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nin)承认自己(ji)是(shi)自由市(shi)民的一员？”狄(di)纳(na)王再问道。
“自(zi)由市民的一(yi)员。”
“黑话(hua)王国的(de)庶民？”
“黑话王国(guo)的庶民。”
“流浪(lang)汉？”
“流浪汉。”
“全身(shen)心的？”
“全身心(xin)的。”
“我得(de)告(gao)诉你，就(jiu)是(shi)这样，你还得(de)被吊死(si)。”大王接(jie)着又说。
“活见鬼！”诗(shi)人道。
“不过呀，”坚(jian)定(ding)不移的克洛潘继续说下去。“要晚一(yi)些才把你吊(diao)(diao)死，要搞得(de)(de)隆重一(yi)些，由好心肠的巴黎(li)城出钱，把你吊(diao)(diao)在(zai)漂(piao)亮的石头(tou)绞刑(xing)架上，并由正派(pai)人来执刑(xing)。这也算是一(yi)种安慰，可以死得(de)(de)瞑(ming)目。”
“但愿如你所言。”格兰古(gu)瓦答道。
“还有(you)其他(ta)一些好处哩。作为自由市民(min)(min)，你(ni)无(wu)须(xu)付苛捐杂税，什么(me)清除(chu)污泥捐、救贫民(min)(min)捐、灯笼税，而(er)巴(ba)黎一般市民(min)(min)都必须(xu)缴纳(na)的。”
“但愿(yuan)如(ru)此。”诗(shi)人说(shuo)道(dao)。“我(wo)(wo)同意。我(wo)(wo)就当流浪汉，黑话人，自由市民，好汉帮的好汉，您(nin)说(shuo)什么(me)就当什么(me)。其(qi)实我(wo)(wo)早就是(shi)了，狄(di)纳王大人，因为我(wo)(wo)是(shi)哲学家；哲学中(zhong)包含(han)一切，一切人都(dou)包含(han)在哲学中(zhong)①，如(ru)您(nin)所知。”
狄纳王皱(zhou)了一下(xia)眉头(tou)。
“朋友，你把我当成什(shen)么人？你乱(luan)弹(dan)琴，说的是匈牙利犹(you)太人的什(shen)么黑话(hua)吧？我可不(bu)是希伯来人。做强盗(dao)，用不(bu)着是犹(you)太人。我甚(shen)至不(bu)再偷(tou)窃了(le)，这种(zhong)玩艺儿不(bu)过瘾了(le)，现在(zai)我杀人。割(ge)喉管，干(gan)；割(ge)钱袋(dai)，不(bu)干(gan)。”
他越说(shuo)(shuo)越生气，这简短的一席话也(ye)就越说(shuo)(shuo)得断断续续，格(ge)兰古瓦好不(bu)容易(yi)才插进去表示歉意：“请宽恕，陛下(xia)。这不(bu)是希伯(bo)来语，而是拉丁语。”
“给我听着(zhe)，”克洛潘勃(bo)然大(da)怒，说道。“我不(bu)是(shi)犹太人，我要叫人把你吊死，犹太人肚皮！还(hai)有站(zhan)在你旁(pang)边的那(nei)个(ge)犹
①原文为拉丁文。
大，那(nei)(nei)个卖假(jia)(jia)货的(de)小矮子，我(wo)巴(ba)不得(de)有(you)一(yi)天能(neng)看到他像一(yi)枚(mei)假(jia)(jia)币似地被钉(ding)在柜台上(shang)，他本来就是(shi)一(yi)枚(mei)假(jia)(jia)钱嘛！”他边(bian)说(shuo)，边(bian)指着那(nei)(nei)个满脸(lian)胡子的(de)小个子匈牙利犹太人，也就是(shi)原先对(dui)格兰古瓦说(shuo)行行好(hao)吧的(de)那(nei)(nei)个人；他不懂得(de)其他语言，只有(you)惊慌地看着狄纳王把(ba)满腹怒气都泼到他身上(shang)。末了，克洛潘陛下终于息怒了，又对(dui)我(wo)们的(de)诗人说(shuo)：
“坏蛋！你到底愿不(bu)愿当流浪汉(han)？”
“当然(ran)愿(yuan)意。”诗人回答。
“光是愿(yuan)意还不行。”性情粗暴的克(ke)洛(luo)潘(pan)又说。“善(shan)良的愿(yuan)望(wang)，并不能给汤里增(zeng)加(jia)一片洋葱，只有(you)进天(tian)堂才有(you)点好(hao)处；然(ran)而(er)，天(tian)堂和黑话帮是两码事。想(xiang)要(yao)被接纳入黑话帮，你(ni)(ni)必须(xu)证明你(ni)(ni)有(you)点出息才行，所以你(ni)(ni)得去(qu)掏模拟人的钱包。”
“您要我掏什么都行。”格兰古瓦说(shuo)道。
克(ke)洛潘一挥手，几个(ge)黑话人(ren)遂(sui)离开了圆(yuan)圈，不一会儿(er)又回(hui)来了，搬(ban)来两根木(mu)桩(zhuang)，下端装着两把屋架状的刮刀，可(ke)以(yi)很容易(yi)使(shi)木(mu)桩(zhuang)站(zhan)在(zai)地上(shang)。两根木(mu)桩(zhuang)的顶端，架着一根横(heng)梁，就这样，一个(ge)可(ke)以(yi)移动的、漂亮非凡的绞(jiao)刑(xing)架便做成了。格兰古瓦看(kan)见转瞬(shun)间一个(ge)绞(jiao)刑(xing)架就竖(shu)立在(zai)他面(mian)前，不由(you)感(gan)到心(xin)满意(yi)足。一切齐(qi)备，连(lian)绞(jiao)索都不缺，它正在(zai)横(heng)梁下面(mian)以(yi)婀娜(na)的身姿晃(huang)来晃(huang)去。
