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wang)充王(wang)符仲长统列传 第三十(shi)九
王充(chong)字仲(zhong)任，会(hui)稽上(shang)虞人也，其(qi)先自魏郡元城徙(xi)焉(yan)。充(chong)少(shao)孤，乡里称孝。后到京(jing)师，受业太学，[一]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bu)守(shou)章(zhang)句(ju)。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song)忆，遂(sui)博通觽(xi)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ju)教授。仕郡为功曹，以(yi)数谏(jian)争不(bu)合去。
注[一]袁山松书：“充幼聪朗。诣太学，观天子临辟雍，作六儒论。”
充(chong)好论(lun)说，始(shi)若诡异，终有理实(shi)。以为俗(su)儒(ru)守文(wen)，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绝庆吊之礼(li)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箸论(lun)衡(heng)八十五篇，二(er)十余万言，[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su)嫌疑。
注[一]袁山松(song)书(shu)曰(yue)：“充所(suo)作论衡(heng)，中(zhong)土未有传者，蔡邕(yong)入(ru)吴始得(de)之，恒秘玩以为(wei)谈助(zhu)。其后王朗为(wei)会稽太(tai)守，又得(de)其书(shu)，及还许下，时(shi)人(ren)称其才进(jin)。或曰(yue)，不见(jian)异人(ren)，当得(de)异书(shu)。问之，果以论衡(heng)之益(yi)，由(you)是遂见(jian)传焉。”抱朴子曰(yue)：“时(shi)人(ren)嫌蔡邕(yong)得(de)异书(shu)，或搜求其帐(zhang)中(zhong)隐处(chu)，果得(de)论衡(heng)，抱数卷持去。邕(yong)丁宁之曰(yue)：‘唯我与(yu)尔共之，勿广也(ye)。’”刺(ci)史董勤(qin)辟(pi)为(wei)从事，转治中(zhong)，自(zi)免(mian)还家(jia)。友人(ren)同郡谢夷吾(wu)上书(shu)荐充才学(xue)，[一]肃宗特诏公车征，病(bing)不行。年渐七(qi)十(shi)，志力衰耗，乃造养性(xing)书(shu)十(shi)六篇，裁节嗜(shi)欲，颐神自(zi)守。永元中(zhong)，病(bing)卒于家(jia)。
注[一]谢承书曰：“夷(yi)吾荐(jian)充曰：‘充之天才，非学(xue)所(suo)加，虽前(qian)世孟(meng)轲、孙卿(qing)，近汉杨(yang)雄、刘向、司马(ma)迁，不能过也。’”王符(fu)字节信，安定临泾人也。少好学(xue)，有(you)志操，与(yu)马(ma)融、窦章、张(zhang)衡、崔瑗等(deng)友善(shan)。安定俗鄙(bi)庶孽，[一]而(er)符(fu)无外(wai)家，为乡人所(suo)贱(jian)。自(zi)和、安之后(hou)，世务游宦，当(dang)涂者(zhe)更(geng)相荐(jian)引，而(er)符(fu)独耿(geng)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fen)乃隐居著(zhu)书三十(shi)余篇，以讥当(dang)时失得，不欲章显(xian)其名，故号曰潜(qian)夫论。其指讦(jie)时短讨鼟物情(qing)，[二]足(zu)以观见当(dang)时风(feng)政，着其五(wu)篇云尔。
注[一]何休注公羊传云：“孽，贱也。”
注[二]讦，攻也。鼟，责也。
贵忠篇曰：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爱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爱，焉可以不安而利之，养而济之哉？是以君子任职则思利人，达上则思进贤，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后不恨也。书称“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一]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虚受。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天官以私己乎！[二]以罪犯人，必加诛罚况乃犯天，得无咎乎？夫五*(世)**[代]*之臣，以道事君，[三]泽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四]季世之臣，以谄媚主，不思顺天，专杖杀伐。白起、蒙恬，秦以为功，天以为贼；
[五]息夫、董贤，主以为忠，天以为盗。[六]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七]是故德不称，其祸必酷；能不称，其殃必大。夫窃位之人，天夺其鉴。
[八(ba)]虽有明察之(zhi)资(zi)，仁义之(zhi)志(zhi)，一旦富贵，则(ze)背亲(qin)捐旧，丧其本(ben)心(xin)，簄骨肉(rou)而亲(qin)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马(ma)，宁见朽贯千万，而不忍贷人(ren)一钱，情知积粟腐仓，而不忍贷人(ren)一斗，骨肉(rou)怨望于家，细人(ren)谤(bang)讟于道。前人(ren)以败，后争(zheng)袭之(zhi)，诚可(ke)伤也。
注[一]尚书咎繇谟曰：“亡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孔安国注云：“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才也。”又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孔安国注云：“天有日、月、北斗、五星二十八宿，皆有尊卑相正之法。言明王奉顺此道，以立国设都也。”
注[二]左传介之推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功以为己力乎？”
注[三]五代谓唐、虞、夏、殷、周也。
注[四]诗大雅曰：“文王孙子，本支百世。”
注[五]史记曰，白起为秦将，与赵战于长平，坑赵卒四十五万人。蒙恬为秦将，北逐戎翟筑长城，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此为虐于人也。
注[六]息夫躬字子微，哀帝时，告东平王云事，封宜陵侯。董贤字圣卿，得幸哀帝，为贤起大第于北阙下，封为高安侯。
注[七]易系辞之言。
注[八]论语孔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欤？”左传晋卜偃曰：“虢必亡矣，天夺之鉴而益其疾也。”杜预注云“鉴，所以自照”也。
历观(guan)前政(zheng)贵(gui)(gui)人(ren)之用心也(ye)，与婴(ying)(ying)儿(er)子其(qi)(qi)何异(yi)哉？婴(ying)(ying)儿(er)有常(chang)(chang)病，贵(gui)(gui)臣有常(chang)(chang)祸，父母有常(chang)(chang)失(shi)人(ren)君(jun)有常(chang)(chang)过(guo)。婴(ying)(ying)儿(er)常(chang)(chang)病，伤于(yu)饱(bao)也(ye)；贵(gui)(gui)臣常(chang)(chang)祸，伤于(yu)宠也(ye)。哺(bu)乳(ru)多则(ze)生□病，富贵(gui)(gui)盛而(er)致骄疾。爱子而(er)贼之，骄臣而(er)灭之者(zhe)，非一也(ye)。极其(qi)(qi)罚者(zhe)，乃有仆死深牢，衔(xian)刀都巿[一]岂非无功(gong)于(yu)天，有害于(yu)人(ren)者(zhe)乎？夫鸟以(yi)(yi)山为(wei)埤而(er)增巢其(qi)(qi)上，鱼(yu)以(yi)(yi)泉(quan)为(wei)浅而(er)穿穴其(qi)(qi)中(zhong)卒(zu)所(suo)以(yi)(yi)得者(zhe)饵也(ye)。[二(er)]贵(gui)(gui)戚(qi)愿其(qi)(qi)宅(zhai)吉而(er)制为(wei)令名，欲其(qi)(qi)门坚(jian)而(er)造作铁(tie)枢(shu)，卒(zu)其(qi)(qi)所(suo)以(yi)(yi)败(bai)者(zhe)非苦禁(jin)忌少而(er)门枢(shu)朽也(ye)，常(chang)(chang)苦崇财(cai)货而(er)行骄僭(jian)耳。
注[一]赵将李牧为韩仓所谮，赐死。将自诛，臂短不能及，衔刀于柱以自杀。
见战国策。
