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shi)八 三年问第三十(shi)八
陆(lu)曰：“郑云(yun)：‘名(ming)《三(san)年(nian)问(wen)》者，善其以知(zhi)丧(sang)服(fu)年(nian)月所由也。’”
[疏]正(zheng)义(yi)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三(san)年问(wen)(wen)》者(zhe)，善其问(wen)(wen)以知丧服年月所由。此(ci)於(wu)《别录》属《丧服》。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贱之节，而不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称情而立文，称人之情轻重，而制其礼也。群，谓亲之党也。无易，犹不易也。
○称，尺证反，注及下皆同。别，彼列反。易音亦，注同。创钜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斩衰苴杖，居倚庐，食粥，寝苫枕块，所以为至痛饰也。饰，情之章表也。
○创音疮，初良反。钜音巨，大也。愈，徐音庾，差也。迟，徐直移反。倚，於绮反。枕块，之鸩反。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断之者，岂不送死有已、复生有节也哉！复生，除丧反生者之事也。
○思，如字，一音(yin)息(xi)吏反。断，丁乱反。复音(yin)伏。
[疏]“三年”至“也哉”。
○正义曰：此一节问丧三年所由，解释所以三年之意。
○“三年之丧，何也”者，记者欲释三年之义，故假设其问，云三年丧者，意有何义理？谓称人之情而立礼之节文。
○“因以饰群”者，饰，谓章表也；群，谓五服之亲也。因此三年之丧差降，各表其亲党。
○“别亲疏、贵贱之节，而弗可损益也”者，亲，谓大功以上；疏，谓小功以下；贵，谓天子诸侯绝期，卿大夫降期以下；贱谓士庶人服族。其节分明，使不可损益也。
○“故曰无易之道也”者，引旧语成文也。无，不也。并有差品，其道不可改易。
○“创钜者其日久”者，以释重丧所以三年也。其事既大，故为譬也。钜，大也。夫创小则易差，创大则难愈，故云创钜其日久也。“痛甚者其愈迟”者，愈，差也。贤者丧亲，伤肾、乾肝斩斫之痛，其痛既甚，故其差亦迟也。
○“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者，既痛甚差迟，故称其痛情，而立三年之文，以表是至痛极者也。
○“哀(ai)痛(tong)未尽，思慕(mu)未忘”者，言贤人(ren)君子(zi)於此(ci)二(er)(er)十(shi)五(wu)月之时(shi)，悲(bei)哀(ai)摧痛(tong)，犹(you)未能(neng)(neng)尽，忧(you)思哀(ai)慕(mu)，犹(you)未能(neng)(neng)忘，故心之哀(ai)慕(mu)於时(shi)未尽，而(er)外貌丧服(fu)以(yi)是断(duan)(duan)割(ge)者。“岂不(bu)送(song)(song)死(si)有(you)已(yi)、复(fu)生有(you)节(jie)也(ye)哉”者，若(ruo)不(bu)断(duan)(duan)以(yi)二(er)(er)十(shi)五(wu)月，则孝子(zi)送(song)(song)死(si)之情何(he)时(shi)得(de)已(yi)？复(fu)吉常之礼何(he)有(you)限(xian)(xian)节(jie)？故圣人(ren)裁断(duan)(duan)止限(xian)(xian)二(er)(er)十(shi)五(wu)月，岂不(bu)是送(song)(song)死(si)须有(you)已(yi)止，反复(fu)生礼须有(you)限(xian)(xian)节(jie)也(ye)哉？
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知爱其类。今是大鸟兽则失丧其群匹，越月逾时焉，则必反巡过其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蹢躅焉，踟蹰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犹有啁噍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者，莫知於人，故人於其亲也，至死不穷。匹，偶也。言燕雀之恩不如大鸟兽，大鸟兽不如人。含血气之类，人最有知而恩深也。於其五服之亲，念之至死无止已。
