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juan)十八 君陈第(di)二十三
周(zhou)公既没，命(ming)君陈分正东(dong)郊成周(zhou)，成王(wang)重周(zhou)公所营，故命(ming)君陈分居，正东(dong)郊成周(zhou)之邑(yi)里官司。作《君陈》。作书命(ming)之。
君陈臣名也，因以名篇。
○郑注《礼(li)记(ji)》云：“周公之子。”
王若曰：“君陈，惟尔令德孝恭。言其有令德，善事父母，行己以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言善父母者必友于兄弟，能施有政令。命汝尹兹东郊，敬哉！正此东郊，监殷顽民，教训之。
○监，工衔反。昔周公师保万民，民怀其德。往慎乃司，兹率厥常。言周公师安天下之民，民归其德。今往承其业，当慎汝所主，此循其常法而教训之。懋昭周公之训，惟民其乂。勉明周公之教，惟民其治。
○懋音茂。治，直吏(li)反，下注“政治”同。
[疏]“周公”至“君陈”
○正义曰：周公迁殷顽民於成周，顽民既迁，周公亲自监之。周公既没，成王命其臣名君陈代周公监之，分别居处，正此东郊成周之邑，以策书命之。史录其事，作策书，为《君陈》篇名。
○传“成王”至“官司”
○正义曰：“成周”，周之下都。监成周者正是一邑宰尔，而特命君陈大其事者，成王重周公所营，犹恐殷民有不服之者，故命君陈分居，正东郊成周之邑里官司也。以《毕命》之序言“分居”，知此“分”亦为分居，分别殷民善恶所居，即《毕命》所云“旌别淑慝，表厥宅里”是也。言“东郊者”，郑玄云：“天子之国五十里为近郊，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是言成周之邑为周之东郊也。
○传“臣名”至“名篇”
○正义曰：孔直云“臣名”，则非周公子也。郑玄注《中庸》云“君陈，盖周公子”者，以经云“周公既没，命君陈”，犹若蔡叔既没，命蔡仲故也。孔未必然矣。
○传“言其”至“以恭”
○正义曰：“令德”，在身之大名。“孝”是事亲之称，“恭”是身之所行，言其善事父母，行己以恭也。《释训》云：“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
○传“言善”至“政令”
○正义曰：父(fu)(fu)母尊之极，兄弟亲(qin)(qin)(qin)之甚，缘其施(shi)孝於(wu)极尊，乃能施(shi)友(you)於(wu)甚亲(qin)(qin)(qin)。言(yan)善事父(fu)(fu)母者(zhe)必(bi)友(you)於(wu)兄弟，推此亲(qin)(qin)(qin)亲(qin)(qin)(qin)之心，以(yi)至於(wu)疏远，每事以(yi)仁恕行之，故能施(shi)有政令(ling)也。
“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所闻之古圣贤之言，政治之至者，芬芳馨气动於神明。所谓芬芳非黍稷之气，乃明德之馨。励之以德。尔尚式时周公之猷训，惟日孜孜，无敢逸豫。汝庶几用是周公之道教殷民，惟当日孜孜勤行之，无敢自宽暇逸豫。
○孜音兹。
[疏]“我闻”至“逸豫”
○正义曰：我闻人之(zhi)言曰：“有(you)至美治(zhi)之(zhi)善者(zhe)(zhe)，乃有(you)馨(xin)香之(zhi)气，感(gan)(gan)动於神(shen)明(ming)(ming)。所言馨(xin)香感(gan)(gan)神(shen)者(zhe)(zhe)，黍稷饮(yin)食之(zhi)气非(fei)馨(xin)香也，明(ming)(ming)德之(zhi)所远及乃惟为(wei)馨(xin)香尔。”勉励(li)君陈(chen)使为(wei)德也。欲(yu)必为(wei)明(ming)(ming)德，惟法周公(gong)，汝当庶(shu)几用是周公(gong)之(zhi)道(dao)。惟当每(mei)日孜孜勤(qin)法行之(zhi)，无敢自宽暇(xia)逸豫。教使勤(qin)於事(shi)也。
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此言凡人有初无终，未见圣道如不能得见。已见圣道，亦不能用之，所以无成。尔其戒哉！尔惟风，下民惟草。汝戒，勿为凡人之行。民从上教而变，犹草应风而偃，不可不慎。图厥政，莫或不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谋其政，无有不先虑其难，有所废，有所起。出纳之事，当用汝总言度之。众言同，则陈而布之。禁其专。
○绎音(yin)亦。度(du)，待洛反。尔(er)有嘉谋(mou)嘉猷(you)，则(ze)入(ru)告尔(er)后于内(nei)，尔(er)乃顺之(zhi)于外(wai)，汝(ru)有善(shan)谋(mou)善(shan)道(dao)，则(ze)入(ru)告汝(ru)君於(wu)(wu)内(nei)，汝(ru)乃顺行之(zhi)於(wu)(wu)外(wai)。曰：‘斯谋(mou)斯猷(you)，惟(wei)我(wo)后之(zhi)德(de)。’此善(shan)谋(mou)此善(shan)道(dao)，惟(wei)我(wo)君之(zhi)德(de)。善(shan)则(ze)称君，人(ren)(ren)臣之(zhi)义(yi)。呜呼(hu)！臣人(ren)(ren)咸若时(shi)，惟(wei)良显(xian)哉！”叹(tan)而美之(zhi)曰：“臣於(wu)(wu)人(ren)(ren)者(zhe)皆顺此道(dao)，是惟(wei)良臣，则(ze)君显(xian)明於(wu)(wu)世(shi)。”