注[二]曾子之文也。亦见大戴礼。
不上顺天心，下育人(ren)物，而欲任其私智(zhi)，窃弄君威，反戾天地(di)，欺诬(wu)神明。居累卵之危(wei)而图(tu)太(tai)山之安，为(wei)朝露之行，而思传世(shi)之功。[一]岂不惑哉！岂不惑哉！
注[一]朝露言易尽也。苏子曰：“人生一世，若朝露之托于桐叶耳，其与几何！”浮侈篇曰：王者以四海为家，兆人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饥；一妇不织，天下受其寒。
[一(yi)(yi)]今(jin)举俗舍本(ben)(ben)农，趋(qu)商贾(jia)，牛马(ma)车舆，填塞道路，游(you)(you)手为巧，充(chong)盈(ying)都邑(yi)，[二]务本(ben)(ben)者(zhe)(zhe)少，浮(fu)食者(zhe)(zhe)觽。“商邑(yi)翼翼，四方是极。”[三]今(jin)察洛阳，资末(mo)业(ye)者(zhe)(zhe)什于农夫虚伪游(you)(you)手什于末(mo)业(ye)。是则(ze)一(yi)(yi)夫耕，百人食之，一(yi)(yi)妇桑，百人衣之，以一(yi)(yi)奉百，孰能(neng)(neng)供(gong)之！天下(xia)百郡千(qian)县，巿邑(yi)万(wan)数(shu)，类(lei)皆如此。本(ben)(ben)末(mo)不(bu)足相供(gong)，则(ze)民(min)安得不(bu)饥寒(han)？饥寒(han)并至则(ze)民(min)安能(neng)(neng)无奸(jian)轨(gui)？奸(jian)轨(gui)繁多(duo)，则(ze)吏安能(neng)(neng)无严酷？严酷数(shu)加，则(ze)下(xia)安能(neng)(neng)无愁(chou)(chou)怨(yuan)(yuan)？愁(chou)(chou)怨(yuan)(yuan)者(zhe)(zhe)多(duo)则(ze)咎征(zheng)并臻。下(xia)民(min)无聊，而(er)上天降醔，则(ze)国危(wei)矣。
注[一]文子曰：“神农之法曰：‘丈夫丁壮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妇人当年不织，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其耕不强者，无以养生，其织不力者，无以衣形。’”注[二]游手为巧谓雕镂之属也。
注[三]诗商颂文也。郑玄注云：“极，中也。翼翼然可则暛，乃四方之中正也。”
夫贫生(sheng)(sheng)于富(fu)，弱(ruo)生(sheng)(sheng)于强，乱生(sheng)(sheng)于化，危(wei)生(sheng)(sheng)于安。[一]是故明王之(zhi)养民，忧之(zhi)劳之(zhi)，教之(zhi)诲之(zhi)，慎(shen)微防(fang)萌，以断其(qi)邪。故易美(mei)节以制(zhi)度，不伤财(cai)，不害民。[二(er)]七月之(zhi)诗，大(da)小教之(zhi)，终而复始。由此(ci)观之(zhi)，人固不可恣也(ye)。[三]
注[一]富而不节则贫，强而骄人则弱，居理而不修德则乱，恃安而不慎微则危矣。
注[二]“节以制度”以下，并节卦彖辞也。郑玄注云：“空府臧则伤财，力役繁则害人二者奢泰之所致。”
注[三]七月，诗豳风也。大谓耕桑之法，小谓索绹之类。自春及冬，终而复始也。
今(jin)人奢衣服，侈饮食，事口(kou)舌(she)而习调(diao)欺。或(huo)以(yi)谋奸合任为业，[一]或(huo)以(yi)游博持掩为事。[二]丁夫不扶儣锄(chu)，而怀丸(wan)挟弹(dan)，携手上山(shan)遨游，或(huo)好取(qu)土作丸(wan)卖(mai)之，外不足御寇盗内不足禁鼠雀(que)。或(huo)作泥车瓦(wa)狗诸戏弄之具(ju)，以(yi)巧诈小儿，此(ci)皆无(wu)益也(ye)。
注[一]合任谓相合为任侠也。
注[二]博谓六博，掩谓意钱也。前书货殖传曰“又况掘頉搏掩犯奸成富”也。
诗刺“不绩其麻，巿也婆娑”。[一]又妇人不修中馈，休其蚕织，[二]而起学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诬细民，荧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怀忧愤愤，易为恐惧。至使奔走便时去离正宅，崎岖路侧，风寒所伤，奸人所利，盗贼所中。
或增祸重(zhong)祟，至于(yu)死亡，而不知巫所欺(qi)误(wu)，反恨事神之(zhi)晚(wan)，此妖妄之(zhi)甚(shen)者也。
注[一]诗陈风也。婆娑，舞蝄。谓妇人于巿中歌舞以事神也。
注[二]易家人卦六二曰：“在中馈，贞吉。”郑玄注云：“中馈，酒食也。”诗大雅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或(huo)(huo)刻画好缯，以(yi)书祝辞(ci)；或(huo)(huo)虚饰(shi)巧言，希致福祚；或(huo)(huo)糜折金彩，令(ling)广分(fen)寸；或(huo)(huo)断截觽缕(lv)绕(rao)带手腕(wan)；或(huo)(huo)裁(cai)切绮(qi)縠(hu)，繨紩成幡。皆单费百缣，用(yong)功千倍，破牢为伪，以(yi)易就(jiu)难坐(zuo)食嘉谷(gu)，消损白(bai)日。[一]夫山林不能给野火，江海(hai)不能实漏潖，皆所宜禁也。
注[一]损或作“捐”。
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绨，[一]革舄韦带。而今京师贵戚，衣服饮食，车舆庐第，奢过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仆妾，皆服文组彩牒，[二]锦绣绮纨，葛子升越，筩中女布。
[三(san)]犀象珠玉(yu)，虎魄(po)檋瑁(mao)，石山隐饰(shi)，金银错镂，[四]穷(qiong)极(ji)丽靡，转(zhuan)相夸箢。[五]其嫁娶者车軿数里，缇帷竟道，[六(liu)]骑奴侍童(tong)，夹毂并引。富者竞欲相过，贫者耻(chi)其不(bu)逮(dai)，一飨之(zhi)所(suo)费，破终身之(zhi)业(ye)。古者必有(you)命然后乃得(de)衣缯(zeng)丝而乘车马，[七]今虽(sui)不(bu)能复古，宜令细民略用孝文之(zhi)制(zhi)。
注[一]前书音义曰：“弋，皁也。绨，缯也。”
注[二]牒即今叠布也。
注[三]说文曰：“绮，文缯也。”前书曰：“齐俗作冰纨。”子，细称也。沉怀远南越志曰：“蕉布之品有三，有蕉布，有竹子布，又有葛焉。虽精麤之殊，皆同出而异名。”杨雄蜀都赋曰：“布则蜘蛛作丝，不可见风，筩中黄润，一端数金。”盛弘之荆州记曰：“秭归县室多幽闲，其女尽织布至数十升。”今永州俗犹呼贡布为女子布也。
注[四]广雅曰：“虎魄，珠也。生地中，其上及旁不生草，深者八九尺。初时如桃胶凝坚乃成。其方人以为枕。出罽宾及大秦国。”吴录曰：“檋瑁似龟而大，出南海。”山石谓隐起为山石之文也。
注[五]郭景纯注子虚赋曰：“诧，夸也。”箢与诧通也。
注[六]苍颉篇曰：“軿，衣车。”軿音薄丁反，又步田反。
注[七]尚书大传曰：“古之帝王者必有命。人能敬长矜孤，取舍好让者，命于其君，得乘饰车軿马，衣文锦。未有命者，不得衣，不得乘，乘衣者有罚。”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一]桐木为棺，葛采为缄，[二]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后，转用楸梓槐柏杶樗之属各因方土，裁用胶漆，使其坚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
今者京师贵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三]边远下土，亦竞相放暛。夫檽樟豫章，所出殊远，伐之高山，引之穷谷，入海乘淮，逆河泝洛，工匠雕刻，连累日月，会觽而后动多牛而后致，重且千斤，功将万夫，而东至乐浪，西达敦煌，费力伤农于万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坟，中世坟而不崇。仲尼丧母，頉高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请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四]及鲤也死，有棺无旘。文帝葬芷阳，[五]明帝葬洛南，皆不臧珠宝不起山陵，墓虽卑而德最高。今京师贵戚，郡县豪家，生不极养，死乃崇丧。
或至金缕玉匣，檽梓楩錻，多埋珍宝偶人车马，造起大頉，广种松柏，庐舍祠堂，务崇华侈。案鄗毕之陵，南城之頉，[六]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为曪君爱父，不在于聚财扬名显亲，无取于车马。昔晋灵公多赋以雕墙，春秋以为*(非)**[不]*君；
[七]华元、乐举厚葬文公，君子以为不臣。[八]况于髃司士庶，乃可僭侈主上，过
天道乎？[九]
注[一]易系辞之言也。
注[二]尸子曰：“禹之丧法，死于陵者葬于陵，死于泽者葬于泽，桐棺三寸，制丧三日。”墨子曰：“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巴之中，衣衾三领，款木之棺，葛以缄之。”采犹蔓也。缄，束也。
