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变成了大白薯
“哐(kuang)当！”猛(meng)地一声响(xiang)，火车(che)停住了(le)。
小布头(tou)又给震(zhen)醒了(le)。原来天已经(jing)亮了(le)，两道(dao)刺眼的太阳光，从高(gao)(gao)高(gao)(gao)的小窗(chuang)口照进来。小布头(tou)吃(chi)惊地坐了(le)起来：哎呀(ya)，这火(huo)车(che)好大呀(ya)！真(zhen)是奇(qi)怪的火(huo)车(che)：看(kan)不见(jian)轮子，看(kan)不见(jian)火(huo)车(che)头(tou)，也看(kan)不见(jian)铁(tie)轨，就是这么一(yi)间大屋子！
小布头(tou)再(zai)看看周围(wei)：原来车(che)里还有(you)(you)(you)好几位叔(shu)(shu)叔(shu)(shu)呢！他们(men)跟小布头(tou)一样，就(jiu)躺(tang)在(zai)地板上睡觉，没有(you)(you)(you)床也没有(you)(you)(you)被(bei)子，就(jiu)用棉大衣裹着(zhe)身子。
“叔(shu)叔(shu)们一定(ding)也很冷。”小布头心里(li)想，“他们的(de)棉大衣上(shang)，都落(luo)满了雪花啦！”
其实(shi)才不是(shi)雪花呢，那是(shi)叔(shu)叔(shu)们呼出来的热气，在棉(mian)大衣(yi)上(shang)(shang)结(jie)成(cheng)了霜，看起来就像落上(shang)(shang)了一层雪花。
小布头正想(xiang)着，一位叔(shu)叔(shu)忽然(ran)掀开大衣，跳了起来，用大嗓(sang)门儿叫着说：“嘿！伙计们，到站啦！”
别的叔(shu)叔(shu)也都站起来了。
火车静静地(di)停(ting)着，也不“哐(kuang)当哐(kuang)当”响，也不乱晃动。那(nei)几位叔叔可忙起(qi)来(lai)了。他们“嘿(hei)哟嘿(hei)哟”地(di)喊着，把车上的大机(ji)器抬下去。
人一下子来(lai)了(le)很(hen)多(duo)。小布头(tou)也不(bu)知道他们是从什(shen)么(me)地方飞出来(lai)的。
大机器一台一台地搬下去(qu)了(le)，车上显得(de)有点儿空荡荡的。后来，那个大嗓门儿叔叔又来搬小电动机了(le)。
“再(zai)见(jian)！”小电动机很有礼貌地向(xiang)小布头打招呼(hu)。
大(da)嗓门儿叔叔正要抱起小电动机，忽然发现了坐在小电动机旁(pang)边的小布头。
“嗨！”大嗓门儿叔叔欢喜地大叫一(yi)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他捡起小布头，翻(fan)过来瞧(qiao)瞧(qiao)，翻(fan)过去(qu)又瞧(qiao)瞧(qiao)，一边瞧(qiao)，还一边嘻嘻哈哈地(di)笑。
“这回(hui)可好了！”小布(bu)头想，“这个叔叔可以把(ba)我带回(hui)去了！”
可(ke)是大嗓门儿(er)叔叔说：“好哇！把这个小玩意儿(er)送给老(lao)张的那(nei)(nei)个小丫头，那(nei)(nei)她(ta)可(ke)高(gao)兴死啦！”
说完，大(da)嗓门(men)儿叔叔把小布头塞进了(le)工作(zuo)服的(de)大(da)口袋里。
口(kou)袋里有一股机油的味儿(er)。小布头起先还忍着，可是过(guo)了(le)一会(hui)儿(er)，他实在呛得(de)受不了(le)啦，就从(cong)口(kou)袋里探出脑袋瓜(gua)儿(er)来。
小布头看见(jian)了新奇的(de)事儿：
大嗓门儿(er)叔(shu)叔(shu)原来坐(zuo)在(zai)两匹马拉的大车(che)边上。火车(che)上的那些(xie)同伴(ban)，那些(xie)一本正经的铁家伙(huo)们，也都坐(zuo)在(zai)大车(che)上。可是这一回，那些(xie)铁家伙(huo)们都漂亮(liang)起来啦！他们不光(guang)擦得浑身亮(liang)闪闪的，还披上了大红(hong)的绸带子。
大车走得很(hen)慢，还颠簸得厉害。铁轮子“咕噜咕噜”地响个不(bu)停(ting)。小布头看不(bu)见(jian)汽车，看不(bu)见(jian)路灯，也(ye)看不(bu)见(jian)楼房，只有一(yi)片田野，再远一(yi)点(dian)儿，就是(shi)一(yi)层(ceng)层(ceng)的高山(shan)。这样(yang)的景色，小布头还是(shi)第(di)一(yi)次看见(jian)哪！
“呜——”远处有什么东(dong)西在叫(jiao)。
