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自在的不自在

  这条商业步行街(jie)地处(chu)闹市(shi)区(qu)，是远近闻名的(de)精品服(fu)装(zhuang)一条街(jie)，几百(bai)间(jian)店(dian)面五彩(cai)缤纷(fen)，琳琅(lang)满(man)目。常(chang)自(zi)在(zai)(zai)的(de)店(dian)位(wei)于街(jie)中间(jian)。八年前(qian)，他(ta)和(he)妻子(zi)一齐下岗，东借西凑租下了(le)(le)这间(jian)店(dian)面，起了(le)(le)个店(dian)名叫“和(he)气精品服(fu)装(zhuang)屋(wu)”。由(you)于店(dian)面不大也就(jiu)没有顾人(ren)，俩口(kou)(kou)子(zi)轮流买货(huo)(huo)卖(mai)货(huo)(huo)。购的(de)服(fu)装(zhuang)有进(jin)口(kou)(kou)的(de)正(zheng)(zheng)牌货(huo)(huo)也有南方厂家仿制的(de)。卖(mai)服(fu)装(zhuang)时实(shi)话(hua)实(shi)说，正(zheng)(zheng)牌是正(zheng)(zheng)牌的(de)价(jia)(jia)，仿制是仿制的(de)价(jia)(jia)，从不坑人(ren)。加上待人(ren)和(he)气，服(fu)务(wu)周到，赢(ying)得不少回头客。几年下来(lai)不仅还清了(le)(le)外债，还有七(qi)位(wei)数的(de)积蓄，小日子(zi)过得舒坦自(zi)在(zai)(zai)。用常(chang)自(zi)在(zai)(zai)的(de)话(hua)说，比(bi)上班族强多了(le)(le)，肉烂在(zai)(zai)锅里赚赔(pei)都是自(zi)己的(de)，想干啥(sha)就(jiu)干啥(sha)谁也管不着，人(ren)活着不就(jiu)是图个自(zi)在(zai)(zai)？

  这几天常自在有些不自在。新上任的税管员三天两头来店里转悠。拿条领带，要个服饰，掂双袜子。拿就拿唄！谁叫人家管着咱呢！可昨天又领着股长来，非要整两套高档西服，还说什么出国穿的。出国不出国管我蛋事！不拿钱——扯毬蛋！正想着，进来一老一少，看得出是乡下人。“大爷，想买啥？”常自在笑着迎了上去。“看看！看看！”老人摆摆手。转了一圈，老人指着一套“金利来”西服说：“娃儿，我看这套中！乖乖！一千八呀！”老人一看标价吓了一跳。娃说：“爹！算了吧！交了学费，你带的钱也不多了。”“够！够！还有两千呢！大学生了不穿好点能中！师傅，就要这套了。”常自在取下西服笑着说：“大爷，这是正牌货，原价一千八，干脆你拿一千二，进货价，不赚你钱！”他想乡下人也不容易。“爹！咱走！肯定不是正牌货！”娃小声说。“就是！不赚钱你做生意干啥！想坑人哪！”一老一少嘟囔着走了。

  常自在摇摇头笑笑。又想着税管员的事，我守法经营照章纳税，你能咋着我！——扯毬蛋！又进来一老一少。看得出来是城里人。“这套裙多少钱？”姑娘问。“真买不？”常自在取下来递过去。“废话！不买来干啥！”老太太口气挺硬。“要真买算你们找对家啦！原价一千六，打对折拿八百吧！”他笑着说。“没见过卖家主动砍价的，想骗人哪！”老太太拉着姑娘就往外走，出了门姑娘扭头瞪他一眼：“神经病！”

  今天这是咋地啦！都是税管员惹的不自在。不就是一个收税的吗？算什么玩意儿！你是人我也是人，光着腚子进澡堂——一个毬样！东风吹战鼓擂，活在世上谁怕谁也！关门！关门！不卖了，我不卖了谁还能怎么着。

  常自在越想越不自在，正想关门，又来了一老一少。一看认识。这俩人隔不了十天半月准来一次，第一次来时他以为是父女俩，可俩人酸溜溜的亲昵劲儿又不像。来的回数多了，从俩人的调逗中听出点门道。老的在外地是个不小的官儿，少的是老的在本市包养的“二奶”。常自在虽然从他俩身上赚了不少钱，可看到他俩心里就不自在。这不，老的嘴里叼着烟卷，一手搂着少的细腰，一手拿着手机大大咧咧地进门就喊：“常老板！又进什么好货啦！”“看看吧！多着哩！”他不冷不热地说。少的咯咯地笑着，像只花蝴蝶一样满屋子乱飞，老的吞云吐雾像条哈巴狗似的紧随其后乱转。少的飞了几圈突然一指：“就要它了！”老的烟头一扔，摸出了一沓钞票。“这个牌子的在别的店卖二千二，在我这儿下三千五不卖。不要拉倒！”他不自在地说。“我说不要了吗！”少的撇嘴瞪眼挺胸仰头。老的唰唰唰地数着钞票。“牌子上虽然标的是法国名牌，可未必是正牌货，你可要看看清楚噢！”他又说。“我乐意！我喜欢！你怎么着！”少的原地单腿一个漂亮的大旋转后，点着头一字一句地往外嘣。“罗嗦！”老的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摔下钞票，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搂着少的出门钻进了小车里。

  嗨！这叫什么(me)事儿？真货便宜卖不了(le)，假货贵了(le)有人(ren)要。不自在(zai)(zai)(zai)，不自在(zai)(zai)(zai)，真他妈的不自在(zai)(zai)(zai)。常自在(zai)(zai)(zai)想着想着喊(han)了(le)一句：“扯毬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