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和军马
①“老兵”其(qi)实(shi)并(bing)不老，才二十(shi)六岁。
②八(ba)年前，部队招兵，他报了名。“为(wei)什么想当(dang)兵？”招兵连(lian)长问。“奔出(chu)息。”招兵连(lian)长打量着他，“考高中、上大(da)学，也可(ke)以有出(chu)息嘛。”“就(jiu)是(shi)考上了，家里也供不起。”招兵连(lian)长凝视他良久，“喜欢马(ma)吗？”“喜欢！我(wo)家那(nei)匹马(ma)就(jiu)是(shi)我(wo)养大(da)的。我(wo)对它像兄弟！”就(jiu)这样(yang)，在(zai)城里打了三年短(duan)工(gong)的他如愿(yuan)穿上军装，被分到一(yi)个军马(ma)场。
③像大多数新兵一样，他有一个梦想——留在部队，既出息自己，又荣耀家门。他默默地、执着地接近着他的人生憧憬。由于在家养过马，又能吃苦，他很快成了“专业”最出色的新兵。他知道养好军马就能让骑兵兄弟多一份保障，但仅凭自己那点粗浅经验是不够的，便买来相关书籍学习，并天天坚持记录驯养心得。入伍第二年，他在新兵中第一个当上了副班长，第三年入(ru)了党并当上了班(ban)(ban)长，第五年被授予(yu)了“模范(fan)班(ban)(ban)长”的称号(hao)。
④有一天，他一个人躲在僻静处默默流泪——家信中(zhong)说，家里那匹马(ma)病(bing)死(si)了(le)。那是他用打(da)工的钱买(mai)的，买(mai)时还是个小(xiao)马(ma)驹。他想(xiang)，如果自己没参军，那匹马(ma)不会死(si)。
⑤他(ta)(ta)很爱一匹枣红(hong)色军(jun)马(ma)(ma)(ma)。这匹马(ma)(ma)(ma)跟他(ta)(ta)家的马(ma)(ma)(ma)一样，额头(tou)(tou)正中也有一处菱形的白(bai)毛，他(ta)(ta)给这匹军(jun)马(ma)(ma)(ma)取名叫“白(bai)头(tou)(tou)心儿”。
⑥“白(bai)头(tou)心儿(er)”救(jiu)过(guo)他(ta)一命(ming)。那次军马受(shou)惊“炸群”，他(ta)从一匹(pi)马上摔了下去，眼看就要被受(shou)惊的(de)马群踩踏(ta)，“白(bai)头(tou)心儿(er)”冲过(guo)来一口将他(ta)叼(diao)起，紧(jin)(jin)紧(jin)(jin)叼(diao)住不放，否(fou)则他(ta)必(bi)死无(wu)疑。当马群安静(jing)下来，他(ta)搂着“白(bai)头(tou)心儿(er)”的(de)脖子(zi)涌出了热泪。
⑦慢慢地，他(ta)(ta)(ta)开始被(bei)尊(zun)称为“老(lao)班长”了。可不(bu)是“老(lao)”嘛！他(ta)(ta)(ta)已经欢送过(guo)一(yi)批(pi)战(zhan)友(you)退伍(wu)了。当年同一(yi)批(pi)新兵中(zhong)，只留下了他(ta)(ta)(ta)一(yi)个。他(ta)(ta)(ta)感(gan)到几分欣慰，几分自信。毕(bi)竟已经是班长了，被(bei)留下继(ji)续服役了，兴(xing)许(xu)将(jiang)来(lai)真(zhen)能(neng)当上军(jun)官。
⑧他入伍的第八年，裁军。因军事装备越来越现代化，军马场接到了解散的命令，所有的军马都要被处理。“白头心儿”被牵走时，眼望着他，四蹄后撑，一动不动。他轻轻拍着它的脖子耳语：“白头心儿啊，乖乖跟人家走吧，我不会忘了你的……”不知不觉，泪水已淌在这位二十六岁“老兵”的脸颊上。