注[三]檽音乃豆反，见埤苍。尔雅曰：“栵檽。”音而。注云“檽似槲□而痹小”，恐非棺椁之用。豫章即樟木也。
注[四]孔子合葬母于防，曰：“吾闻之，古也墓而不坟。”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门人后，雨甚至。孔子曰：“尔来何迟也？”曰：“防墓崩。”孔子泫然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见礼记也。
注[五]县名，属京兆，文帝后改曰霸陵。
注[六]毕，周文王、武王葬地也。司马迁云“在鄗东南杜中”，无坟陇，在今咸阳县西北。孔安国注尚书云在长安西北。南城山，曾子父所葬，在今沂州费县西南也。
注[七]左传：“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杜预注云：“不君，失君道也。雕，画也。”
注[八]左传：“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益车马，始用殉，旘有四阿，棺有翰桧。君子谓华元、乐举于是不臣，是□君于恶也。”
注[九]前书贡禹曰：“今大夫僭诸侯，诸侯僭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
实贡篇曰：国以贤兴，以谄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论，而时所共知也。然衰国危君继踵不绝者，岂时无忠信正直之士哉，诚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闲，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一]是故乱殷有三仁，小韂多君子。[二]今以大汉之广土，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修正，而官无善吏，位无良臣。
此岂时之无贤，谅由取之乖实。夫志道者少与，逐俗者多畴，是以朋党用私，背实趋华。
其贡士者，不复依其质干，准其才行，但虚造声誉，妄生羽毛。略计所举，岁且二百。
览察其状，则德侔颜、冉，详核厥能，则鲜及中人，皆总务升官，自相推达。夫士者贵其用也不必求备。故四友虽美，能不相兼；
[三]三仁齐致(zhi)，事不(bu)一节。高(gao)祖佐命，出自亡(wang)秦；光武得(de)士(shi)，亦资暴莽。况太平之时而(er)云无士(shi)乎！
注[一]说苑曰：“十步之泽，必有芳草。”论语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也。
注[二]乱殷谓纣时也。三仁，箕子、微子、比干也。左传，吴季札适韂，悦蘧瑗、史狗、史□、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韂多君子，未有患也。”又臧宣叔曰：“韂之于晋，不得为次国。”杜预注云：“春秋之时，以强弱为大小，韂虽侯爵，犹为小国。”
注[三]尚书大传孔子曰：“文王得四臣，丘亦得四友。”谓回也为胥附，赐也为奔走师也为先后，由也为御侮，其能各不同也。
夫明君之(zhi)(zhi)(zhi)诏(zhao)也若声，忠(zhong)臣之(zhi)(zhi)(zhi)和也如响。长(zhang)短大小(xiao)，清浊疾徐，必(bi)相应也。且攻玉以(yi)(yi)(yi)石洗金以(yi)(yi)(yi)盐，[一]濯锦以(yi)(yi)(yi)鱼，浣布以(yi)(yi)(yi)灰。夫物固有(you)以(yi)(yi)(yi)贱(jian)理贵，以(yi)(yi)(yi)丑化(hua)好者矣(yi)。智者□短取(qu)长(zhang)以(yi)(yi)(yi)致(zhi)其功。今(jin)使(shi)贡士必(bi)核以(yi)(yi)(yi)实(shi)，其有(you)小(xiao)疵(ci)，勿强(qiang)衣饰(shi)，[二]出处(chu)默语，各(ge)因(yin)其方，则萧、曹、周、韩之(zhi)(zhi)(zhi)伦，何(he)足(zu)不致(zhi)，吴、邓(deng)、梁、窦之(zhi)(zhi)(zhi)属(shu)，企(qi)踵可待。孔子曰：“未之(zhi)(zhi)(zhi)思也，夫何(he)远之(zhi)(zhi)(zhi)有(you)？”
注[一]诗小雅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今之金工发金色者，皆淬之于盐水焉。
注[二]衣饰谓装饰以成其过也。衣音于气反。
爱日篇曰：国之所以为国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谷也。谷之所以丰殖者，以有民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化国之日舒以长，故其民闲暇而力有余；乱国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务而力不足。舒长者，非谓羲和安行，[一]
乃君明民静而力有余也。促短者，非谓分度损减，[二]乃上闇下乱，力不足也。
孔子称“既庶则富之，既富乃教之”。是故礼义生于富足，盗窃起于贫穷；富足生于宽暇贫穷起于无日。
圣人深知力者民之本，国之基也，故务省徭役，使之爱日。是以尧□羲和，钦若昊天敬授民时。明帝时，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三]帝闻而怪曰：“民废农桑，远来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制。*(令)**[今]*冤民仰希申诉，而令长以神自畜，[四]百姓废农桑而趋府廷者，相续道路，非朝餔不得通，非意气不得见。[五]或连日累月，更相瞻视；或转请邻里，馈粮应对。岁功既亏，天下岂无受其饥
者乎？
注[一]羲和，日也。山海经曰：“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闲，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泉。羲和者，帝俊之妻，是生十日。”郭璞注曰：“羲和盖天地始生日月者也。”
注[二]洛书甄耀度曰“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为千九百三十二里。
日一日行一度，月一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一”也。
注[三]凡反支日，用月朔为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
见阴阳书也。
注[四]难见如神也。
注[五]说文曰：“餔谓日加申时也。”今为“晡”字也。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从此言之，中才以上，足议曲直，乡亭部吏，亦有任决断者而类多枉曲，盖有故焉。夫理直则恃正而不桡，事曲则谄意以行赇。
不桡故无恩于吏，行赇故见私于法。若事有反复，吏应坐之，吏以应坐之故，不得不枉之于庭。以羸民之少党，而与豪吏对讼，其埶得无屈乎？县承吏言，故与之同。
若事有反复，县亦应坐之，县以应坐之故，而排之于郡。以一民之轻，而与一县为讼其理岂得申乎？事有反复，郡亦坐之，郡以共坐之故，而排之于州。
以(yi)(yi)(yi)一民之轻，与(yu)一郡(jun)为(wei)讼(song)，其(qi)事岂(qi)获(huo)胜乎？既不(bu)(bu)肯理，故(gu)乃远诣公府。公府复不(bu)(bu)能(neng)察而当(dang)延(yan)以(yi)(yi)(yi)日(ri)月。贫弱者无以(yi)(yi)(yi)旷旬(xun)，强富者可盈千日(ri)。理讼(song)若(ruo)此，何枉之能(neng)理乎？正士怀(huai)怨结而不(bu)(bu)见信[一]猾吏崇奸轨而不(bu)(bu)被坐，此小(xiao)民所(suo)(suo)以(yi)(yi)(yi)易侵苦(ku)，而天下所(suo)(suo)以(yi)(yi)(yi)多困穷也。
注[一]信读曰伸。
且除上天感痛致醔，但以人功见事言之。自三府州郡，至于乡县典司之吏，辞讼之民官事相连，更相检对者，日可有十万人。一人有事，二人经营，是为日三十万人废其业也。以中农率之，则是岁三百万人受其饥者也。然则盗贼何从而销，太平何由而作
乎？诗(shi)云：“莫肯念乱，谁(shei)无(wu)父母？”[一]百姓(xing)不(bu)足，君谁(shei)与(yu)足？可无(wu)思哉(zai)！可无(wu)思哉(zai)！
注[一]诗小雅也。
述赦篇曰：凡疗病者，必知脉之虚实，气之所结，然后为之方，故疾可愈而寿可长也。为国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祸之所起，然后为之禁，故奸可塞而国可安也。今日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何以明之哉？
