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老(lao)人(ren)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起(qi)来，打开门(men)。一股寒风(feng)夹(jia)杂着雪花迎面扑(pu)来，接着，他(ta)看到门(men)口立着一个(ge)中年人(ren)。老(lao)人(ren)说(shuo)：“中勤，是你(ni)。”
“我来(lai)给您送(song)碗饺子。”
“咦——真是。”老(lao)人把中勤让进屋来，指着(zhe)墙下的案(an)(an)板说：“你看(kan)你看(kan)，送(song)了十来碗了，咋吃?”案(an)(an)板上果真摆着(zhe)十多碗饺子。
中勤说：“过年(nian)哩，都兴。”
“送来(lai)就吃，大家的心(xin)意。”
“年(nian)(nian)年(nian)(nian)这样，叫我咋还情哩？”
“看您(nin)说哩？您(nin)恁大(da)年(nian)岁(sui)了(le)，谁(shei)家(jia)的(de)活没做过(guo)？”中(zhong)勤接(jie)过(guo)老人递过(guo)来的(de)手巾说：“歇着吧，我走，明个儿一早来给您(nin)拜(bai)年(nian)。”
“拜啥年，不兴了。”
“咋不(bu)兴(xing)，兴(xing)。您(nin)别(bie)出来了(le)。”中勤站在门口又说：“谁来给您(nin)贴的门神？”
“几个小学(xue)生，一(yi)早(zao)就来了。你看，还有墙上贴的(de)画。”
“应(ying)该(gai)应(ying)该(gai)。”中勤说，“一年(nian)到(dao)头(tou)找您麻烦，喝茶哩，修桌凳哩，几(ji)百个学生，应(ying)该(gai)。”
“就这平常，也不叫你动手呀，扫地(di)哩(li)，压(ya)水哩(li)，见天水缸(gang)满(man)满(man)的(de)。青菜(cai)给你送的(de)吃不了，这些小孩子。”
“回屋(wu)吧，天(tian)冷。”中(zhong)勤说完就“嚓——嚓——”地走(zou)进雪地里。
老(lao)人弯弯地(di)立着(zhe)，看(kan)着(zhe)中勤(qin)渐渐地(di)走过操场，最后(hou)消失在(zai)大口外边。老(lao)人猛地(di)想起了什么，一(yi)只手拍在(zai)苍老(lao)的(de)(de)额头(tou)上(shang)(shang)，自(zi)(zi)言(yan)自(zi)(zi)语地(di)说：“看(kan)看(kan)，我这(zhei)(zhei)记性，咋就(jiu)忘了中勤(qin)的(de)(de)锅盖哩？唉……”老(lao)人上(shang)(shang)了门，走到(dao)床头(tou)在(zai)一(yi)堆木(mu)(mu)板(ban)里抽出(chu)几(ji)(ji)块桐(tong)木(mu)(mu)板(ban)来，在(zai)柔(rou)和的(de)(de)电(dian)灯光下(xia)(xia)反反复复地(di)看(kan)几(ji)(ji)次，说：“就(jiu)这(zhei)(zhei)几(ji)(ji)块吧，就(jiu)这(zhei)(zhei)几(ji)(ji)块。”他(ta)(ta)抱着(zhe)木(mu)(mu)板(ban)来到(dao)长长的(de)(de)工作凳上(shang)(shang)，坐下(xia)(xia)来，开始刨(bao)板(ban)子(zi)。刨(bao)了两下(xia)(xia)，刨(bao)子(zi)太饿，就(jiu)用斧头(tou)退(tui)(tui)退(tui)(tui)，又接着(zhe)刨(bao)。刨(bao)子(zi)吃进木(mu)(mu)板(ban)“哧(chi)——哧(chi)——的(de)(de)声音(yin)很(hen)平(ping)和。有一(yi)丝(si)透明(ming)的(de)(de)鼻涕(ti)流(liu)过他(ta)(ta)花白(bai)的(de)(de)胡须(xu)，滴落在(zai)刨(bao)得平(ping)整的(de)(de)木(mu)(mu)板(ban)上(shang)(shang)。老(lao)人拧了一(yi)把(ba)鼻涕(ti)后(hou)呆呆地(di)坐着(zhe)，他(ta)(ta)目(mu)光浅淡地(di)看(kan)着(zhe)一(yi)个地(di)方。