⑨他(ta)是(shi)最后离开(kai)军(jun)(jun)马(ma)(ma)场的(de)(de)(de)官兵(bing)之一。那(nei)是(shi)一个(ge)冬日的(de)(de)(de)黄昏，他(ta)们列队(dui)肃立在空荡荡的(de)(de)(de)营房前(qian)，营房不远处，是(shi)一排(pai)(pai)排(pai)(pai)寂静的(de)(de)(de)马(ma)(ma)厩(jiu)。连(lian)长又给他(ta)颁发了(le)“模(mo)范班长”的(de)(de)(de)证(zheng)书(shu)，那(nei)是(shi)对他(ta)八年(nian)服役最后的(de)(de)(de)嘉奖。连(lian)长命(ming)令他(ta)以(yi)“老兵(bing)”的(de)(de)(de)身份降(jiang)下军(jun)(jun)旗(qi)。仰望着在风中(zhong)飘荡的(de)(de)(de)军(jun)(jun)旗(qi)，他(ta)仿(fang)佛(fo)(fo)听到营房中(zhong)传出(chu)了(le)笑声和(he)歌(ge)声，仿(fang)佛(fo)(fo)闻到从马(ma)(ma)厩(jiu)发出(chu)的(de)(de)(de)草(cao)(cao)料混杂(za)着马(ma)(ma)粪(fen)的(de)(de)(de)那(nei)种温热的(de)(de)(de)芳香。如血的(de)(de)(de)夕阳已沉到地(di)平线以(yi)下，广袤而(er)苍凉的(de)(de)(de)大(da)(da)草(cao)(cao)原(yuan)上夜幕降(jiang)临了(le)。回望着越(yue)来越(yue)模(mo)糊的(de)(de)(de)营房和(he)马(ma)(ma)厩(jiu)，他(ta)想——它们也将成为这大(da)(da)草(cao)(cao)原(yuan)上光(guang)荣与梦想的(de)(de)(de)遗(yi)址了(le)。他(ta)想——他(ta)保存他(ta)的(de)(de)(de)“模(mo)范班长”证(zheng)书(shu)，一定要比大(da)(da)草(cao)(cao)原(yuan)保存那(nei)遗(yi)迹(ji)更(geng)长久……
⑩归乡途中，他竟在一个小县城(cheng)看到了(le)“白(bai)头(tou)心儿(er)”！它(ta)卧(wo)在一幢(chuang)砖(zhuan)房前，旁边(bian)挂(gua)着一块(kuai)牌子——“吕记(ji)马(ma)(ma)肉(rou)”。他走近“白(bai)头(tou)心儿(er)”，见它(ta)那晶亮的(de)大(da)眼睛(jing)里分(fen)明地汪着泪。马(ma)(ma)肉(rou)店老(lao)板告诉(su)他，那军马(ma)(ma)拍电影时断了(le)一条腿(tui)，废了(le)。他蹲下(xia)查看了(le)马(ma)(ma)腿(tui)，请(qing)求老(lao)板将“白(bai)头(tou)心儿(er)”转(zhuan)卖给他。老(lao)板提出的(de)金(jin)额超过了(le)他的(de)复员费。“我白(bai)替(ti)你打工行(xing)不(bu)行(xing)？”他说，“直到这匹马(ma)(ma)能(neng)站起来为止。”
⑪在(zai)他(ta)(ta)的救治和精心(xin)照料下，一个月(yue)后，“白(bai)头(tou)心(xin)儿(er)(er)”奇迹(ji)般地站了起(qi)来。老板被他(ta)(ta)感动了，没(mei)再收(shou)他(ta)(ta)一分钱，允许他(ta)(ta)将(jiang)“白(bai)头(tou)心(xin)儿(er)(er)”牵走。因为“白(bai)头(tou)心(xin)儿(er)(er)”，他(ta)(ta)没(mei)法(fa)乘车，只(zhi)能朝行暮宿(su)，向(xiang)着家乡“长征”。
⑫两个月后，他老母(mu)(mu)亲看(kan)见一个风尘仆仆的(de)人牵着(zhe)一匹(pi)马站在门(men)前(qian)。她惊喜地认出了儿(er)子！他抱着(zhe)瘦小(xiao)的(de)母(mu)(mu)亲，“妈，我(wo)回来了。你看(kan)，咱(zan)们又有一匹(pi)‘白头(tou)心儿(er)’了！”
⑬第二天清晨，他牵着(zhe)“白头(tou)(tou)心儿”登(deng)上家(jia)乡的山(shan)头(tou)(tou)，俯瞰着(zhe)贫穷的山(shan)村，发誓般地说：“‘白头(tou)(tou)心儿’，咱们(men)一起把家(jia)乡彻(che)底(di)变个样吧！”
