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zai)(zai)当夜，刮来(lai)了(le)(le)一场(chang)可(ke)怕的暴风，大雨(yu)滂(pang)沱，电闪(shan)雷呜，令人耳聩(kui)目弦。汤姆(mu)用床单蒙着(zhe)头，心惊胆(dan)寒地等待着(zhe)自己的末日来(lai)临。因为他(ta)(ta)一点也不(bu)怀疑，所有这一切(qie)狂(kuang)风骤雨(yu)都是冲(chong)着(zhe)他(ta)(ta)来(lai)的。他(ta)(ta)深信是他(ta)(ta)惹翻了(le)(le)上帝，使他(ta)(ta)怒不(bu)可(ke)遏，瞧，现(xian)在(zai)(zai)报(bao)应来(lai)了(le)(le)！在(zai)(zai)他(ta)(ta)看来(lai)，像这般用一排大炮来(lai)歼灭一只小虫，似乎有点小题大作，而且(qie)也未免太(tai)浪费弹药。但要彻底铲除像他(ta)(ta)这样的一条害虫，又似乎怎么都不(bu)为过。
后(hou)来，暴风(feng)(feng)雨(yu)精疲力尽(jin)，未(wei)达目(mu)的(de)即告休兵。这孩子的(de)第一(yi)(yi)个(ge)(ge)冲动就是(shi)(shi)谢天(tian)谢地，准备脱胎换骨，走(zou)向新(xin)岸。第二个(ge)(ge)冲动是(shi)(shi)等待(dai)——因为兴许今(jin)后(hou)不(bu)会再有(you)暴风(feng)(feng)雨(yu)了(le)呢。第二天(tian)，医生们又(you)来了(le)；汤姆的(de)病又(you)犯了(le)。这一(yi)(yi)次，他在床上躺了(le)三周，在他看来，仿佛是(shi)(shi)整整一(yi)(yi)个(ge)(ge)世纪(ji)。当他从(cong)病床上起(qi)来的(de)时(shi)候，回想(xiang)起(qi)自身多么地凄苦，无助而(er)寂寞，他竟然觉得未(wei)遭雷击算不(bu)上什么可(ke)(ke)喜可(ke)(ke)贺的(de)事。他茫然地走(zou)上街头(tou)，碰到了(le)吉姆·荷利(li)斯(si)在扮演法官，正在一(yi)(yi)个(ge)(ge)儿童法庭(ting)上审理一(yi)(yi)件猫儿咬死(si)小鸟的(de)谋杀案，被(bei)害者也(ye)在场。他还发现乔·哈帕和哈克·费(fei)恩(en)正在一(yi)(yi)条巷子里吃偷来的(de)甜瓜。可(ke)(ke)怜的(de)孩子！他们——也(ye)像(xiang)汤姆一(yi)(yi)样——老毛(mao)病又(you)犯了(le)。
第二(er)十(shi)三章(zhang)波特无(wu)罪，乔逃亡在外
最后，昏昏然(ran)的(de)气氛被打(da)(da)破(po)了(le)(le)——而且打(da)(da)破(po)得(de)很彻(che)底：那起(qi)谋杀案(an)(an)在法庭上公开审理了(le)(le)。这(zhei)(zhei)事(shi)立即(ji)成了(le)(le)全镇(zhen)人(ren)谈论的(de)热门话题(ti)。汤姆无法摆(bai)脱这(zhei)(zhei)件事(shi)。每逢有人(ren)提及这(zhei)(zhei)起(qi)谋杀案(an)(an)，他(ta)就心为(wei)之(zhi)悸，因为(wei)他(ta)那不安的(de)良心和极(ji)度的(de)恐(kong)惧几乎使(shi)他(ta)相信，人(ren)家是(shi)故意说给他(ta)听，探(tan)探(tan)他(ta)的(de)“口风”；他(ta)不明(ming)白，别人(ren)怎么会怀疑自己了(le)(le)解这(zhei)(zhei)个案(an)(an)情，但听了(le)(le)这(zhei)(zhei)些(xie)议论，他(ta)总是(shi)不能够泰然(ran)处(chu)之(zhi)。