夫谨□之人，身不蹈非，又有为吏正直，不避强御，而奸猾之党横加诬言者，皆知赦之不久故也。善人君子，被侵怨而能至阙庭自明者，万无数人；数人之中得省问者，百不过一；既对尚书而空遣去者，复什六七矣。其轻薄奸轨，既陷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畜愤，而反一燍悉蒙赦释，令恶人高会而夸箢，老盗服臧而过门，孝子见雠而不得讨遭盗者鷪物而不敢取，痛莫甚焉！夫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轨者贼良民。[一]书曰：“文王作罚，刑兹无赦。”[二]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伤人肌肤，断人寿命也；贵威奸惩恶，除人害也。故经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诗刺“彼宜有罪，汝反脱之”。
[三]古(gu)者(zhe)(zhe)(zhe)唯始受命之(zhi)君，承大(da)乱(luan)之(zhi)极，寇贼奸(jian)轨，难为法禁(jin)，故(gu)不得不有(you)一赦(she)，与之(zhi)更新颐育万(wan)民(min)，以成大(da)化。非(fei)以养奸(jian)活罪，放纵天贼也(ye)。夫性(xing)恶之(zhi)民(min)，民(min)之(zhi)豺狼(lang)，虽得放宥之(zhi)泽终无改(gai)悔之(zhi)心。旦脱重(zhong)梏，夕还囹(ling)圄(yu)，严(yan)明令尹(yin)，不能(neng)使(shi)其(qi)断绝(jue)。何也(ye)？凡(fan)敢为大(da)奸(jian)者(zhe)(zhe)(zhe)才必有(you)过(guo)于觽，而(er)能(neng)自(zi)媚于上者(zhe)(zhe)(zhe)也(ye)。多散(san)诞得之(zhi)财(cai)，奉以谄谀(yu)之(zhi)辞，以转相驱[四(si)]非(fei)有(you)第五公之(zhi)廉直，孰不为顾(gu)哉(zai)？[五]论者(zhe)(zhe)(zhe)多曰：“久不赦(she)则奸(jian)轨炽而(er)吏不制(zhi)，宜数肆眚(sheng)以解散(san)之(zhi)。”此未昭政乱(luan)之(zhi)本源(yuan)，不察祸(huo)福(fu)之(zhi)所生(sheng)也(ye)。
注[一]尔雅曰：“稂，童彻。”郭璞注云：“莠类也。”诗曰：“不稂不莠。”稂音郎。
注[二]康诰之言也。
注[三]诗大雅也。“此宜无罪，汝反收之；彼宜有罪，汝反脱之”。毛苌注云：“脱，赦也。”
注[四]诞犹虚也。
注[五]谓第五伦也。为司空，性廉直也。
后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安定，乡人有以货得鴈门太守者，亦去职还家，书刺谒规。
规卧不迎，既入而问：“卿前在郡食鴈美乎？”有顷，又白王符在门。规素闻符名，乃惊遽而起衣不及带，屣履出迎，援符手而还，与同坐，极欢。
时(shi)人为(wei)之语曰：“徒(tu)见(jian)二千(qian)石，不(bu)如(ru)一缝掖(ye)。”[一]言(yan)书生(sheng)道(dao)义(yi)之为(wei)贵也。符竟不(bu)仕终(zhong)于家。
注[一]礼记儒行孔子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郑玄注曰：“逢犹大也。
大掖之衣，大袂单衣也。”
仲长统字公理，山阳高平人也。少好学，博涉书记，赡于文辞。年二十余，游学青
﹑徐﹑并(bing)(bing)﹑冀之闲，与交(jiao)友者(zhe)多(duo)异之。并(bing)(bing)州(zhou)刺史高(gao)干(gan)，袁绍(shao)甥(sheng)也(ye)(ye)。素贵有名，招致四方(fang)游(you)士(shi)士(shi)多(duo)归附。统(tong)过干(gan)，干(gan)善待遇，访以(yi)(yi)当时之事。统(tong)谓干(gan)曰(yue)：“君有雄志(zhi)而无(wu)雄才，好士(shi)而不能择人(ren)，所(suo)以(yi)(yi)为君深戒(jie)也(ye)(ye)。”干(gan)雅(ya)自多(duo)，不纳(na)其言，统(tong)遂(sui)去之。无(wu)几，干(gan)以(yi)(yi)并(bing)(bing)州(zhou)叛卒至(zhi)于(yu)败。[一(yi)]并(bing)(bing)冀之士(shi)皆以(yi)(yi)是异统(tong)。[二]
注[一]魏志曰：“高干叛，欲*[南]*奔*(南)*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也。
注[二]异其有知人之鉴也。
统性俶傥，敢直言，不矜小节，默语无常，时人或谓之狂生。每州郡命召，辄称疾不就。常以为凡游帝王者，欲以立身扬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灭，优游偃仰，可以自娱欲卜居清旷，以乐其志，论之曰：“使居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澘，竹木周布场圃筑前，果园树后。舟车足以代步涉之艰，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妻孥无苦身之劳。[一]良朋萃止，则陈酒肴以娱之；嘉时吉日，则亨羔豚以奉之。朩躇畦苑，游戏平林，[二]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讽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三]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四]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雅操，发清商之妙曲。[五]消摇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闲。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陵霄汉，出宇宙之外矣。
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zai)！”又(you)作诗二篇(pian)，以见其志。辞曰(yue)：
注[一]孥读曰奴。
注[二]朩躇犹踟朩也。
注[三]雩，祭旱之名也。为坛而樭其上，以祈雨焉。论语曾点曰：“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注[四]老子曰：“玄之又玄，虚其心，实其腹。”呼吸谓咽气养生也。庄子曰：“吹煦呼吸，吐故纳新。”又曰“至人无己”也。
注[五]家语曰：“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人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人之财兮。’”三礼图曰：“琴本五弦，曰宫﹑商﹑角﹑征
﹑羽，文王增二，曰少宫﹑少商，弦最清也。”
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鳞，神龙丧角(jiao)。[一]至人能变，达士拔俗。乘(cheng)云无辔(pei)，骋风无足。垂露成帏(wei)，张(zhang)霄(xiao)成幄(wo)。沆瀣(xie)当餐，九阳代(dai)烛。[二]恒星艳珠，朝霞润玉。六合(he)之内(nei)恣心所欲。人事可遗，何为局(ju)促？
注[一]王充论衡曰：“蛴螬化为复育，复育转为蝉。蝉之去复育，龟之解甲，蛇之脱皮可谓尸解矣。”蜕音式锐反。尔雅曰：“腾蛇有鳞。”广雅曰：“有角曰龙。”
丧角，解角也。
注[二]霄，摩天赤气也。在旁曰帏，在上曰幄。陵阳子明经曰：“沆瀣者，北方夜半气也。”九阳谓日也。山海经曰“阳谷上有扶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也。
大道虽夷，见几者寡。任意无非，适物无可。古来绕绕，委曲如琐。百虑何为，至要在我。寄愁天上，埋忧地下。叛散五经，灭□风﹑雅。百家杂碎，请用从火。
抗志山栖，游(you)心海左。元气为舟，微(wei)风(feng)为柂(yi)。[一]敖(ao)翔太清，纵意容冶。
注[一]柂，船尾也，音徒可反。
尚书(shu)令荀彧闻统名(ming)，奇之，举(ju)为尚书(shu)郎(lang)。后参(can)丞相曹(cao)操军事。每论说古今及时(shi)俗行事恒发(fa)愤叹息。因着论名(ming)曰昌言，[一(yi)]凡三十四篇，十余万言。
注[一]昌，当也。尚书曰：“汝亦昌言。”
献帝逊位之岁，统卒，时年四十一。友人东海缪袭常称统才章足继西京董﹑贾﹑刘
﹑杨。[一]今简(jian)撮其(qi)书有益政者，略载之(zhi)云。
注[一]董仲舒﹑贾谊﹑刘向﹑杨雄也。袭字熙伯，辟御史府，后至尚书﹑光禄勋。
理乱篇曰：豪杰之当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无天下之分，故战争者竞起焉。于斯之时，并伪假天威，矫据方国，拥甲兵与我角才智，程勇力与我竞雌雄，不知去就，疑误天下，盖不可数也。角知者皆穷，角力者皆负，形不堪复伉，埶不足复校，乃始羁首系颈，就我之衔绁耳。[一]夫或曾为我之尊长矣，或曾与我为等侪矣，或曾臣虏我矣，或曾执囚我矣。彼之蔚蔚，皆匈詈腹诅，幸我之不成，[二]而以奋其前志，讵肯用此为终死之分
邪？
注[一]衔，勒也。绁，缰也。