小布头(tou)慌忙(mang)扭过(guo)头(tou)去。咦，火(huo)车(che)(che)(che)！这才是(shi)(shi)真正(zheng)的(de)火(huo)车(che)(che)(che)呢，就跟苹苹家的(de)一模(mo)一样。只是(shi)(shi)这列(lie)火(huo)车(che)(che)(che)颜(yan)色(se)是(shi)(shi)黑的(de)；再有，火(huo)车(che)(che)(che)头(tou)还在冒着白烟(yan)，苹苹家的(de)火(huo)车(che)(che)(che)头(tou)可不(bu)冒烟(yan)。别的(de)都跟苹苹家的(de)火(huo)车(che)(che)(che)没有两样。
“对啦，这(zhei)才(cai)叫(jiao)火车呢！我们刚才(cai)坐的大屋(wu)子，算(suan)什(shen)么(me)火车！这(zhei)个小电(dian)动机，真是什(shen)么(me)都不懂。”
小布头一点儿也(ye)不知道，他就是(shi)坐了(le)这(zhei)列火车来的。
小(xiao)布(bu)头想告诉(su)小(xiao)电动机(ji)，真(zhen)正(zheng)的(de)(de)(de)火车(che)(che)(che)是什么(me)样子的(de)(de)(de)，可(ke)是小(xiao)电动机(ji)不在这辆大(da)(da)车(che)(che)(che)上(shang)。他大(da)(da)概坐(zuo)在别(bie)的(de)(de)(de)大(da)(da)车(che)(che)(che)上(shang)了，后边还有一(yi)大(da)(da)串(chuan)两匹马拉的(de)(de)(de)大(da)(da)车(che)(che)(che)呢！
火车拖着一串白烟(yan)，越开越远了。小布头这才觉得脸上有点(dian)儿(er)(er)冷，赶紧(jin)把脑袋瓜儿(er)(er)缩回口袋里去了。不错，口袋里有一股(gu)机油(you)的味(wei)儿(er)(er)，可是(shi)总比(bi)挨冻(dong)好得多呀(ya)！
路很(hen)长，车(che)又慢。小布(bu)头缩在口袋里(li)，摇摇晃(huang)(huang)晃(huang)(huang)的(de)，不一会儿又睡(shui)着了。
小布(bu)头再醒(xing)来的(de)(de)时候，听见一阵喊(han)叫声(sheng)。他(ta)(ta)(ta)自己也弄(nong)不清是喊(han)声(sheng)把他(ta)(ta)(ta)吵醒(xing)的(de)(de)呢，还是他(ta)(ta)(ta)醒(xing)了才听见喊(han)声(sheng)的(de)(de)，不管怎么样吧，总该(gai)伸(shen)出(chu)(chu)头去(qu)看看到(dao)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嗓门儿叔(shu)叔(shu)的(de)(de)衣袋口上，就慢慢地露出(chu)(chu)一顶鹅黄(huang)色的(de)(de)尖帽子来，接着露出(chu)(chu)来的(de)(de)，是小布(bu)头的(de)(de)圆(yuan)圆(yuan)的(de)(de)小脑(nao)袋瓜儿呀！好热(re)闹！
原(yuan)来大(da)车已经来到一(yi)片房子前边(bian)。房子前面的(de)空场上(shang)，站着(zhe)好(hao)(hao)多(duo)好(hao)(hao)多(duo)人，有身强(qiang)力壮(zhuang)的(de)叔叔，有白胡子的(de)老(lao)爷爷有抱着(zhe)娃(wa)娃(wa)的(de)阿姨，还有不少蹦蹦跳跳的(de)小(xiao)(xiao)朋友(you)。有的(de)人用竹竿儿挑着(zhe)一(yi)块大(da)红布，大(da)红布上(shang)还有很大(da)很大(da)的(de)字(zi)。可惜小(xiao)(xiao)布头(tou)一(yi)个字(zi)也(ye)不认识(shi)。因为要识(shi)字(zi)，就(jiu)要好(hao)(hao)好(hao)(hao)学习(xi)，小(xiao)(xiao)布头(tou)还没上(shang)过学呢。
人(ren)们(men)一看见(jian)大(da)马车(che)走过去，就“冬(dong)冬(dong)当(dang)当(dang)”地敲起锣(luo)鼓来，还举起好(hao)多条胳膊，冲着大(da)车(che)高兴(xing)地喊：“欢迎(ying)工人(ren)老大(da)哥！”
“谢谢老大(da)哥的支援！”
“大办(ban)农业！大办(ban)粮食！”
小(xiao)布头不知(zhi)道自己(ji)算不算老(lao)大哥，不过他(ta)(ta)看得清清楚(chu)楚(chu)：人们真的在向(xiang)他(ta)(ta)招手。
“他们在欢迎我(wo)哩！”小布头非常(chang)高兴(xing)，也想伸(shen)出(chu)手去(qu)，举起(qi)胳(ge)膊来(lai)喊点儿什么。可就在这时候(hou)：
“砰！叭！”