这(zhei)(zhei)些(xie)话让(rang)他(ta)不停地打(da)(da)寒噤。他(ta)把哈(ha)克拉到一(yi)(yi)个僻(pi)静处(chu)，同他(ta)谈了(le)(le)这(zhei)(zhei)件事(shi)。能暂时地倾吐一(yi)(yi)下心结，和另一(yi)(yi)个同样受折磨的(de)人(ren)共(gong)同分担一(yi)(yi)下忧愁，这(zhei)(zhei)对(dui)汤姆来说，多(duo)少算是(shi)点安慰(wei)。而且，他(ta)想(xiang)搞(gao)清(qing)楚，哈(ha)克是(shi)否(fou)始终没把这(zhei)(zhei)个秘密泄(xie)露(lu)出去(qu)。
“哈克，你曾经(jing)跟什(shen)么人说起过——那件事吗？”
“什么事情？”
“明知故问。”
“哦——当然(ran)没(mei)说过。”
“一句也没说过吗？”
“一个字也没说(shuo)过，我发誓。你问(wen)这个干吗？”
“唉，我很害怕。”
“嘿(hei)，汤姆(mu)·索亚，一旦秘密泄露，我们连两天也活不成。这你(ni)知(zhi)道。”
汤(tang)姆觉得心(xin)里踏(ta)实多了。停了一会，他说：
“哈克，要是他们逼你(ni)(ni)招(zhao)供，你(ni)(ni)怎么(me)办(ban)？”
“逼我招供？嘿，除非我想被(bei)那个混(hun)帐王(wang)八蛋活(huo)活(huo)淹死，我才会招供。否则，他(ta)们绝办不到。”
“好吧，这(zhei)样就没事了(le)。我想只要(yao)咱们(men)守口如瓶(ping)，就可保安然无(wu)恙。但是，让咱们(men)再发(fa)一回誓(shi)吧。这(zhei)样更牢靠些。”
“我赞成。”
于是他们又非常严肃认真地发了一回誓(shi)。
“大家(jia)都在议论些什(shen)么(me)事，哈克？我听到的多得(de)一(yi)塌糊(hu)涂呀！”
“什么事？嗐，还不(bu)是莫夫·;波(bo)特、莫夫·波(bo)特、莫夫·波(bo)特，没完没了。这些(xie)话让(rang)人直冒冷汗(han)，我想找(zhao)个地方躲(duo)一躲(duo)。”
“我(wo)也(ye)有同感(gan)。我(wo)想他算是完了。你是不是有时候也(ye)为他感(gan)到(dao)难过？”
“差不(bu)(bu)(bu)多经(jing)常(chang)为他难(nan)过——经(jing)常(chang)是(shi)这(zhei)样(yang)。他不(bu)(bu)(bu)算什么人(ren)物；但(dan)他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hai)理的事情。不(bu)(bu)(bu)过是(shi)钓钓鱼(yu)，去卖钱来换酒大喝一(yi)通——常(chang)到处闲逛；可是(shi)，老天，咱们(men)也没少干这(zhei)些事啊——起(qi)码(ma)咱们(men)多半都是(shi)这(zhei)样(yang)——连布道(dao)的人(ren)也不(bu)(bu)(bu)例(li)外。但(dan)是(shi)他心眼好——有(you)一(yi)次，我钓的鱼(yu)不(bu)(bu)(bu)够两个(ge)人(ren)分，他还给(ji)了我半条鱼(yu)；还有(you)好多次，我运(yun)气不(bu)(bu)(bu)佳的时候，他都没少帮忙。”
“哎，哈克，他帮我(wo)修(xiu)过(guo)风筝，还帮我(wo)把鱼钩系在(zai)竿子上。