注[二]蔚与郁古字通。
及继体之时，民心定矣。普天之下，赖我而得生育，由我而得富贵，安居乐业，长养子孙天下晏然，皆归心于我矣。豪杰之心既绝，士民之志已定，贵有常家，尊在一人。当此之时，虽下愚之才居之，犹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暴风疾霆，不足以方其怒；阳春时雨，不足以喻其泽；周﹑孔数千，无所复角其圣；贲﹑育百万，无所复奋其勇矣。
彼后嗣(si)之(zhi)(zhi)愚(yu)主，见天下(xia)莫敢与之(zhi)(zhi)违，自谓若天地之(zhi)(zhi)不可亡(wang)(wang)也(ye)，乃奔其(qi)私嗜，骋其(qi)邪(xie)(xie)欲君臣(chen)宣(xuan)淫，上(shang)下(xia)同恶。[一(yi)]目极(ji)角抵之(zhi)(zhi)观，耳(er)穷(qiong)郑韂之(zhi)(zhi)声。[二(er)]入则耽(dan)于妇人(ren)，出则驰于田猎。荒(huang)废庶(shu)政(zheng)，□亡(wang)(wang)人(ren)物，澶漫弥流，无所(suo)底极(ji)。[三]信任亲(qin)爱者(zhe)(zhe)，尽(jin)佞(ning)谄(chan)容说(shuo)之(zhi)(zhi)人(ren)也(ye)；宠(chong)贵隆(long)丰者(zhe)(zhe)，尽(jin)后妃姬妾(qie)之(zhi)(zhi)家也(ye)。使(shi)饿狼守庖厨，饥虎牧牢(lao)豚，遂至熬天下(xia)之(zhi)(zhi)脂(zhi)膏，斲生(sheng)人(ren)之(zhi)(zhi)骨(gu)髓。怨毒无聊，祸乱(luan)并(bing)起，中国扰攘，四夷侵叛土崩瓦(wa)解，一(yi)朝而去。昔之(zhi)(zhi)为我(wo)哺乳之(zhi)(zhi)子孙者(zhe)(zhe)，今尽(jin)是我(wo)饮血之(zhi)(zhi)寇雠也(ye)。至于运徙埶去犹不觉悟(wu)者(zhe)(zhe)，岂非富贵生(sheng)不仁，沉溺致(zhi)愚(yu)疾邪(xie)(xie)？存亡(wang)(wang)以之(zhi)(zhi)迭代，政(zheng)乱(luan)从此周复天道常然之(zhi)(zhi)大数也(ye)。[四]
注[一]左传泄冶谏陈灵公曰：“公卿宣淫，人无暛焉。”杜预注云：“宣，示也。”
注[二]武帝元封三年，作角抵戏。音义云：“两两相当角力，角伎蓺射御，故名角抵盖杂伎乐*(以)**[也]*，巴俞戏鱼龙蔓延之属也。后更名平乐观。”礼记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宴安溺志”也。
注[三]澶漫犹纵逸也。澶音徒旦反。庄子外篇曰“澶漫为乐”也。
注[四]左传曰“美恶周必复，天之道也。”
又政之为理者，取一切而已，非能斟酌贤愚之分，以开盛衰之数也。日不如古，弥以远甚岂不然邪？汉兴以来，相与同为编户齐民，而以财力相君长者，世无数焉。而清絜之士徒自苦于茨棘之闲，无所益损于风俗也。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髃，徒附万计。[一]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二]琦赂宝货，巨室不能容；[三]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绮室；倡讴*(妓)*[伎]乐，列乎深堂。宾客待见而不敢去，车骑交错而不敢进。三牲之肉，臭而不可食；清醇之酎，败而不可饮。睇盼则人从其目之所视，喜怒则人随其心之所虑。此皆公侯之广乐，君长之厚实也。苟能运智诈者，则得之焉；苟能得之者，人不以为罪焉。源发而横流，路开而四通矣。求士之舍荣乐而居穷苦，[四]□放逸而赴束缚，夫谁肯为之者邪！[五]夫乱世长而化世短。乱世则小人贵宠，君子困贱。当君子困贱之时，局高天，蹐厚地，犹恐有镇厌之祸也。[六]逮至清世，则复入于矫枉过正之检。老者耄矣，不能及宽饶之俗；少者方壮将复困于衰乱之时。是使奸人擅无穷之福利，而善士挂不赦之罪辜。苟目能辩色耳能辩声，口能辩味，体能辩寒温者，将皆以修絜为讳恶，设智巧以避之焉，况
肯有(you)安而乐之者邪？斯下世(shi)人(ren)主一切(qie)之愆也。
注[一]徒，觽也。附，亲也。
注[二]史记曰：“转毂百数，废居蓄邑。”注云：“有所废，有所蓄，言其乘时射利也。”
注[三]琦，玮也。抱朴子曰“片玉可以琦，奚必俟盈尺”也。
注[四]舍音式者反。
注[五]束缚谓自洁清如拘执也。
注[六]诗小雅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毛苌注云：“局，曲也。蹐，累足也。”
昔春秋之时，周氏之乱世也。逮乎战国，则又甚矣。秦政乘并兼之埶，放虎狼之心，[一]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以招楚汉用兵之苦，甚于战国之时也。汉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乱[二]计其残夷灭亡之数，又复倍乎秦﹑项矣。
以及今日，名都空而(er)不(bu)(bu)(bu)居，百里绝而(er)无民者，不(bu)(bu)(bu)可胜数。[三(san)]此则又(you)甚(shen)于(yu)亡新之(zhi)时也。悲夫！不(bu)(bu)(bu)及五百年，大难三(san)起，[四(si)]中(zhong)闲之(zhi)乱，尚不(bu)(bu)(bu)数焉。变而(er)弥猜(cai)，下而(er)加酷(ku)，[五]推此以往，可及于(yu)尽矣。嗟乎！不(bu)(bu)(bu)知(zhi)来世(shi)圣人救此之(zhi)道，将(jiang)何(he)用也？又(you)不(bu)(bu)(bu)知(zhi)天(tian)若穷此之(zhi)数欲何(he)至邪？
注[一]政，始皇名也。
注[二]汉至王莽篡位二百一十四年。云二百者，举全数。
注[三]孝平帝时，凡郡国一百三，县邑一千三百一十四，道三十四，侯国二百四十一。地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一万三百六十八里。人户一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六十二，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九百七十八。此汉家极盛之时。遭王莽丧乱，暨光武中兴，海内人户准之于前，十裁二三，边方萧条，略无孑遗。
孝灵遭黄巾之寇，献帝婴董卓之祸，英雄澙峙，白骨膏野，兵乱相寻三十余年，三方既宁万不存一也。
注[四]秦三王二帝通在位四十九年，前汉二百三十年，后汉百九十五年，凡四百七
十四年，故云不及五百年也。三起谓秦末及王莽并献帝时也。
注[五]下犹后也。
损益篇曰：作有利于时，制有便于物者，可为也。事有乖于数，法有翫于时者，可改也。
故行于(yu)(yu)古有(you)其(qi)(qi)(qi)夡，用(yong)于(yu)(yu)今无(wu)其(qi)(qi)(qi)功(gong)者(zhe)(zhe)(zhe)，不(bu)(bu)可不(bu)(bu)变。变而(er)不(bu)(bu)如前，易(yi)有(you)多所败者(zhe)(zhe)(zhe)，亦(yi)不(bu)(bu)可不(bu)(bu)复(fu)也(ye)(ye)。汉之(zhi)(zhi)(zhi)(zhi)(zhi)初兴，分王子弟，委(wei)之(zhi)(zhi)(zhi)(zhi)(zhi)以(yi)(yi)士民之(zhi)(zhi)(zhi)(zhi)(zhi)命(ming)，假(jia)之(zhi)(zhi)(zhi)(zhi)(zhi)以(yi)(yi)杀生之(zhi)(zhi)(zhi)(zhi)(zhi)权。于(yu)(yu)是骄逸(yi)自(zi)恣，志意无(wu)厌。鱼(yu)肉百姓，以(yi)(yi)盈其(qi)(qi)(qi)欲；报蒸骨血(xue)，以(yi)(yi)快其(qi)(qi)(qi)情(qing)。上有(you)篡叛(pan)不(bu)(bu)轨之(zhi)(zhi)(zhi)(zhi)(zhi)奸(jian)，下(xia)有(you)暴乱残贼(zei)之(zhi)(zhi)(zhi)(zhi)(zhi)害。虽藉亲属之(zhi)(zhi)(zhi)(zhi)(zhi)恩，盖源(yuan)流形埶(yi)使之(zhi)(zhi)(zhi)(zhi)(zhi)然也(ye)(ye)。降爵削(xue)土，稍稍割夺，卒(zu)至于(yu)(yu)坐食奉禄而(er)已。然其(qi)(qi)(qi)洿秽之(zhi)(zhi)(zhi)(zhi)(zhi)行，淫昏之(zhi)(zhi)(zhi)(zhi)(zhi)罪，犹(you)尚多焉。故浅其(qi)(qi)(qi)根(gen)本，轻(qing)其(qi)(qi)(qi)恩义，犹(you)尚假(jia)一(yi)日之(zhi)(zhi)(zhi)(zhi)(zhi)尊收(shou)士民之(zhi)(zhi)(zhi)(zhi)(zhi)用(yong)。况专之(zhi)(zhi)(zhi)(zhi)(zhi)于(yu)(yu)国，擅之(zhi)(zhi)(zhi)(zhi)(zhi)于(yu)(yu)嗣，岂可鞭笞叱箢(yuan)，而(er)使唯我所为者(zhe)(zhe)(zhe)乎？时政雕敝风俗移易(yi)，纯朴已去(qu)，智(zhi)惠已来。[一(yi)]出于(yu)(yu)礼制之(zhi)(zhi)(zhi)(zhi)(zhi)防，放(fang)于(yu)(yu)嗜欲之(zhi)(zhi)(zhi)(zhi)(zhi)域久(jiu)矣，固不(bu)(bu)可授之(zhi)(zhi)(zhi)(zhi)(zhi)以(yi)(yi)柄(bing)假(jia)之(zhi)(zhi)(zhi)(zhi)(zhi)以(yi)(yi)资者(zhe)(zhe)(zhe)也(ye)(ye)。是故收(shou)其(qi)(qi)(qi)奕世之(zhi)(zhi)(zhi)(zhi)(zhi)权，校(xiao)其(qi)(qi)(qi)从横(heng)之(zhi)(zhi)(zhi)(zhi)(zhi)埶(yi)，善者(zhe)(zhe)(zhe)早(zao)登(deng)，否者(zhe)(zhe)(zhe)早(zao)去(qu)，[二]故下(xia)土无(wu)壅(yong)滞(zhi)之(zhi)(zhi)(zhi)(zhi)(zhi)士，国朝无(wu)专贵之(zhi)(zhi)(zhi)(zhi)(zhi)人(ren)。此变之(zhi)(zhi)(zhi)(zhi)(zhi)善，可遂行者(zhe)(zhe)(zhe)也(ye)(ye)。
