耳(er)朵(duo)边(bian)有如风两之声(sheng)， 下(xia)(xia)(xia)头(tou)房屋树木一(yi)似连排曳(ye)去的(de)，底下(xia)(xia)(xia)如云催(cui)雾趱，正不知(zhi)去了多(duo)少远，得(de)魂不著 体(ti)，手(shou)摇动。忽听得(de)刮刺刺地(di)响一(yi)声(sheng)，从蓟州府(fu)厅屋上(shang)骨碌碌滚将下(xia)(xia)(xia)来。当(dang)日 正值(zhi)府(fu)尹(yin)马(ma)士弘坐(zuo)衙，厅前立著许多(duo)公(gong)吏人等。看见半(ban)天里(li)落(luo)下(xia)(xia)(xia)一(yi)个(ge)黑(hei)大(da)汉来，众 皆(jie)吃惊。马(ma)知(zhi)府(fu)见了，叫道：『且拿这厮过来！』
当下(xia)十数(shu)个牢子狱卒，把(ba)李逵驱 至(zhi)当前。马(ma)府(fu)尹喝(he)道(dao)：『你这厮是那里妖人？如何从半天里吊将下(xia)来？』
李逵吃跌(die) 得头破额(e)裂，半晌说不出话(hua)来。马知(zhi)府道：『必然是个妖人！』
教：『去取些法物 来(lai)！』
牢子节级(ji)将李逵捆翻(fan)，驱下厅前草地里，一(yi)个虞候(hou)掇一(yi)盆狗(gou)血(xue)没头(tou)一(yi)淋(lin)；又 一(yi)个提一(yi)桶尿(niao)粪来望李逵头(tou)上直浇(jiao)到底下。李逵口里，耳朵(duo)里，都是狗(gou)血(xue)，尿(niao)， 屎。李逵叫道：『我不(bu)是妖人，我是跟罗(luo)真人的伴当(dang)！』
原(yuan)来蓟(ji)州(zhou)人(ren)都(dou)知(zhi)道(dao)(dao)罗(luo)(luo)真人(ren) 是(shi)(shi)个现世(shi)的活(huo)神(shen)仙。从(cong)此便不肯下手伤他(ta)，再驱(qu)李逵到(dao)厅前(qian)。早(zao)有使人(ren)禀道(dao)(dao)：『这 蓟(ji)州(zhou)罗(luo)(luo)真人(ren)是(shi)(shi)天下有名的得道(dao)(dao)活(huo)神(shen)仙。若是(shi)(shi)他(ta)的从(cong)者(zhe)，不可加刑。』
马府尹(yin)笑道： 『我(wo)读千卷之(zhi)书，每闻古今(jin)之(zhi)事，未见神仙有如(ru)此(ci)徒弟！既(ji)系妖人！牢子(zi)，与我(wo)加(jia) 力打(da)那厮！』
众人只得拿(na)翻(fan)李逵打得一佛(fo)出(chu)世(shi)，二(er)佛(fo)盘。马知府喝道：『你那厮快(kuai) 招了妖人，更不(bu)打你！』
李逵只得(de)招(zhao)做『妖人李二(er)。』
取一面大枷(jia)钉了，押(ya)下大牢 里去(qu)。李逵来到(dao)死囚(qiu)狱里，说道：『我是值日(ri)神将，如何(he)枷(jia)了我？好歹教你这蓟州 一城人都(dou)死！』
那押牢节级禁(jin)子(zi)都(dou)知(zhi)罗真人道德(de)清高，谁(shei)不钦服(fu)；都(dou)来问(wen)李逵：『 你端的是(shi)什麽人？』
李逵(kui)道：『我(wo)(wo)(wo)(wo)是罗真人(ren)亲(qin)随值(zhi)日神将(jiang)，因(yin)一时有失，恶了真人(ren) ，把我(wo)(wo)(wo)(wo)撇在此间，教我(wo)(wo)(wo)(wo)受些苦难。三两日必(bi)来取(qu)我(wo)(wo)(wo)(wo)。你(ni)们(men)若不把些酒肉来将(jiang)息(xi)我(wo)(wo)(wo)(wo)时 ，我(wo)(wo)(wo)(wo)教你(ni)们(men)众人(ren)全家都死！』
那节级(ji)牢子见了他(ta)(ta)说，倒都怕(pa)他(ta)(ta)，只得买酒肉请他(ta)(ta)吃 。李(li)逵(kui)见他(ta)(ta)们害怕(pa)，越(yue)说起风话(hua)来。牢里众(zhong)人越(yue)怕(pa)了，又将热水来与他(ta)(ta)洗浴了，换 些乾净衣(yi)裳。李(li)逵(kui)道(dao)：『若还(hai)缺了我酒肉，我便飞了去，教你(ni)们受苦！』
牢(lao)里(li)禁(jin)子(zi) 只(zhi)得倒(dao)陪告(gao)他。李逵(kui)陷在蓟(ji)州牢(lao)里(li)不题，且(qie)说(shuo)(shuo)罗(luo)真(zhen)人(ren)把上项的(de)事一(yi)一(yi)说(shuo)(shuo)与戴宗。戴 宗只(zhi)是苦苦哀告(gao)，求(qiu)救李逵(kui)。罗(luo)真(zhen)人(ren)留住戴宗在观里(li)宿歇，动问山寨里(li)事物(wu)。戴宗 诉说(shuo)(shuo)晁天王宋公明仗义疏财，专(zhuan)只(zhi)替天行道(dao)，誓不损害忠臣(chen)烈(lie)士，孝(xiao)子(zi)贤孙，义夫 节妇，许多好处。罗(luo)真(zhen)人(ren)听罢默然(ran)。一(yi)住五(wu)日，戴宗每日磕头礼拜，求(qiu)告(gao)真(zhen)人(ren)，乞 救李逵(kui)。罗(luo)真(zhen)人(ren)道(dao)：『这等人(ren)只(zhi)可驱除(chu)了(le)罢，休带回(hui)去！』
