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城到了河边。可是没瞧见一个同学。
“他们都哪去(qu)了(le)？干么(me)不等我？这(zhei)还算是朋友么(me)！”
后来(lai)我(wo)又对自己说：“这么(me)着倒(dao)也(ye)好(hao)。要(yao)是(shi)和同学们一块儿钓(diao)，要(yao)是(shi)他们都钓(diao)着了许多鱼(yu)，我(wo)又是(shi)一条(tiao)也(ye)没钓(diao)上，那可(ke)没意思呢。还(hai)不如我(wo)一个(ge)人在这儿的好(hao)——正可(ke)以(yi)练(lian)习练(lian)习。”
可是(shi)这一次成绩还是(shi)不好(hao)。我(wo)(wo)一个人坐在河边(bian)一棵柳树下。我(wo)(wo)旁(pang)边(bian)只(zhi)(zhi)有那只(zhi)(zhi)小铁桶(tong)陪着(zhe)(zhe)我(wo)(wo)，桶(tong)里有一只(zhi)(zhi)螺蛳——孤零(ling)零(ling)地躺在那里，斜着(zhe)(zhe)个身子，把脑(nao)袋伸出(chu)壳来张望(wang)(wang)着(zhe)(zhe)，好(hao)像希望(wang)(wang)找上(shang)一个伴儿似的(de)。
我(wo)不知(zhi)道这么坐了多(duo)久。总(zong)而言之，要叫(jiao)我(wo)拎着个空桶回城去(qu)，那我(wo)可不愿意，顶起(qi)码(ma)顶起(qi)码(ma)也得(de)让我(wo)钓(diao)上(shang)一条(tiao)才好。我(wo)老是豁着钓(diao)竿。我(wo)越(yue)钓(diao)越(yue)来火(huo)。
“我就跟(gen)你耗上(shang)了，啊！”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河面上闪着金光。时不时泼刺(ci)的一(yi)(yi)声，就皱起一(yi)(yi)圈圈的水纹，越(yue)(yue)漾(yang)越(yue)(yue)大，越(yue)(yue)漾(yang)越(yue)(yue)大，把我的钓丝荡得一(yi)(yi)上一(yi)(yi)下地晃动着。这一(yi)(yi)来鱼儿一(yi)(yi)定全都给吓跑(pao)了。
我(wo)嚷起来(lai)：“是谁跟我(wo)捣乱！”
有一个声(sheng)音回答——好(hao)像是青蛙叫，又好(hao)像是说话(hua)：“格(ge)咕噜，格(ge)咕噜。”
“什么？”
又叫了几声“咕噜，咕噜”，——可(ke)是(shi)再听(ting)听(ting)，又似(si)乎是(shi)说话，好(hao)像说：“是(shi)我(wo)，是(shi)我(wo)。”
“谁呀，你是？”
回答我的仍旧是(shi)“格咕噜，格咕噜”叫了一遍又一遍，渐渐的可就听得(de)出(chu)字音来了：“宝(bao)葫(hu)芦……宝(bao)葫(hu)芦……”
越(yue)听(ting)越(yue)真，越(yue)听(ting)越(yue)真。
“什(shen)么！”我把(ba)钓竿一扔，跳了起来。“宝葫芦？……别是我听错了吧？”
那个声(sheng)音(yin)回答——还是(shi)像青蛙叫，又听得出是(shi)一句话：“没错(cuo)，没错(cuo)，你并(bing)没听错(cuo)。”
“怎么，你就是故事(shi)里(li)面的(de)那个(ge)宝葫芦么？”
“就是，就是。”——字音(yin)越(yue)来(lai)越(yue)清(qing)楚了(le)。
我还是(shi)不大放心：“喂，喂，劳(lao)驾！你的的确(que)确(que)就(jiu)(jiu)是(shi)那个(ge)宝葫芦(lu)——就(jiu)(jiu)是(shi)那个(ge)那个(ge)——b，ao，bǎo，h，ｕ,hú，l，u，lú——听准了没有？——就(jiu)(jiu)是(shi)那个(ge)宝葫芦(lu)么？”
“我的的确(que)确(que)是那个宝葫芦(lu)。”回答得再明白也(ye)没(mei)有。
我(wo)(wo)摸(mo)(mo)了摸(mo)(mo)脑(nao)袋，我(wo)(wo)跳一跳，我(wo)(wo)捏捏自己的鼻子，我(wo)(wo)在(zai)我(wo)(wo)自己腮(sai)巴上使劲拧了一把：嗯，疼呢！
“这么看来，我不是做梦了。”
“不是梦，不是梦。”那个(ge)声(sheng)(sheng)音又来(lai)了，好像是我自己的回声(sheng)(sheng)似的。
我四面(mian)瞧瞧：“你在(zai)哪儿呢，可是？”
“这儿呢(ni)，这儿呢(ni)。”
“啊？什(shen)么‘这儿(er)(er)’？是哪儿(er)(er)呀，到底？”
“在水(shui)里。”哈，我知道了——
“宝葫芦，你还是住在龙宫里(li)么？”
“唉(ai)，现在(zai)还兴什么龙宫！”——那声音真的是从河(he)心的水面上(shang)发出来的，字音也咬得很准确，不过(guo)总不大像是普通人的嗓音就是了。“从前倒(dao)兴过(guo)，从前我爷爷就在(zai)龙宫里待过(guo)……”
我忍不(bu)住要打(da)断(duan)它的话：“怎么(me)，你(ni)还有爷爷？”
“谁没(mei)有(you)爷爷？没(mei)有(you)爷爷哪来(lai)的爸爸？没(mei)有(you)爸爸哪来(lai)的我？”
不错，我想起(qi)来了，我想起(qi)来了！——
“那(nei)么，我奶(nai)奶(nai)说(shuo)的(de)那(nei)个张三——嗯，是(shi)李四(si)……那(nei)个李四(si)得到的(de)宝(bao)葫芦(lu)，大概就是(shi)你爷(ye)爷(ye)了(le)？”
它又“咕噜”一声(sheng)，又像是(shi)咳嗽，又像是(shi)冷笑：“什么张三(san)李四！我(wo)不认(ren)识。他们都是(shi)平常人吧？”
我告诉它：“那是一个很好玩的(de)故事(shi)。说是有(you)一天，李四跑出去……”
“少陪。我对它可没有兴趣。”
这时候河里隐(yin)隐(yin)地就有(you)个东西漂(piao)流着，好像(xiang)被风(feng)吹走似(si)的，水面上(shang)漾(yang)起了(le)一层(ceng)层(ceng)锥形的皱纹。
“怎么你就(jiu)走了，宝葫芦？”
“我可没工夫陪你开故事晚会，”那个声音一面说，一面渐渐小下去了，还仿佛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专心专意想来找你，要为你服务。可是你并不需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