这声音响极了，就跟除夕(xi)晚上，小(xiao)布(bu)头在幼(you)儿园听到的一(yi)样。小(xiao)布(bu)头一(yi)害(hai)怕，一(yi)下子把(ba)脑(nao)袋瓜儿缩进口(kou)袋里去了。
“砰砰！”
“叭(ba)，叭(ba)，叭(ba)，叭(ba)！”
声音越(yue)来越(yue)响，越(yue)来越(yue)密。小(xiao)(xiao)布头(tou)(tou)拼命(ming)往(wang)口袋(dai)角(jiao)里缩，没注(zhu)意口袋(dai)角(jiao)上(shang)有一个小(xiao)(xiao)窟窿。人小(xiao)(xiao)布头(tou)(tou)缩来缩去，就从那个小(xiao)(xiao)窟窿漏了出来。
“大(da)嗓门儿叔(shu)叔(shu)！”小布(bu)头害怕(pa)地叫了(le)一声，“啪”地一下(xia)摔到了(le)大(da)车上，刚好掉进(jin)两块车板(ban)中间(jian)，卡(ka)在(zai)缝儿里，动(dong)也(ye)不(bu)能动(dong)。
大(da)嗓门(men)儿叔叔站(zhan)在大(da)车上，只顾举着胳膊高兴地喊，根(gen)本没注意小布头。
小布头卡(ka)在缝儿里(li)，鼻(bi)子挤得(de)酸溜(liu)溜(liu)的(de)，像吃了酸枣儿一样。
小(xiao)布头等大(da)(da)(da)嗓门(men)儿叔叔把他(ta)取出来。可是大(da)(da)(da)车才停下(xia)(xia)来，大(da)(da)(da)嗓门(men)儿叔叔就跳(tiao)下(xia)(xia)去了(le)。小(xiao)布头卡在缝(feng)儿里(li)干着急。他(ta)什么(me)也(ye)看不见，只听(ting)见人们鼓掌(zhang)，说(shuo)话(hua)，搬东(dong)西。最后有一个人大(da)(da)(da)声喊：“走哇，乡(xiang)亲(qin)们，开联欢大(da)(da)(da)会去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人们(men)都走了。小布头什么声音(yin)也听不见了。
小布头真(zhen)后悔，他埋怨自己说：“我干(gan)嘛又那么(me)胆小？真(zhen)的，要是我勇敢一点儿(er)(er)，不(bu)怕那个‘砰，叭’，这会儿(er)(er)我就跟(gen)大(da)伙儿(er)(er)一起(qi)去开联(lian)欢(huan)会了……”
嘘！有人走过来了。小(xiao)布头竖起耳朵，只盼望能听(ting)到大(da)嗓门儿叔叔的声音。
“再帮乡亲(qin)们运一(yi)车吧！昨天(tian)没(mei)送(song)到的。今天(tian)顶好(hao)都能送(song)到。”一(yi)个(ge)声音说。
“好咧！”另一(yi)声音回答。
两(liang)个声音都(dou)不是大嗓门(men)儿叔(shu)叔(shu)。
“唉！”小布(bu)头(tou)叹了一口(kou)气。
大车“咕(gu)噜咕(gu)噜”拉到一(yi)个地方(fang)，又停下来(lai)了。过(guo)了一(yi)会儿(er)，车板(ban)“丁(ding)丁(ding)冬冬”响起来(lai)，震得(de)小(xiao)布头(tou)脑袋瓜儿(er)发晕。可是(shi)震一(yi)震也有好处。三震两震，小(xiao)布头(tou)觉得(de)鼻子不再挤得(de)那么(me)酸了。又三震两震，嘻(xi)！小(xiao)布头(tou)从缝儿(er)里给震出来(lai)了。
“这是怎么回事(shi)呀！”小布头吃力地爬起(qi)来看(kan)。
哎呀，不(bu)得(de)了！不(bu)知多少红皮儿的(de)大白薯，像雨点儿似的(de)打过来，“丁丁冬冬”落在车板上。
“这回(hui)我(wo)要勇敢！”小(xiao)布头说，“我(wo)不(bu)怕！就不(bu)怕，就不(bu)怕！”
一个大白薯打过来(lai)，擦(ca)过小(xiao)布(bu)头身边。小(xiao)布(bu)头躲(duo)也不躲(duo)，对大白薯叫着(zhe)说：“我(wo)不怕！就不怕！叫你们看(kan)看(kan)，我(wo)勇敢不勇敢！”
大(da)白薯(shu)可不(bu)管小布头勇敢不(bu)勇敢。一(yi)个大(da)白薯(shu)直砸下来，把小布头砸了个大(da)跟头。
大白薯(shu)一(yi)(yi)阵又一(yi)(yi)阵地落下来，不(bu)一(yi)(yi)会儿，把小布头给埋在底下了。还好(hao)，白薯(shu)和白薯(shu)中间还有点儿空隙。小布头虽然(ran)转不(bu)过身来，鼻子(zi)倒不(bu)再挨挤了。
大车动了(le)。赶车的使劲甩了(le)一下鞭子，高(gao)高(gao)兴兴地哼起来：
大车来回(hui)不停(ting)步！哎嗨哟！
跑了车站跑仓库。
拉(la)来一(yi)车(che)好机(ji)器，哎嗨哟！
又拉一车大白薯。
“好哇！”小布头生气地说，“我成了个大白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