注[一]老子曰“智惠出，有大伪”也。
注[二]去音袪莒反。
井(jing)田(tian)(tian)之变(bian)，豪人货(huo)殖，馆舍布于(yu)(yu)州郡，田(tian)(tian)亩连于(yu)(yu)方(fang)国。身(shen)无(wu)半通青纶(lun)之命(ming)，而窃三辰龙章之服；[一(yi)]不(bu)为编户一(yi)伍之长，而有(you)(you)千室名邑之役。[二(er)]荣乐过(guo)于(yu)(yu)封君，埶力侔(mou)于(yu)(yu)守令。财赂自营，犯(fan)法不(bu)坐。刺客死(si)士，为之投命(ming)。至(zhi)使(shi)弱力少智(zhi)之子(zi)，被穿帷败，寄死(si)不(bu)敛，冤(yuan)枉穷困，不(bu)敢(gan)自理。虽亦(yi)由(you)网禁簄阔，盖分田(tian)(tian)无(wu)限使(shi)之然也(ye)。今欲张太平之纪纲立(li)至(zhi)化(hua)之基趾，齐民财之丰寡，正风俗之奢俭，非井(jing)田(tian)(tian)实莫(mo)由(you)也(ye)。此变(bian)有(you)(you)所败，而宜(yi)复者(zhe)也(ye)。
注[一]十三州志曰：“有秩、啬夫，得假半章印。”续汉舆服志曰：“百石，青绀纶一采，宛转缪织，长丈二尺。”说文：“纶，青丝绶也。”郑玄注礼记曰：“纶，今有秩、啬夫所佩也。”三辰，日、月、星也。龙章谓山龙之章。皆画于衣也。
注[二]周礼小司徒职：“五人为伍。”前书曰：“五家为伍，伍有长。”论语孔子曰：“千室之邑，百乘之家。”言豪强之家，身无品秩，而强富比于公侯也。
肉刑之废，轻重无品，下死则得髡钳，下髡钳则得鞭笞。[一]死者不可复生，而髡者无伤于人。髡笞不足以惩中罪，安得不至于死哉！[二]夫鸡狗之攘窃，男女之淫奔，酒醴之赂遗，谬误之伤害，皆非值于死者也。杀之则甚重，髡之则甚轻。不制中刑以称其罪则法令安得不参差，杀生安得不过谬乎？今患刑轻之不足以惩恶，则假臧货以成罪托疾病以讳杀。[三]科条无所准，名实不相应，恐非帝王之通法，圣人之良制也。
或曰：过刑(xing)(xing)(xing)恶人(ren)(ren)，可(ke)(ke)也(ye)；过刑(xing)(xing)(xing)善人(ren)(ren)，岂可(ke)(ke)复哉？曰：若(ruo)前(qian)政以来，未曾(ceng)枉害(hai)善人(ren)(ren)者(zhe)，则有(you)罪不死也(ye)[四]是(shi)为(wei)忍于杀人(ren)(ren)*(也(ye))*，而不忍于刑(xing)(xing)(xing)人(ren)(ren)也(ye)。今令(ling)五刑(xing)(xing)(xing)有(you)品，轻(qing)重有(you)数，科条有(you)序，名实有(you)正，非杀人(ren)(ren)逆乱鸟兽之行甚重者(zhe)，皆勿杀。[五]嗣周氏之秘典，续吕侯之祥(xiang)刑(xing)(xing)(xing)此又宜复之善者(zhe)也(ye)。[六(liu)]
注[一]下犹减也。
注[二]言髡笞太轻，不足畏惧，而奸人冒罪，以陷于死。明复古肉刑，则人不陷于死也。
注[三]假增臧货，以益其罪。托称疾病，令死于狱也。
注[四]言善人有罪，亦当杀之也。
注[五]鸟兽之行谓蒸报也。
注[六]周礼大司寇职：“掌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国，诘四方，一曰刑新国用轻典，二曰刑平国用中典，三曰刑乱国用重典。”祥，善也。尚书曰：“教尔祥刑。”
易曰：“阳一君二臣，君子之道也；阴二君一臣，小人之道也。”[一]然则寡者，为人上者也；觽者，为人下者也。一伍之长，才足以长一伍者也；一国之君，才足以君一国者也；天下之王，才足以王天下者也。愚役于智，犹枝之附干，此理天下之常法也。
制国(guo)以(yi)(yi)(yi)分(fen)人(ren)(ren)，立政以(yi)(yi)(yi)分(fen)事(shi)(shi)(shi)，人(ren)(ren)远则(ze)难绥，事(shi)(shi)(shi)总(zong)则(ze)难了。今远州之县，或相(xiang)去数(shu)百千里，虽(sui)多山(shan)陵(ling)洿泽，犹有(you)可居人(ren)(ren)种谷(gu)者(zhe)焉(yan)。当更(geng)制其境界(jie)，使远者(zhe)不过(guo)二百里。明版籍以(yi)(yi)(yi)相(xiang)数(shu)阅审什伍以(yi)(yi)(yi)相(xiang)连持，[二]限夫田(tian)(tian)以(yi)(yi)(yi)断并兼(jian)，定(ding)五刑(xing)以(yi)(yi)(yi)救死(si)亡，[三]益(yi)君长以(yi)(yi)(yi)兴政理，急农桑以(yi)(yi)(yi)丰委(wei)积，去末作(zuo)以(yi)(yi)(yi)一本(ben)业，敦教学以(yi)(yi)(yi)移情性，表德行以(yi)(yi)(yi)厉风俗(su)，核才蓺(yi)以(yi)(yi)(yi)□官宜简精悍(han)以(yi)(yi)(yi)习师(shi)田(tian)(tian)，[四(si)]修武器以(yi)(yi)(yi)存守战，严禁令以(yi)(yi)(yi)防僭(jian)差，信实罚以(yi)(yi)(yi)验惩劝，纠游戏(xi)以(yi)(yi)(yi)杜奸(jian)邪察苛刻(ke)以(yi)(yi)(yi)绝烦暴。审此十六者(zhe)以(yi)(yi)(yi)为政务(wu)，操(cao)之有(you)常，课之有(you)限，安宁勿懈墯有(you)事(shi)(shi)(shi)不迫遽，圣人(ren)(ren)复起，不能易也(ye)。
注[一]系词之文也。阳卦一阳而二阴，阴卦一阴而二阳。阳为君，阴为臣。
注[二]周礼曰：“凡在版者。”注云：“版，名籍也，以版为之也。”
注[三]司马法曰：“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并兼谓豪富之家以财埶并取贫人之田而兼有之。
注[四]周礼曰：“凡师田斩牲以左右徇陈。”注云：“示犯誓必杀也。”
向者，天下户过千万，除其老弱，但户一丁壮，则千万人也。遗漏既多，又蛮夷戎狄居汉地者尚不在焉。丁壮十人之中，必有堪为其什伍之长，推什长已上，则百万人也。
又十取之，则佐史之才已上十万人也。又十取之，则可使在政理之位者万人也。以筋力用者谓之人人求丁壮；以才智用者谓之士，士贵耆老。
充此制以用天(tian)下(xia)之(zhi)(zhi)人(ren)，犹将有(you)(you)(you)储，何嫌乎不(bu)足也(ye)？故物有(you)(you)(you)不(bu)求，未(wei)有(you)(you)(you)无物之(zhi)(zhi)岁也(ye)；士有(you)(you)(you)不(bu)用未(wei)有(you)(you)(you)少士之(zhi)(zhi)世也(ye)。夫如(ru)此，然后可以用天(tian)性，究人(ren)理，兴顿废，属断绝(jue)，[一]网罗遗漏(lou)拱柙天(tian)人(ren)矣。[二]
注[一]属犹续也。
注[二]拱，执也。柙，槛也。柙，音下甲反。
或曰：善为政者，欲除烦去苛，并官省职，为之以无为，事之以无事，何子言之云
云也？[一]曰：若是，三代不足摹，圣人未可师也。[二]君子用法制而至于化，小人用法制而至于乱。均是一法制也，或以之化，或以之乱，行之不同也。苟使豺狼牧羊豚，盗跖主征税，国家昏乱，吏人放肆，则恶复论损益之闲哉！[三]夫人待君子然后化理，国待蓄积乃无忧患。君子非自农桑以求衣食者也，蓄积非横赋敛以取优饶者也。奉禄诚厚则割剥贸易之罪乃可绝也；蓄积诚多，则兵寇水旱之醔不足苦也。故由其道而得之，民不以为奢；由其道而取之，民不以为劳。天醔流行，开仓库以禀贷，不亦仁乎？衣食有余损靡丽以散施，不亦义乎？彼君子居位为士民之长，固宜重肉累帛，朱轮四马。
今反谓薄屋者为高，藿食者为清，既失天地之性，又开虚伪之名，使小智居大位，庶绩不咸熙未必不由此也。得拘絜而失才能，非立功之实也。[四]以廉举而以贪去，非士君子之志也。[五]夫选用必取善士。善士富者少而贫者多，禄不足以供养，安能不少营
私门乎？从(cong)而罪之，是(shi)设机置藊(bian)以待天下之君(jun)子也。[六]