我希望我们能把他救出来。”
“哎呀！汤(tang)姆，那(nei)可使不得。况(kuang)且(qie)，救出来也不济于事；
他们还会再(zai)把(ba)他抓回去。”
“是(shi)呀——他(ta)们(men)会再把他(ta)抓回(hui)去(qu)。可是(shi)，我讨厌听(ting)到他(ta)们(men)骂他(ta)是(shi)魔鬼，其实他(ta)根(gen)本没干(gan)——那(nei)件事。”
“我(wo)也一(yi)样，汤姆。老天爷(ye)，我(wo)听到他们骂他是全(quan)国头一(yi)号恶棍(gun)，他们还(hai)说他为什么从(cong)前没被绞(jiao)死呢。”
“对，他(ta)们一直都是(shi)这么(me)骂的。我还(hai)听人(ren)说，要是(shi)他(ta)被(bei)放出来，他(ta)们就(jiu)偷偷结果掉他(ta)。”“他(ta)们真的会那么(me)干。”
两个(ge)孩子(zi)谈了很久，可(ke)并没(mei)有得到什么安慰。天色(se)向(xiang)晚，他俩来(lai)到那偏僻的小牢房附近转悠，心里存着不太明确的希望(wang)，希望(wang)能发生什么意外之事，来(lai)帮他们排忧解难。但是(shi)，什么事也没(mei)发生；似乎没(mei)什么天使(shi)神(shen)仙(xian)对这倒霉的囚犯感(gan)兴(xing)趣。
这两个(ge)孩子(zi)还是像从前那(nei)样——走(zou)到(dao)牢(lao)房的窗户(hu)那(nei)儿，给波(bo)特(te)递进(jin)去一(yi)(yi)点烟叶和火柴。他被关(guan)在第一(yi)(yi)层，没有看守(shou)。
他(ta)(ta)非(fei)常感激(ji)他(ta)(ta)俩(liang)给他(ta)(ta)送好东西，这更让他(ta)(ta)俩(liang)的(de)良心不(bu)安起来——这一(yi)次，像把刀似的(de)深深刺(ci)进(jin)他(ta)(ta)们心里。当波特打(da)开话(hua)匣时，他(ta)(ta)俩(liang)觉得自己极其(qi)胆小怕事(shi)，是个(ge)十足的(de)叛徒(tu)。他(ta)(ta)说：“孩子们，你们对我(wo)太好了——比镇上任(ren)何其(qi)他(ta)(ta)的(de)人(ren)都(dou)好。我(wo)不(bu)会忘记(ji)的(de)，我(wo)忘不(bu)了。
我常自个儿唸叨着：‘我过去常常给镇上的孩子们修理风筝之类的玩具，告诉他们什么地方钓鱼最好，尽力和他们交朋友。但现在波特老头遭难了，他们就把他给忘了；可是啊，汤姆没有忘，哈克也没有忘——只有他俩没有忘记他。’我说：‘我也不会忘记他们。’啊，孩子们，我干了件可怕的事情——当时我喝醉了，神志不清——我只能这么解释——现在，我要因此事而被吊死，这是应该的。我想，是应该的，也是最好的——我反倒希望被吊死。哦，咱们不谈这事了吧。我不想让你们伤心难过；你们对我这么好，但是，我想对你们说的就是，你们千万不能酗酒啊——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关到这里了。你们再往西站一点——对——就这样；一个人遭此不幸，还能看到对他友好的面孔，真是莫大的安慰啊。现在，除了你们，再也没有人来看我了。多么友好的脸蛋——多友好啊。你们俩一个爬到另一个背上，让我摸摸你们的脸吧。好了。咱们握握手吧——你们的手可以从窗户缝中伸进来，我的手太大不行。这么小的手，没多大力气——可就是这小手帮了莫夫·波特很大的忙，要是能帮上更大的忙，也会帮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