⑭那一(yi)刻，二十六岁的(de)“老兵”似乎顿悟——他从军队获得的(de)，还有比“模范班长(zhang)”荣(rong)誉(yu)重要(yao)得多的(de)东西……
（作者：梁(liang)晓声。有删改）
1． 请(qing)从“老兵”的角(jiao)度简要概(gai)括他和军马(ma)“白头心(xin)儿(er)”之间发生的几件事。（4分）
老兵(bing)给军马取名“白头心(xin)儿(er)”→ ① → ② → ③ → ④ →老兵(bing)发誓和“白头心(xin)儿(er)”一起(qi)改变(bian)家乡面貌
2． 文中两处(chu)画横线句(ju)都写到老兵流泪，你从中读出了他怎样(yang)的心理？请结合(he)上下(xia)文简(jian)要(yao)分(fen)析。（4分(fen)）
3． 文章(zhang)第⑨段(duan)是(shi)如(ru)何(he)表现老兵(bing)离(li)开(kai)部队时的不舍之情(qing)的？请从正面描(miao)写和侧面描(miao)写两个角度简要分析(xi)。（4分）
4． 文章结尾(wei)意(yi)蕴丰富，请(qing)结合全(quan)文探究老兵得到的(de)“重要得多(duo)的(de)东西(xi)”有(you)哪些。（答出两点即可）
【参考答案】
1． ①老兵(bing)(bing)被“白(bai)头(tou)心(xin)(xin)(xin)儿”救(jiu)了一命 ②老兵(bing)(bing)惜别“白(bai)头(tou)心(xin)(xin)(xin)儿”③老兵(bing)(bing)（偶遇(yu)）救(jiu)治“白(bai)头(tou)心(xin)(xin)(xin)儿” ④老兵(bing)(bing)带(dai)着“白(bai)头(tou)心(xin)(xin)(xin)儿”返乡（意思(si)对即可。每空(kong)1分，共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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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示例(li)：①得到(dao)(dao)了(le)历练和成(cheng)(cheng)长(zhang)(zhang)。他入(ru)伍八(ba)年，从一个新兵成(cheng)(cheng)长(zhang)(zhang)为(wei)班(ban)长(zhang)(zhang)、模(mo)范班(ban)长(zhang)(zhang)，不(bu)仅得到(dao)(dao)了(le)荣誉，还在历练中(zhong)变(bian)得更加积极上进、坚(jian)毅执(zhi)着。②增强了(le)责任(ren)(ren)心(xin)。在军营中(zhong)，他认(ren)识(shi)到(dao)(dao)养军马的(de)意义，努力学习，尽(jin)职尽(jin)责养好军马，这(zhei)种不(bu)断增强的(de)责任(ren)(ren)心(xin)，让他回乡(xiang)后意识(shi)到(dao)(dao)自(zi)己对家乡(xiang)的(de)责任(ren)(ren)。③增加了(le)自(zi)信(xin)。他通过努力成(cheng)(cheng)为(wei)同一批新兵中(zhong)的(de)佼(jiao)佼(jiao)者，得到(dao)(dao)部队认(ren)可(ke)，被留在军营继(ji)续服役，这(zhei)增加了(le)他的(de)自(zi)信(xin)，让他有了(le)立志改变(bian)家乡(xiang)贫穷面貌的(de)勇(yong)气和信(xin)心(xin)。
（答出任意(yi)两点，意(yi)思对即可(ke)(ke)。每(mei)点2分，共4分。若有(you)其他理解，言之有(you)理亦可(ke)(k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