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石
一(yi)块小青石和(he)一(yi)块小黑(hei)石被山水(shui)冲到岸滩(tan)上,停(ting)留在许多石块中间，已(yi)经有一(yi)年(nian)了(le)。它们身旁(pang)长(zhang)着柔软的青草(cao)，开(kai)着可(ke)爱的小花，还时常有蝴(hu)蝶和(he)蚱蜢飞来。这一(yi)年(nian)，生活平静(jing)极了(le)，安适极了(le)。
一天，小青石(shi)对小黑石(shi)说(shuo)：“这(zhei)里太(tai)安静了，真(zhen)有点不(bu)习惯呢！”
小(xiao)黑石回答说：“是的，的确太(tai)安静了(le)。回想以(yi)前(qian)被山水冲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不知道将要怎样(yang)了(le)，那(nei)情(qing)形真像(xiang)梦(meng)里一(yi)般。”
小青石又说：“这样(yang)安静(jing)的生活，我过(guo)厌了。一(yi)年到(dao)头(tou)住(zhu)在一(yi)个(ge)地(di)方，并不(bu)是什么有味儿的事情。我倘若能够像蝴蝶和(he)蚱(zha)蜢一(yi)样(yang)，要(yao)到(dao)哪(na)里(li)就到(dao)哪(na)里(li)，那多好呀！”
小(xiao)黑石想了一(yi)会儿，慢慢地说(shuo)：“不(bu)要胡说(shuo)吧，我们(men)石块天生就是(shi)稳定不(bu)动的。”
“虽说天(tian)生就是(shi)稳(wen)定(ding)不(bu)动(dong)，也(ye)未(wei)必见得(de)好。在我(wo)们(men)的(de)(de)故乡——山上，不(bu)是(shi)有(you)许多水晶(jing)和玛瑙吗？他们(men)都到都市里了，有(you)的(de)(de)成(cheng)为(wei)发簪，有(you)的(de)(de)成(cheng)为(wei)纽扣(kou)。他们(men)各处往来，见识种(zhong)种(zhong)事物，过(guo)着有(you)趣的(de)(de)生活。我(wo)身上也(ye)有(you)好看(kan)的(de)(de)光(guang)彩，倘若能够受的(de)(de)到都市里去说不(bu)定(ding)也(ye)会成(cheng)为(wei)发簪、纽扣(kou)。”
“你的话(hua)也(ye)许不错。可是，你有什么(me)办法(fa)呢(ni)？”
“我只希望有谁(shei)把(ba)我拾起来，带我到都市里(li)(li)去。老(lao)是停留在这里(li)(li)，真闷(men)得要(yao)死了(le)。并且，如果(guo)大(da)水到来，把(ba)我冲到深深的大(da)海里(li)(li)，那就完了(le)，没有出头的日子了(le)！”
小黑石(shi)整天(tian)被温暖的(de)(de)太(tai)阳晒着，觉得非(fei)常舒适。它糊(hu)里糊(hu)涂听着小青(qing)石(shi)的(de)(de)话，一会儿竟睡着了。
几天之后，岸滩上(shang)来了一群工人，他们用很大(da)的铁(tie)铲(chan)铲(chan)起石块，投到小(xiao)(xiao)车(che)里(li)；然后推着小(xiao)(xiao)车(che)上(shang)岸，把石块装进(jin)大(da)车(che)，运到都市(shi)里(li)去(qu)。
小青石得意(yi)地想：“我(wo)就要到都市里了！可能和老朋友水晶、玛瑙碰(peng)头吧。我(wo)将成(cheng)为(wei)发(fa)簪(zan)还是纽扣(kou)呢？不管成(cheng)为(wei)哪一样，总比闷在岸(an)滩(tan)上强！喂！快些把(ba)我(wo)铲起来吧！”
果然，小青石和小黑石跟同(tong)伴(ban)们一起(qi)被大铁铲(chan)铲(chan)起(qi)来了(le)。但是在投(tou)进小车(che)的时候，不晓得怎样，小黑石跌(die)到草丛(cong)里去(qu)了(le)。