远处传来的鞭(bian)炮声把他(ta)(ta)从(cong)木呆里(li)赶出来，他(ta)(ta)手中的刨子又(you)开始走(zou)动(dong)了。“哧(chi)——哧(chi)——”在(zai)接(jie)下来冗(rong)长(zhang)的劳作过程(cheng)中，他(ta)(ta)就这样(yang)动(dong)动(dong)停停，停停动(dong)动(dong)，他(ta)(ta)不(bu)时地从(cong)现实(shi)里(li)走(zou)进幻(huan)觉，又(you)从(cong)幻(huan)觉里(li)走(zou)进现实(shi)，他(ta)(ta)在(zai)似醒(xing)非醒(xing)的状态里(li)，最终完成了那(nei)件圆形(xing)的锅(guo)盖。就这时，他(ta)(ta)头顶上的电灯灭了。他(ta)(ta)摸摸索索地点亮一支蜡烛。他(ta)(ta)在(zai)跳跃的烛光里(li)思索了一会儿，自言(yan)自语(yu)地说：“送去吧。”而后，他(ta)(ta)掂(dian)起锅(guo)盖往(wang)门(men)边走(zou)。
拉开门，①雪在老人的面前呈现出一种壮丽的景象。洁白而美丽的积雪厚厚地覆盖住了昔日喧闹的校园。没有风，雪仍在悄无声息地飘落，这使老人产生了一种孤独感，他怀念起那些喧闹的日子来。老人静静地立在雪地里，他看到一头猪从他的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那头猪的嘴上粘满了酒糟。老人朝猪吆喝一声，然后说：“看看，到底拱进去了不是?”老人放下锅盖，顺着教室朝西走去，最后在二（1）班教室的门前停住了，教室的门框已经被猪拱断了，门也半歪着。老人伸头看看，教室里灰黑一团。他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又往回走。他回到屋里一手提着工具篮，一手掌着蜡烛又重新回到门边。在烛光里，他看到在教室的西边有一溜厚厚的积雪，但他没有弄明白这不同别处的积雪从何处而来，他也没有看到那一根被积雪砸断的电线。在他修复那扇门的过程中，除夕的炮声远远近近地响成了一片。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扇坏门修理好，他气喘嘘嘘地立在屋檐下，一手掌着蜡烛，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扇恢复了原样的门。就在这时，他听到一种声音从天而降。起初他误认为那是学生跑操的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时常把他从梦中惊醒，当有雪砸在他头上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那是积雪的滑动声。可是他没有看到那支蜡烛的火苗在风中挣扎好久才熄灭。②在蜡烛熄灭的最后一刻，有一股细小的，淡淡的白色烟丝在飘荡的雪花里轻摇直上，最后被寒冷吞噬了。
大年初一，起早来学校拜年的人没有看到老人，他们都以为老人被谁家老早地请去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一群孩子来到了学校里，他们一进校门，就看到了③二年级那排房子上的积雪滑落了，在房檐下堆起了高高的一长溜。房顶上秋天里才盖上去的麦茬子，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改编自(zi)《微型小说选刊(kan)》1997年(nian)12期）
17．下(xia)列对小说(shuo)有关内(nei)容的(de)(de)分析(xi)和(he)概(gai)括(kuo)，最恰当的(de)(de)两项是（ ; ）（5分）
A．老人(ren)(ren)与中勤的对话交代了(le)故(gu)事(shi)发生的时(shi)间(jian)、地点、天(tian)气、起因以及人(ren)(ren)情风(feng)俗，暗示(shi)了(le)人(ren)(ren)物的身份和性格。
B．中勤送饺子，老(lao)人做锅盖、修(xiu)教室门、被积(ji)雪(xue)砸死等主要事(shi)件都发生在风雪(xue)除夕夜这个特(te)定的时间，这样安排使情节集中、紧(jin)凑。
C．这篇小说采用(yong)顺叙的(de)方式，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侧重日(ri)常生活(huo)场景(jing)的(de)细(xi)腻描(miao)写，显得平(ping)和从(cong)容而又客观(guan)真实。