○属音(yin)(yin)蜀。丧(sang)，息(xi)浪反(fan)，又如字。巡，徐词(ci)均(jun)反(fan)。过(guo)，徐音(yin)(yin)戈，一音(yin)(yin)古卧(wo)反(fan)。号音(yin)(yin)豪，户羔(gao)反(fan)。蹢，本(ben)又作踯，直(zhi)亦(yi)反(fan)，徐治(zhi)(zhi)革(ge)反(fan)。躅，直(zhi)录反(fan)，徐治(zhi)(zhi)六反(fan)。蹢躅，不行(xing)也。踶，徐音(yin)(yin)驰，字或作踟。蹰音(yin)(yin)厨。燕，於见反(fan)。雀，本(ben)又作爵。啁，张留反(fan)。噍，子流(liu)反(fan)。啁噍，声。顷，苦(ku)颖反(fan)。知音(yin)(yin)智(zhi)。
[疏]“凡生”至“不穷”。
○正义曰：此一经明天(tian)地之(zhi)间(jian)血(xue)气之(zhi)类，皆有所(suo)知，至於鸟兽(shou)大小各(ge)能思其种类，况在於人，何(he)有穷(qiong)已也(ye)？
将由夫患邪淫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从之，则是曾鸟兽之不若也。夫焉能相与群居而不乱乎？言恶人薄於恩，死则忘之。其相与聚处，必失礼也。
○由夫音(yin)(yin)扶，下皆同。邪，似嗟反(fan)。人与，音(yin)(yin)馀，下“君子与”同。曾，则能反(fan)。焉，於虔反(fan)。
[疏]“将由”至“乱乎”。
○正义曰：此一经(jing)明小人之(zhi)(zhi)人曾鸟兽之(zhi)(zhi)不若，若不以礼节之(zhi)(zhi)，安能群居而不乱？
将由夫脩饰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则是无穷也。“驷之过隙”，喻疾也。“遂之”，谓不时除也。
○驷音(yin)四，马也(ye)。过，古卧反，徐(xu)音(yin)戈。隙，本又作卻，去(qu)逆反，空隙之(zhi)地也(ye)。
[疏]“将由”至“穷也”。
○正义曰：此一经明贤人(ren)君子(zi)於三年之(zhi)丧，若驷之(zhi)过(guo)隙(xi)(xi)，若不以礼制节之(zhi)，则哀痛何时穷(qiong)已。“驷之(zhi)过(guo)隙(xi)(xi)”者，驷，谓(wei)驷马；隙(xi)(xi)，谓(wei)空(kong)(kong)隙(xi)(xi)。驷马骏疾(ji)，空(kong)(kong)隙(xi)(xi)狭(xia)小，以骏疾(ji)而过(guo)狭(xia)小，言急(ji)速之(zhi)甚(shen)。
故先王焉为之立中制节，壹使足以成文理，则释之矣。“立中制节”，谓服之年月也。释，犹除也，去也。
○为，于(yu)伪反，下注(zhu)“为母”同(tong)。中(zhong)如字，又丁仲(zhong)反，注(zhu)同(tong)。去，起吕(lv)反。
[疏]“故先”至“之矣”。
○正义曰：此一经明小人、君子其意不同，故先王为之立中人之制节。
○“故先王焉”者，焉是语辞。“立中制节”者，言先王为之立中人之制，以为年月限节。
○“壹使足以成文理”者，壹，谓齐同。言君子、小人皆齐同，使足以成文章义理。
○“则释(shi)之(zhi)矣”者，释(shi)，犹(you)除去。既成义理，则除去其服。所以成三(san)年(nian)文(wen)理者，以三(san)年(nian)一闰，天道小成，又子(zi)生三(san)年(nian)然后(hou)免(mian)於父母之(zhi)怀，故服以三(san)年(nian)，成文(wen)章义理。
然则何以至期也？言三年之义如此，则何以有降至於期也？期者，谓为人后者，父在为母也。
○期音基，注及下同。曰：至亲以期断。言服之正，虽至亲皆期而除也。
○断，丁乱反，下注同。是何(he)也(ye)？问服断於期之义也(ye)。曰：天地(di)则已(yi)易(yi)矣，四(si)时则已(yi)变矣，其(qi)在(zai)天地(di)之中者，莫不更(geng)始焉，以是象之也(ye)。法(fa)此(ci)变易(yi)，可(ke)以期也(ye)。
[疏]“然则”至“之也”。
○正义曰：上节既称为父母三年，何故有父母止有期者？此一节释为期之义。“然则何以至期也”者，言为父母本应三年，何故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及父在为母而止於期。“曰至亲以期断”者，记者释之，为至亲本以期断，故虽为他后、及父在为母，但以期也。