小(xiao)青石(shi)大声喊：“怎(zen)么(me)，我的(de)朋友，你(ni)到(dao)哪(na)里(li)(li)去了？”但(dan)是一(yi)点回(hui)音也没有(you)。小(xiao)青石(shi)非常可(ke)怜那(nei)小(xiao)黑石(shi)，大家(jia)都要到(dao)都市(shi)里(li)(li)去了，只有(you)它一(yi)个留在这里(li)(li)了。
一会儿，小(xiao)车动(dong)起来了(le)。小(xiao)青(qing)石满(man)腔(qiang)欢喜(xi)，并不嫌颠簸得(de)难受，反(fan)而(er)觉得(de)异样的舒(shu)服。
第三天早上(shang)，小(xiao)青石和(he)许多同伴(ban)们(men)被投在一条宽阔和(he)道路旁(pang)边。又(you)有一把大铁铲(chan)(chan)把它们(men)铲(chan)(chan)起来(lai)，混和(he)着(zhe)沙(sha)、水泥(ni)和(he)水，翻来(lai)覆去地搅(jiao)拌。
小青石被(bei)搅得头昏脑(nao)胀，浑身(shen)湿漉(lu)漉(lu)的。它生(sheng)气地说：“究竟是(shi)怎么(me)(me)回(hui)事！净把(ba)我们搅来搅去(qu)干什(shen)么(me)(me)呢？这样乱来，太没分寸(cun)了！难(nan)道我们不是(shi)到珠(zhu)宝铺子里(li)去(qu)的呢？”
大铁铲搅(jiao)拦得(de)更起劲(jing)。小青石裹在(zai)沙和水泥里，透不出一丝气。最(zui)后，它和同伴们被铺(pu)在(zai)道路上(shang)，被压得(de)平平的，被盖上(shang)了(le)一强席子。
小(xiao)青石疲乏得(de)很，只得(de)闷声不响(xiang)。忽然(ran)间，非常(chang)奇妙(miao)，它身旁硬起来了(le)。它原(yuan)来是坚(jian)硬的(de)石块，这时(shi)候似乎坚(jian)硬了(le)许多倍。那种坚(jian)硬是和以前很不相同的(de)。过了(le)些时(shi)候，席子被拿(na)开了(le)，有(you)一(yi)双草鞋正踏在小(xiao)青石的(de)头顶上。
“奇(qi)怪！我成为什么东西了？”小(xiao)青石(shi)想。它(ta)开始看(kan)自己的(de)模样。啊(a)，它(ta)已经成为混凝(ning)土的(de)一部分(fen)了！“什么，这是我呢(ni)？”它(ta)好像失去什么似的(de)，不晓得怎样才好。
一年又(you)一年，不(bu)知过(guo)了多少(shao)年，不(bu)知有多少(shao)万人(ren)(ren)踏过(guo)这块小青石。有时(shi)(shi)候(hou)(hou)是布鞋(xie)在(zai)它上(shang)面跳(tiao)过(guo)，有时(shi)(shi)候(hou)(hou)是草(cao)鞋(xie)在(zai)它上(shang)面跑(pao)过(guo)，有时(shi)(shi)候(hou)(hou)是皮(pi)鞋(xie)在(zai)它上(shang)面走过(guo)，有时(shi)(shi)候(hou)(hou)是赤脚在(zai)它上(shang)面踩过(guo)。小青石看见了许(xu)(xu)多许(xu)(xu)多人(ren)(ren)的脚，它觉(jue)得非常快乐。
自己(ji)成(cheng)为让一(yi)切(qie)人走的(de)道路(lu)，这事(shi)情再快乐没有了。它不(bu)属(shu)于姓张(zhang)的(de)，也不(bu)属(shu)于姓李的(de)，不(bu)是谁的(de)私有物(wu)，而是为大众服务的(de)无数(shu)石块中的(de)一(yi)块。它和同伴一(yi)起(qi)，支(zhi)持着大众的(de)脚。它不(bu)再羡慕水晶和玛瑙了。它想：“这样才是最有意义的(de)生(sheng)活。”
“小黑石说的(de)话原(yuan)也确切(qie)，我们石块的(de)性质是(shi)天(tian)生稳(wen)定不动(dong)的(de)。不过要像(xiang)我这样稳(wen)定不动(dong)，生活才有意义！”小青(qing)石这样想着，仰(yang)看着在它(ta)上面走(zou)过的(de)一双一双的(de)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