D．“有一丝透明的鼻(bi)涕流过他花白的胡(hu)须，滴落在刨(bao)得平(ping)整(zheng)的木板上(shang)”这是一处典(dian)型的细(xi)节描(miao)写，突(tu)出天气寒冷(leng)，工作辛(xin)苦(ku)。
E．这篇(pian)小说(shuo)的语言充满浓郁(yu)的生(sheng)活气(qi)息与乡土气(qi)息。如(ru)“一股寒风夹杂(za)着(zhe)雪花迎面扑(pu)来”“到底拱(gong)进(jin)去了不是(shi)”都体现(xian)了这种特色。
18．划线的几处景物描写在文中(zhong)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6分）
①雪在(zai)老人(ren)的面前呈现出(chu)一种壮丽(li)的景(jing)象。洁白而美丽(li)的积(ji)雪厚(hou)厚(hou)地覆盖住(zhu)了昔日喧闹(nao)的校园。
②在(zai)(zai)蜡烛熄灭的最(zui)后一刻(ke)，有一股细小(xiao)的，淡(dan)淡(dan)的白色烟丝在(zai)(zai)飘荡的雪花里轻摇直上(shang)，最(zui)后被寒冷吞噬(shi)了。
③二年级那排房子上的积雪滑落了，在房檐(yan)下堆起了高高的一长溜。房顶上秋天里(li)才盖(gai)上去的麦茬子，在阳光里(li)闪闪发亮。
19．小说中的老人(ren)是(shi)一个怎样的形象？作(zuo)者是(shi)如何塑造这(zhei)一人(ren)物的？请简(jian)要(yao)分(fen)析。（6分(fen)）
参考答案：
17．选(xuan)(xuan)B给(ji)(ji)3分，选(xuan)(xuan)D给(ji)(ji)2分，选(xuan)(xuan)E给(ji)(ji)1分；选(xuan)(xuan)A．C不(bu)(bu)给(ji)(ji)分。（解答此题，可(ke)从(cong)小(xiao)说内容、人(ren)物(wu)形象、小(xiao)说的(de)结构及语言(yan)等(deng)角度分析作答，A．交(jiao)代“起因”错，文中的(de)几件事既(ji)相互联系(xi)又相互独(du)立，“暗(an)示性格”表述不(bu)(bu)准。C．“跌(die)宕(dang)起伏(fu)、扣人(ren)心弦”评价不(bu)(bu)当。E．“一(yi)股寒风夹杂(za)着(zhe)雪(xue)花迎面扑来”举例(li)不(bu)(bu)当。所以选(xuan)(xuan)BD。）
18．①第一(yi)处突出雪之大之厚，假日(ri)校园(yuan)之寂(ji)静无人(ren)(ren)，推动情节发展（或“为(wei)下(xia)文(wen)写(xie)老人(ren)(ren)被雪压无人(ren)(ren)知埋下(xia)伏笔”）。
②第二处暗示结局，渲染悲剧氛围。
③第三处呼(hu)应老人(ren)被雪(xue)砸的情节(jie)，暗示死因；雪(xue)过天晴，阳光(guang)闪(shan)亮与风(feng)雪(xue)中烛光(guang)熄灭的情景(jing)形(xing)成反差，引人(ren)联想。（每点(dian)2分(fen)）
19．第一问：小说中的(de)老人是一个虽孤苦伶仃却淳朴善良、乐于(yu)奉献的(de)平(ping)凡而伟大(da)的(de)木匠（或“劳动者”）。
第二问：作(zuo)者主要(yao)通(tong)过对(dui)话、行动(dong)（或(huo)“细节”）描(miao)写和侧面(mian)烘托的(de)(de)方法来(lai)塑(su)造这一人物(wu)。开头通(tong)过对(dui)话巧妙(miao)暗示(shi)人物(wu)的(de)(de)身份、处境、人际关(guan)系，突出(chu)他(ta)的(de)(de)勤(qin)劳善良淳朴，给读(du)者一个(ge)总体印(yin)象；接着具体描(miao)写老人为(wei)中勤(qin)做(zuo)锅盖、为(wei)孩子(zi)(zi)们(men)修(xiu)教室(shi)门的(de)(de)场景，老人的(de)(de)一连串行动(dong)淋(lin)漓尽致地展示(shi)了他(ta)的(de)(de)美德；除(chu)夕、假日校园(yuan)、风雪之(zhi)夜、烛光等特定的(de)(de)环(huan)境和冒雪送饺子(zi)(zi)的(de)(de)中勤(qin)等人物(wu)侧面(mian)烘托了老人平凡而伟大的(de)(de)形(xing)象。（第一问2分，第二问4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