○“是何也”者，记者又起问，云有何义故以期矣。
○“四时则已变矣”者，答“期断”之义也。言“期”是一年之周匝，而天气换矣。前时已毕，今时又来，是变改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者，言天地之中，动植之物，无不於前事之终，更为今事之始也。
○“以是象之也”者，圣人以是之故，以人事法象天地，故期年也。
○注“言三”至“母也”。
○正(zheng)义(yi)曰：郑(zheng)意(yi)以三年(nian)之(zhi)丧何以有降(jiang)(jiang)(jiang)至(zhi)(zhi)於(wu)期(qi)(qi)(qi)者(zhe)，故(gu)云(yun)为人(ren)后(hou)者(zhe)为本(ben)(ben)生之(zhi)父(fu)(fu)母、及父(fu)(fu)在为母期(qi)(qi)(qi)，事故(gu)抑屈，应(ying)降(jiang)(jiang)(jiang)至(zhi)(zhi)九月十月，何以必至(zhi)(zhi)於(wu)期(qi)(qi)(qi)？以其(qi)本(ben)(ben)至(zhi)(zhi)亲，不可降(jiang)(jiang)(jiang)期(qi)(qi)(qi)以下，故(gu)虽降(jiang)(jiang)(jiang)屈，犹至(zhi)(zhi)於(wu)期(qi)(qi)(qi)。今(jin)检(jian)寻经(jing)意(yi)，父(fu)(fu)母本(ben)(ben)意(yi)三年(nian)，何以至(zhi)(zhi)期(qi)(qi)(qi)者(zhe)，但问其(qi)一(yi)(yi)期(qi)(qi)(qi)应(ying)除(chu)之(zhi)义(yi)，故(gu)答(da)曰“至(zhi)(zhi)亲以期(qi)(qi)(qi)断(duan)”。是明一(yi)(yi)期(qi)(qi)(qi)可除(chu)之(zhi)节。故(gu)《礼(li)》：期(qi)(qi)(qi)而练(lian)，男子除(chu)绖，妇人(ren)除(chu)带。下文云(yun)加降(jiang)(jiang)(jiang)故(gu)至(zhi)(zhi)三年(nian)，是经(jing)意(yi)不据为人(ren)后(hou)及父(fu)(fu)在为母期(qi)(qi)(qi)。郑(zheng)之(zhi)此释，恐未尽经(jing)意(yi)，但既袒(tan)郑(zheng)学，今(jin)因而释之(zhi)。
然则何以三年也？言法此变易，可以期，何以乃三年为？曰：加隆焉尔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言於父母加隆其恩，使倍期也。下焉犹然。
○“加(jia)隆焉(yan)尔”，一(yi)本作“加(jia)隆为(wei)尔焉(yan)”，徐如字，一(yi)音(yin)於(wu)虔(qian)反(fan)，焉(yan)犹然也(ye)，一(yi)云(yun)发声(sheng)也(ye)，注(zhu)及下同。倍，步(bu)罪反(fan)，注(zhu)同。
[疏]“然则”至“期也”。
○正义曰：此一节释因期及三年之义，故设问云：“然则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尔也”，本实应期，但子加恩隆重，故三年。“焉尔也”，语助之辞也。
○“然(ran)使倍之(zhi)，故(gu)再期也(ye)(ye)”者(zhe)，焉犹然(ran)也(ye)(ye)。子(zi)既加隆於父母，故(gu)然(ran)使倍之(zhi)。然(ran)，犹如是。倍之(zhi)，言(yan)倍一期，故(gu)至再期也(ye)(ye)。
由九月以下，何也？曰：焉使弗及也。言使其恩不若父母。故三年以为隆，緦、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间。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中取则於人，人之所以群居和壹之理尽矣。取象於天地，谓法其变易也。自三年以至緦，皆岁时之数也。言既象天地，又足以尽人聚居纯厚之恩也。