注[一]老子云“为无为，事无事”也。
注[二]摹，法也。三代皆用肉刑及井田之法，今不用，是不摹之也。
注[三]恶音乌。
注[四]拘絜谓自拘束而絜其身者，即隐逸之人也。
注[五]去音欺吕反。
注[六]藊，穿地陷兽也。机，弩牙也。
盗贼凶荒，九州代作，饥馑暴至，军旅卒发，横税弱人，割夺吏禄，所恃者寡，所取者猥[一]万里悬乏，首尾不救，徭役并起，农桑失业，兆民呼嗟于昊天，贫穷转死于沟壑矣。今通肥饶之率，计稼穑之入，令亩收三斛，斛取一斗，未为甚多。一岁之闲，
则有数年之储，虽兴非法之役，恣奢侈之欲，广爱幸之赐，犹未能尽也。不循古法，规为轻税及至一方有警，一面被醔，未逮三年，校计骞短，坐视战士之蔬食，立望饿殍之满道如之何为君行此政也？[二]二十税一，名之曰貊，况三十税一乎？[三]夫薄吏禄以丰军用缘于秦征诸侯，续以四夷，汉承其业，遂不改更，危国乱家，此之由也。
今田无常主，民无常居，吏食日禀，[四]*(禄)*班*[禄]*未定。可为法制，画一定科，租税十一，更赋如旧。[五]今者土广民稀，中地未垦；[六]虽然，犹当限以大家，勿令过制。
其(qi)地有草者，尽曰官田，力堪农事(shi)，乃听(ting)(ting)受之(zhi)。若听(ting)(ting)其(qi)自(zi)取，后必为(wei)奸也。
注[一]猥犹多也。
注[二]孟子曰：“涂有饿莩而不知发。”赵岐注云：“饿死者曰莩”。莩与殍通，音皮表反。
注[三]孟子载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曰：“子之道貊*[道]*也。”
赵岐注云：“貊，夷貊之人在荒者也。貊在北方，其气寒，不生五谷，无中国之礼，故可二十取一而足也。”此言欲轻税也。
注[四]禀，给也。
注[五]更赋，已见光武纪也。
注[六]上田已耕，唯中地已下未也。
法诫篇曰：周礼六典，頉宰贰王而理天下。[一]春秋之时，诸侯明德者，皆一卿为政。爰及战国亦皆然也。秦兼天下，则置丞相，而贰之以御史大夫。自高帝逮于孝成，因而不改，多终其身。汉之隆盛，是惟在焉。夫任一人则政专，任数人则相倚。政专则和谐，相倚则违戾。和谐则太平之所兴也，违戾则荒乱之所起也。
光武皇帝愠数世之失权，忿强臣之窃命，[二]矫枉过直，政不任下，虽置三公，事归台阁。[三]自此以来，三公之职，备员而已，然政有不理，犹加谴责。而权移外戚之家宠被近习之竖，亲其党类，用其私人，内充京师，外布列郡，颠倒贤愚，贸易选举，疲驽守境，贪残牧民，挠扰百姓，忿怒四夷，[四]招致乖叛，乱离斯瘼。[五]怨气并作，阴阳失和，三光亏缺，怪异数至，虫螟食稼，水旱为醔，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策让三公至于死免，乃足为叫呼苍天，号咷泣血者也。又中世之选三公也，务于清箻谨慎循常习故者。是妇女之检柙，乡曲之常人耳，恶足以居斯位邪？[六]埶既如彼，选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勋立于国家，绩加于生民，不亦远乎？昔文帝之于邓通，可谓至爱而犹展申徒嘉之志。[七]夫见任如此，则何患于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臣竖请托不行意气不满，立能陷人于不测之祸，恶可得弹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责之轻，今者任之轻而责之重。昔贾谊感绛侯之困辱，因陈大臣廉耻之分，开引自裁之端。[八]自此以来遂以成俗。
继世(shi)(shi)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主(zhu)，生而见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习其所常，曾莫(mo)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悟。呜呼(hu)，可悲夫！左手据天下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图，右(you)手刎(wen)其喉愚者犹知难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况明(ming)哲君(jun)子哉！[九]光武夺三(san)公之(zhi)(zhi)(zhi)(zhi)(zhi)(zhi)(zhi)重(zhong)，至今而加甚(shen)，不(bu)假后(hou)党(dang)(dang)以权(quan)数世(shi)(shi)而不(bu)行，盖亲疏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埶异也。[一０]母后(hou)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党(dang)(dang)，左右(you)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人，有此(ci)至亲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埶，故(gu)其贵任万(wan)世(shi)(shi)。常然(ran)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败，无(wu)世(shi)(shi)而无(wu)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莫(mo)之(zhi)(zhi)(zhi)(zhi)(zhi)(zhi)(zhi)斯鉴，亦可痛矣。未(wei)若(ruo)置丞(cheng)相自(zi)总(zong)之(zhi)(zhi)(zhi)(zhi)(zhi)(zhi)(zhi)。若(ruo)委三(san)公则宜(yi)分(fen)(fen)任责成。夫使为(wei)政者，不(bu)当(dang)与之(zhi)(zhi)(zhi)(zhi)(zhi)(zhi)(zhi)婚姻；婚姻者，不(bu)当(dang)使之(zhi)(zhi)(zhi)(zhi)(zhi)(zhi)(zhi)为(wei)政也。如此(ci)，在位(wei)病人，[一一]举用失贤，百姓(xing)不(bu)安(an)，争(zheng)讼(song)不(bu)息(xi)，天地多(duo)变(bian)，人物多(duo)妖，然(ran)后(hou)可以分(fen)(fen)此(ci)罪矣。
注[一]尔雅曰：“頉，大也。”贰谓副贰也。周礼天官頉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理邦国。一曰理典，以理官府；二曰教典，以扰万姓；三曰礼典，以谐万姓；四曰政典以均万姓；五曰刑典，以悫万姓；六曰事典，以生万姓”也。
注[二]愠犹恨也。数代谓元、成、哀、平。强臣谓王莽。
注[三]台阁谓尚书也。
注[四]挠音火高反。
注[五]瘼，病也。
注[六]检柙犹规矩也。
注[七]展犹申也。文帝时，太中大夫邓通居上傍，有怠慢礼，丞相申屠嘉奏事见之，罢朝，召通责之曰：“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通顿首，首尽出血。文帝使人召通谢丞相曰：“此吾弄臣，君其释之。”
注[八]文帝时贾谊上书曰：“大臣有罪，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之)**[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之也。”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系长安狱，卒无事，复爵邑，故谊以此讥上。上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也。
注[九]言不以重利害其生。事见庄子。
注[一０]言光武夺三公重任，今夺更甚。光武不假后党威权，数代遂不遵行。
此为三公疏，后族亲故也。
注[一一]病人谓万姓困敝也。
或曰：政在一人，权甚重也。曰：人实难得，何重之嫌？昔者霍禹、窦宪、邓骘、梁冀之徒籍外戚之权，管国家之柄；及其伏诛，以一言之诏，诘朝而决，何重之畏乎？今夫国家漏神明于媟近输权重于妇党，筭十世而为之者八九焉。
不此之(zhi)罪而彼之(zhi)疑(yi)，何其诡邪！[一]
注[一]此谓后党，彼谓三公也。诡犹违也。
论曰：百家之言政者尚矣。[一]大略归乎宁固根柢，革易时敝也。夫遭运无恒，意见偏杂故是非之论，纷然相乖。尝试妄论之，[二]以为世非胥、庭，人乖鷇饮，化夡万肇情故萌生。[三]虽周物之智，不能研其推变；山川之奥，未足况其纡险。[四]则应俗适事难以常条。如使用审其道，则殊涂同会；才爽其分，则一豪以乖。[五]
何以言之？若夫玄圣御世，则天同极，施舍之道，宜无殊典。[六]而损益异运，文朴递行。[七]用明居晦，回泬于曩时；兴戈陈俎，参差于上世。[八]及至戴黄屋，服絺衣丰薄不齐，而致化则一；[九]亦有宥公族，黥国储，宽惨巨隔，而防非必同。此其分波而共源百虑而一致者也。[一０]若乃偏情矫用，则枉直必过。[一一]故葛屦履霜，敝由崇俭；[一二]楚楚衣服，戒在穷赊；[一三]簄禁厚下，以尾大陵弱；[一四]敛威峻罚，以苛薄分崩。[一五]斯曹、魏之刺，所以明乎国风；周、秦末轨，所以彰于微灭。故用舍之端，兴败资焉。是以繁简唯时，宽猛相济。刑书镌鼎，事有可详；三章在令，取贵能约。[一六]太叔致猛政之曪，国子流遗爱之涕[一七]宣孟改冬日之和，平阳循画一之法。斯实□张之弘致，可以征其统乎！