戴(dai)宗告道：『真人(ren)不(bu)知(zhi) ，这(zhei)李逵虽(sui)是(shi)愚(yu)蠢，不(bu)省(sheng)礼法(fa)，也有(you)些小(xiao)好处：第(di)一，鲠直(zhi)；第(di)二，不(bu)会阿谄於人(ren) ，虽(sui)死(si)其(qi)忠不(bu)改，第(di)三，并无淫欲邪(xie)心，贪财背义(yi)，勇敢当先。因此宋公明(ming)甚是(shi)爱 他(ta)。不(bu)争(zheng)没了这(zhei)个人(ren)回(hui)去，教(jiao)小(xiao)可难见兄长宋公明(ming)之面。』
罗真人(ren)笑道：『贫道己 知(zhi)这人(ren)是(shi)(shi)上界天杀(sha)星之数，为是(shi)(shi)下土众(zhong)生，作业太重，故罚(fa)他下来(lai)杀(sha)戮。吾亦安(an)肯 逆天，坏了此(ci)人(ren)？只(zhi)是(shi)(shi)磨他一会(hui)，我叫取来(lai)还(hai)你。』
戴宗拜谢。罗(luo)真人叫一(yi)声『力 士安(an)在？』
就(jiu)松鹤轩前起(qi)一阵风。风过处(chu)，一尊黄巾力士(shi)出现，躬身禀覆(fu)：『我师 有何法旨(zhi)？』
罗真人道：『先差你(ni)押去(qu)蓟州(zhou)的那人，罪业(ye)己满。你(ni)还去(qu)蓟州(zhou)牢(lao)里(li)取 他(ta)回来。速(su)去(qu)速(su)回。』
力士声喏去了，约有半个时辰，从虚空里把李逵(kui)撇将(jiang)下(xia)来。 戴宗连忙扶(fu)住李逵(kui)，问道(dao)：『兄弟，这两日在那(nei)里？』
李逵(kui)看了罗真人，只管磕(ke)头 拜说：『亲爷(ye)(ye)爷(ye)(ye)，铁手不敢了也！』
罗真(zhen)人道：『你从今以後可以戎性(xing)，竭力扶持 宋公(gong)明，休生歹(dai)心。』
李逵再拜(bai)道：『你是(shi)我亲爷(ye)，如(ru)何何敢违了(le)你的言语(yu)！』
戴宗道：『你正(zheng)去(qu)那(nei)里去(qu)了这几日？』
李逵道：『自那日(ri)一阵风直刮我(wo)去蓟州(zhou)府里 ，从厅屋脊上直滚(gun)下来，被他府里众人拿住。那个鸟知府道我(wo)是(shi)妖人，捉(zhuo)翻(fan)我(wo)，捆 了，教牢子狱卒把狗血(xue)和(he)尿屎淋我(wo)一头一身，打得我(wo)两腿肉烂，把我(wo)枷(jia)了，下在 大牢里去。众人问我(wo)：『是(shi)何神(shen)众，从天上落(luo)下来？』
只吃我说(shuo)道：『罗真人(ren)的亲(qin) 随值日神(shen)将。因有些过(guo)失，罚受此苦，过(guo)二三日，必来(lai)取(qu)我。』
虽是吃了一(yi)顿棍棒 ，也得些酒肉吃。那厮人惧怕真(zhen)人，与我(wo)洗浴，换(huan)了一(yi)身衣裳。方才正在亭心 里(li)诈酒肉吃，只(zhi)见半空里(li)跳下一(yi)个黄巾力士，把枷(jia)锁(suo)开(kai)了，喝我(wo)闭眼，一(yi)似睡梦中 ，直捉到这(zhei)里(li)』
公孙(sun)胜道：『师父似这般的黄巾力士(shi)有一千余员，都(dou)是本(ben)师真(zhen)人的 伴当(dang)。』
李逵(kui)听(ting)了，叫道：『活佛！你何不早说(shuo)，免(mian)教我做了这般不是。』
只顾下(xia) 拜。戴宗也再拜恳告道：『小可端的(de)来得多日(ri)了(le)。高唐州军马(ma)甚(shen)急，望乞师(shi)父慈悲 ，放公孙先生同(tong)弟子去救哥哥宋公明(ming)，破了(le)高廉，便(bian)送还山。』
罗真人(ren)道：『我(wo)本 不(bu)教他(ta)(ta)去，今为(wei)汝(ru)(ru)大义为(wei)重(zhong)，权教他(ta)(ta)去走一遭。--我(wo)有片言，汝(ru)(ru)当记取。』
公孙(sun)(sun)胜 向前跪(gui)听(ting)真(zhen)人指教。正是(shi)：满(man)怀济(ji)世安邦愿(yuan)，来作乘鸾跨凤人。毕竟罗真(zhen)人对公孙(sun)(sun) 胜说出甚话来，且听(ting)下回分(fen)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