○杀，色界(jie)反(fan)，徐所例反(fan)。故三(san)(san)年(nian)(nian)之(zhi)(zhi)(zhi)丧(sang)，人(ren)道之(zhi)(zhi)(zhi)至(zhi)文者也。夫是(shi)之(zhi)(zhi)(zhi)谓(wei)至(zhi)隆。言三(san)(san)年(nian)(nian)之(zhi)(zhi)(zhi)丧(sang)，丧(sang)礼(li)之(zhi)(zhi)(zhi)最盛也。是(shi)百王之(zhi)(zhi)(zhi)所同(tong)，古今之(zhi)(zhi)(zhi)所壹也。未有知(zhi)其(qi)所由(you)来者也。不知(zhi)其(qi)所由(you)来，喻此(ci)三(san)(san)年(nian)(nian)之(zhi)(zhi)(zhi)丧(sang)，前世行之(zhi)(zhi)(zhi)久矣(yi)。孔子(zi)曰：“子(zi)生(sheng)三(san)(san)年(nian)(nian)，然后免於(wu)父(fu)母之(zhi)(zhi)(zhi)怀。”夫三(san)(san)年(nian)(nian)之(zhi)(zhi)(zhi)丧(sang)，天(tian)下之(zhi)(zhi)(zhi)达(da)丧(sang)也。达(da)，谓(wei)自天(tian)子(zi)至(zhi)於(wu)庶人(ren)。
[疏]“由九”至“尽矣”。
○正义曰：上节既称“期断”，何故有九月以下，故此经释之。
○“由九月以下，何也”者，由，从也。记者既称“期断”，假设问之，何故有从九月以下。
○“曰：焉使弗及也”者，焉亦然也。然使恩隆不及於期也，则五月不及九月，三月不及五月，转相不及也。
○“故三年以为隆”者，谓恩爱隆重。
○“緦、小功以为杀”者，谓情理杀薄。
○“期、九月以为间”者，是隆杀之间也。
○“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者，天地之气，三年一闰，是三年者取象於一闰。天地一期物终，是一期者取象於一周。九月者，以象阳之数，又象三时而物成也。五月，以象於五行。三月者，取象天地一时而气变。言五服之节，皆取法於天也。
○“中取则於人”者，则，法也。天地之中取则於人，若“子生三年，然后免於父母之怀”，故服三年。人之一岁，情意变改，故服一期。九月、五月、三月之属，亦逐人情而减杀，是中则於人。
○“所以群居和壹之理尽矣”者，既取法天地与人，三才并备，故能调和群众聚居，和谐专壹，义理尽备矣。
○“故三”至“丧也”。
○正义曰：此一节重明三年之义。“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言三年丧礼，於人道之中，至极文理之盛者，则期以下，非其至极也。“夫是之谓至隆”者，言三年之丧，人恩之至极隆厚也。
○“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言三年之丧，行之自远，未有能识知所从来也。言不知所从何代而来。引孔子者，《论语》之文，证此三年之丧也。
○注“不知”至“久矣”。
○正义曰：案《易(yi)·系辞》云(yun)(yun)(yun)：“古(gu)之(zhi)葬者，厚(hou)衣之(zhi)以薪(xin)，葬之(zhi)中(zhong)野，不(bu)封不(bu)树(shu)，丧期无数。”《尚书(shu)》云(yun)(yun)(yun)：“百姓如丧考(kao)妣(bi)(bi)三(san)(san)载。”此云(yun)(yun)(yun)“不(bu)知所由(you)来(lai)”者，但上古(gu)云(yun)(yun)(yun)“丧期无数”，谓无葬、练、祥之(zhi)数。其丧父母之(zhi)哀(ai)，犹三(san)(san)年也(ye)。故尧(yao)崩云(yun)(yun)(yun)“如丧考(kao)妣(bi)(bi)三(san)(san)载”，则(ze)知尧(yao)以前(qian)丧考(kao)妣(bi)(bi)已三(san)(san)年，但不(bu)知定在何时。其丧服(fu)所起，则(ze)黄帝、尧(yao)、舜之(zhi)时，虽有衣裳，仍(reng)未(wei)有丧服(fu)也(ye)。但唐、虞已前(qian)，丧服(fu)与吉服(fu)同，皆以白(bai)布(bu)为之(zhi)，故《郊(jiao)特牲》云(yun)(yun)(yun)：“大(da)古(gu)冠(guan)布(bu)，齐(qi)则(ze)缁之(zhi)。”若不(bu)齐(qi)则(ze)皆用(yong)白(bai)布(bu)也(ye)。郑注《丧服(fu)》，其冠(guan)衰(shuai)之(zhi)异，从三(san)(san)代以下(xia)，由(you)唐虞以上曰大(da)古(gu)，吉凶皆用(yong)白(bai)布(bu)，则(ze)知三(san)(san)代吉凶异也(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