[一(yi)(yi)八]数(shu)子之(zhi)言当世失(shi)得皆究(jiu)矣，然多谬通方之(zhi)训(xun)，好申一(yi)(yi)隅之(zhi)说。[一(yi)(yi)九]贵清(qing)静者，以席上为(wei)(wei)腐议；束名实(shi)者，以柱下(xia)为(wei)(wei)诞辞。[二(er)(er)０]或推(tui)前王之(zhi)风(feng)，可(ke)行于当年，有(you)引救(jiu)敝之(zhi)规宜(yi)流于长世。稽之(zhi)笃论，将为(wei)(wei)敝矣。如以舟无推(tui)陆之(zhi)分，瑟非常调之(zhi)音，[二(er)(er)一(yi)(yi)]不(bu)(bu)阳局以疑远不(bu)(bu)拘玄(xuan)以妨素，则化枢各管其极，理略可(ke)得而言与？[二(er)(er)二(er)(er)]
注[一]尚犹远也。
注[二]谦不敢正言也。
注[三]赫胥氏、大庭氏并古之帝号。庄子曰：“夫圣人鹑居而鷇饮。”言鹑鸟无常居鷇饮不假物，并淳朴时也。肇，始也。
注[四]易系辞曰：“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推，迁也。庄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知于天”也。
注[五]用得其人，审其道也。授非其才，爽其分也。易系辞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易纬曰：“差以毫厘，失之千里。”
注[六]庄子曰：“玄圣，素王道也。”极犹致也。言法天之道，同其致也。施舍犹兴废也。
注[七]论语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朴，质也。礼记曰“文质再而复”也。
注[八]回泬犹携互不齐一也。泬音穴。
注[九]前书音义曰：“天子车以黄缯为盖里，故曰黄屋。”韩子曰：“尧之王天下也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絺，葛也。
注[一０]礼记曰：“公族有死罪，狱成，有司谳于公曰‘某之罪在大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大辟’，公又曰‘宥之’。”史记曰，秦孝公太子犯法，韂鞅
曰“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也。
注[一一]孟子曰：“矫枉过直。”矫，正也。枉，曲也。言正曲者过于直，以喻为政者惩奢则太俭患宽则伤猛，不能折衷也。
注[一二]诗魏风序曰：“葛屦，刺褊也。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诗曰：“纠纠葛屦，可以履霜。”郑玄注云：“葛屦贱，皮屦贵，魏俗至冬犹葛屦，可用履霜利其贱也。”
注[一三]诗曹风序曰：“蜉蝣，刺奢也。”诗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毛苌
注云：“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犹有羽翼以自饰。楚楚，鲜蝄也。喻曹朝髃臣皆小人也。徒饰其衣裳，不知死亡之无日。”赊奢同。
注[一四]簄禁谓防制太宽，厚下谓封建太广。言周室微弱而诸侯强盛，如尾大然。
左传楚申无宇曰“末大必折，尾大不掉”也。
注[一五]敛，聚也。言秦酷法，以至分崩也。
注[一六]左传曰：“郑人铸刑书。”杜预注云“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也。
高祖初入关，除秦苛法，约法三章，言其详约不同。
注[一七]左传曰：“郑子产有疾，谓子大叔曰：‘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人其次莫如猛。’”又曰：“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国子即子产也郑穆公子国之子，因以为姓也。
注[一八]宣孟，晋大夫赵盾也。左传贾季对酆舒曰：“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注云：“冬日可爱，夏日可畏。”前书平阳侯曹参为相国，百姓歌之曰：“萧何为法，讲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静，人以宁一。”
注[一九]一隅谓一方偏见也。
注[二０]清静谓道家也。席上谓儒也。腐，朽也。礼记儒行曰：“儒有席上之珍。”
高祖折随何曰：“安用腐儒哉。”名实，名家也。柱下，老子也。诞，虚也。言志各不同也。
注[二一]古法不施于今，犹舟不可行之于陆也。今法有合于时，如瑟可移柱而调也。
庄子曰“是推舟于陆，劳而无功”也。前书董仲舒曰：“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
注[二二]音余。
赞(zan)曰：管视(shi)好偏，髃言难一。救朴(po)虽(sui)文，矫彁必疾。举端自理，滞隅(yu)则失。详(xiang)观时(shi)蠹成昭政术。[一]
注[一(yi)]滞隅(yu)谓偏执一(yi)隅(yu)也(ye)。淮南子曰：“非循一(yi)迹之(zhi)路，守一(yi)隅(yu)之(zhi)指，而不与(yu)俗推移也(ye)。”
校勘记
一六二九页七行充幼聪朗按：汲本、殿本“朗”作“明”。
一六三一页四行夫五*(世)**[代]*之臣刊误谓此“世”字当是“代”字，后人误改。
今据以回改。
一六三一页七行是故德不称其祸必酷能不称其殃必大刊误谓“德不称”下脱“其位”二字“能不称”下脱“其禄”二字。按：集解引苏舆说，谓潜夫论贵忠篇作“德不称其任”，“能不称其位”。
一六三二页九行历观前政贵人之用心也按：集解引苏舆说，谓潜夫论“政”作世“”，连下读，疑此避唐讳改。
一六三四页一三行怀忧愤愤按：殿本“愤愤”作“愤愦”，今潜夫论亦作“愤愦”。
一六三四页一五行此妖妄之甚者也按：“妖”原作“□”，径改正。
一六三五页四行用功千倍按：集解引苏舆说，谓“千倍”当从元书作“十倍”。
一六三五页一０行车軿数里汲本“軿”作“骈”。校补谓车骈数里本指车马言。
作“軿”者误，章怀注亦误。今按：下言“缇帷竟道”，明指车言，作“軿”者是，校补说非。
一六三七页四行春秋以为*(非)**[不]*君殿本“非”作“不”，与左传合，今据改。
一六三七页四行乐举按：潜夫论作“乐吕”，成二年左传作“乐举”，文十八年、
宣二年并作“乐吕”。
一六三七页七行葬南巴之中按：集解引沉钦韩说，谓墨子节葬篇“南巴之中”作南己之巿“”。吕览安死篇“舜葬于纪巿，不变其肆”。高注“九疑山亦有纪邑”。己与巴相似而误。
一六三九页六行出处默语按：殿本“默语”作“语默”。
一六三九页一三行化国之日舒以长按：潜夫论“化”作“治”，此亦避唐讳改。
惠栋谓唐讳“治”，章怀注后汉书，随文改易，此篇“治国之日舒以长”，改为化国“”，后人因之，遂有“光天化日”之语，岂非郢书而燕说乎？
一六四０页四行*(令)**[今]*冤民仰希申诉刊误谓案文“令”当作“今”。今据改。
一六四０页一六行不桡故无恩于吏“桡”原作“挠”，径据殿本改。按：挠桡从手从木古互通，然上文既作“桡”，以改归一律为是。
一六四二页一二行颐育万民按：汲本、殿本“民”作“物”。
一六四四页五行欲*[南]*奔*(南)*荆州张森楷校勘记谓州名有“南”字，始见宋志，汉、魏、晋俱无，此“南”字当在“奔”字上。按：魏志袁绍传正作“欲南奔荆州”，今据改。
一六四五页一三行腾蛇有鳞按：集解引沉钦韩说，谓尔雅释鱼“腾”作“螣”，无有鳞“”二字。
一六四五页一三行有角曰龙按：集解引沉钦韩说，谓广雅“有角曰虬龙”，注脱虬“”字。
一六四六页一行抗志山栖按：汲本、殿本“栖”作“西”。
一六四六页二行微风为柂按：“柂”原斗“杝”，径改正。注同。
一六四七页一五行政乱从此周复按：王先谦谓“政”亦“治”字避讳改。
一六四八页三行盖杂伎乐*(以)**[也]*据汉书武帝纪文颖注改。
一六四八页四行宋音宴安溺志按：礼记乐记“安”作“女”。
一六四八页一一行倡讴*(妓)**[伎]*乐据集解本改。
一六五０页五行道三十四按：集解引洪亮吉说，谓前书地理志“三十四”作“三十二”。
一六五０页五行南北一万三百六十八里按：集解引王鸣盛说，谓“南北一万”下前
书有“三千”字，此脱。
一六五０页一五行假之以杀生之权按：汲本、殿本作“生杀之权”。
一六五二页一０行是为忍于杀人*(也)*而不忍于刑人也据刊误删。
一六五六页七行*(禄)*班*[禄]*未定刊误谓案文当作“班禄”。今据改。
一六五六页一二行子之道貊*[道]*也据汲本补，与今本孟子合。
一六五六页一二行赵岐注云按：原本赵岐之“岐”皆作“歧”，径改正。
一六五七页一四行而犹展申徒嘉之志按：汲本、殿本“徒”作“屠”。
一六五九页二行*(之)**[上]*不使人捽抑而刑之也据殿本改，与前书贾谊传合。
一六六二页四行言其详约不同按：“详”原斗“群”，径改正。又按：汲本、殿本
作“言其详约也”，无“不同”二字。
一六六三页二行谓偏(pian)执一隅也按：“偏(pian)”原(yuan)斗“篃”，径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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