“他们到底(di)要怎么(me)样？”格兰古瓦心(xin)里有点(dian)纳(na)闷，反问自己道。恰好在这(zhei)(zhei)当儿听见(jian)一阵铃响，他也不着(zhe)(zhe)急了。原来那班无赖搬(ban)来一个(ge)假人，索子(zi)往(wang)假人的(de)(de)脖子(zi)一套，就把它吊起来。这(zhei)(zhei)假人类似(si)吓唬(hu)鸟儿的(de)(de)稻草(cao)人，穿(chuan)着(zhe)(zhe)红衣裳，身上(shang)挂(gua)满大(da)小(xiao)铃铛(dang)，足以给三十(shi)匹卡(ka)斯蒂利亚(ya)①骡子(zi)披挂(gua)的(de)(de)了。这(zhei)(zhei)千百只(zhi)铃铛(dang)随(sui)着(zhe)(zhe)绳索的(de)(de)晃动，轻轻响了一会儿，随(sui)后渐渐低下(xia)去，最(zui)后无声无息了。与此同时(shi)，随(sui)着(zhe)(zhe)取代了滴漏计(ji)和(he)沙时(shi)计(ji)的(de)(de)钟摆的(de)(de)运动规律，那个(ge)假人也静止不动了。这(zhei)(zhei)时(shi)候，克洛潘(pan)指着(zhe)(zhe)假脚下(xia)的(de)(de)一只(zhi)摇晃的(de)(de)旧(jiu)凳子(zi)，对格兰古瓦说：“站上(shang)去！”
“天杀(sha)的！”格兰古瓦(wa)表(biao)示异议。“我会(hui)折断脖(bo)子的。您(nin)的那只板凳的脚就像马尔西雅②六八诗(shi)行一样跛，一行是六韵脚，另一行是八韵脚。”
“快上(shang)去！”克洛(luo)潘又说。
格兰古瓦往板凳上一站(zhan)，脑袋和胳膊摇摇晃晃，好不(bu)容易(yi)才站(zhan)稳了。
“现在，你把(ba)右脚(jiao)勾住左(zuo)腿，踮(dian)起左(zuo)脚(jiao)站直！”狄纳王接着说。
“陛下，您这不(bu)是(shi)存心叫我折臂断腿吗？”格(ge)兰古瓦叫道。
克(ke)洛潘摇(yao)(yao)了摇(yao)(yao)头，说(shuo)(shuo)道：“听着，朋(peng)友，你(ni)说(shuo)(shuo)的(de)太多了。三言(yan)两语就可以给你(ni)说(shuo)(shuo)清(qing)楚(chu)的(de)。你(ni)踮起脚(jiao)跟(gen)站直，照我(wo)说(shuo)(shuo)的(de)那(nei)样去做；这(zhei)样你(ni)可以够得着假人(ren)的(de)口(kou)袋；你(ni)就伸手去掏，设(she)法从他衣兜(dou)里(li)掏出一只钱包。你(ni)这(zhei)一切办成(cheng)了而不听到铃响，那(nei)就好了，你(ni)就成(cheng)为流浪汉。我(wo)们今后只要揍你(ni)八天就行(xing)了。”
①卡斯蒂利(li)亚是西班牙(ya)中(zhong)部的一个(ge)地(di)区(qu)名。西班牙(ya)人喜欢赶骡子，骡子身上挂(gua)着许多铃铛。
②马尔(er)西雅（４３—１０４），拉丁诗人(ren)。六八(ba)诗格(ge)是长短句相间(jian)的(de)“跛韵”。
“上帝肚子呀！要是(shi)我不当心，把铃铛碰(peng)响了怎么办(ban)？”格兰古瓦(wa)问(wen)道。
“那你得被吊死。明白(bai)了吗？”
“一点(dian)也不明白。”格(ge)兰古瓦应道(dao)。
“再讲给你听一遍。你要掏假人的(de)口袋，取出(chu)他的(de)钱包来；这样做只要有一声(sheng)铃(ling)响，你就得被吊死。这下(xia)子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然后呢？”格兰古瓦应道。
“你要(yao)是手(shou)段高明把钱包拿掉，而大伙没有听到(dao)铃响(xiang)，那你就(jiu)是流浪汉，但你要(yao)连续(xu)挨(ai)揍(zou)八天。现在(zai)，可听明白了没有？”
“不，陛下，我(wo)(wo)又糊涂了。这样做我(wo)(wo)又有什么好处呢？一种情(qing)况是(shi)被吊死，另种情(qing)况是(shi)挨打(da)……”
“还有成为(wei)(wei)流浪汉呐？！”克洛潘接着说(shuo)。“当(dang)流浪汉，难(nan)道这也算(suan)不上什么？我们要揍你，那(nei)是为(wei)(wei)了你好(hao)，让你经得起打。”
“不胜感谢。”诗(shi)人(ren)回答。
“行了，快点。”大王边说边用脚踩着酒桶，发出大鼓般的响声。“快掏吧，掏完就了结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我听见一声铃响，那就该你去代替假人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