王曰：“君陈，尔惟弘周公丕训，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汝为政当阐大周公之大训，无乘势位作威人上，无倚法制以行刻削之政。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宽不失制，动不失和，德教之治。
○从，七容反。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殷人有罪在刑法者，我曰：“刑之。”汝勿刑。我曰：“赦宥。”汝勿宥。惟其当以中正平理断之。
○辟，扶亦反，下同。中如字，或丁仲反。断，丁乱反。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有不顺於汝政，不变於汝教，刑之而惩止犯刑者，乃刑之。狃于奸宄，败常乱俗，三细不宥。习於奸宄凶恶，毁败五常之道，以乱风俗之教，罪虽小，三犯不赦，所以绝恶源。
○狃，女九(jiu)反。
[疏]“王曰”至“不宥”
○正义曰：王呼之曰：“君陈，汝今为政，当弘大周公之大训。周公既有大训，汝当遵而行之，使其法更宽大。汝奉周公之训，无得依恃形势以作威於人，无得倚附法制以行刻削百姓。必当宽容而有法制，使疏而不漏。从容以和协於物，莫为褊急。此成周殷民，有犯事在於刑法未断决者，我告汝曰：‘刑罚之。’汝惟勿得刑罚之。我告汝曰：‘赦宥之。’汝惟勿得赦宥之。惟其以中正平法断决之，不得从上意也。其有不顺於汝之政令，不化於汝之训教，其罪既大，当行刑中。刑罚一人可以止息后犯者，故云犯刑者乃刑之。如其罪或轻细，罚不当理，虽刑勿息，故不可辄刑。若有人习於奸宄凶恶，败五常之道，乱风俗之教，三犯其事者，事虽细小，勿得宥之。以其知而故犯，当杀之以绝恶源也。”
○传“汝为”至“之政”
○正义曰：君陈之智，必不及周公，而令阐大周公训者，遵行其法，使广被於民，即是阐扬而大之。非遣君陈为法，使大於周公法也。凡在人上，位贵於人，势足可畏者，多乘是形势以作威刑於人，倚附公法以行刻削之政，故禁之也。
○传“宽不”至“之治”
○正义曰：“宽不失制”，则经“宽而有制”。“动不失和”，则经“从容以和”。言“动”，谓“从容”也。
○传“习於”至“恶源”
○正(zheng)义(yi)曰：《释言(yan)(yan)》云：“狃(niu)，复(fu)也。”孙炎曰：“狃(niu)忕(dai)，前复(fu)为(wei)也。”古言(yan)(yan)“狃(niu)忕(dai)”是贯(guan)习(xi)之义(yi)，故以(yi)“习(xi)”解“狃(niu)”。“习(xi)於奸宄凶恶(e)”，言(yan)(yan)为(wei)之不知止也。“败常乱俗(su)”，有大有小，罪虽(sui)小者(zhe)，三(san)(san)犯(fan)不赦(she)，恐(kong)其滋大，所以(yi)绝(jue)恶(e)源(yuan)也。此(ci)谓(wei)所犯(fan)小事，言(yan)(yan)“三(san)(san)”者(zhe)，再犹可赦(she)尔。
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人有顽嚚不喻，汝当训之，无忿怒疾之。使人当器之，无责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为人君长，必有所含忍，其乃有所成。有所包容，德乃为大。欲其忍耻藏垢。
○长，诛丈反。垢，工口反。简厥修，亦简其或不修。简别其德行修者，亦别其有不修者，善以劝能，恶以沮否。
○别，彼列反。沮，在汝(ru)反。否，方九反，又音鄙。进(jin)厥良，以率其或(huo)不良。进(jin)显其贤良者(zhe)，以率勉其有不良者(zhe)，使为善。
[疏]“尔无”至“不良”
○正义曰(yue)：民(min)者(zhe)，冥(ming)也(ye)，当以(yi)渐教(jiao)之。故(gu)戒(jie)君(jun)陈：“民(min)有(you)(you)不知道者(zhe)，汝(ru)无忿怒(nu)疾恶。顽嚚之民(min)，当以(yi)渐教(jiao)训之。无求备于一(yi)人，当取其(qi)所能。在为(wei)人君(jun)，必(bi)有(you)(you)所含忍，其(qi)事乃有(you)(you)所成(cheng)。有(you)(you)所宽容，其(qi)德乃能大(da)。”欲其(qi)宽大(da)不褊(bian)隘(ai)也(ye)。“汝(ru)之为(wei)政，须(xu)知民(min)之善(shan)恶，简别(bie)其(qi)德行(xing)(xing)修者(zhe)，亦简别(bie)其(qi)有(you)(you)不修德行(xing)(xing)者(zhe)。进显其(qi)贤良(liang)，以(yi)率励(li)其(qi)不良(liang)者(zhe)”。欲令(ling)其(qi)化(hua)恶，使为(wei)善(shan)也(ye)。
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言人自然之性敦厚，因所见所习之物有迁变之道，故必慎所以示之。违上所命，从厥攸好。人之於上，不从其令，从其所好，故人主不可不慎所好。
○好，呼报反。尔(er)(er)克敬典在德，时乃罔(wang)不(bu)(bu)变。允(yun)升(sheng)于大(da)猷(you)。汝(ru)治人(ren)能敬常在道(dao)德，是乃无不(bu)(bu)变化，其(qi)(qi)(qi)政教则(ze)信升(sheng)於(wu)(wu)大(da)道(dao)。惟(wei)予一人(ren)膺受(shou)多福，汝(ru)能升(sheng)大(da)道(dao)，则(ze)惟(wei)我一人(ren)亦(yi)当受(shou)其(qi)(qi)(qi)多福，无凶危。其(qi)(qi)(qi)尔(er)(er)之休，终(zhong)有辞於(wu)(wu)永世。”非但我受(shou)多福而已，其(qi)(qi)(qi)汝(ru)之美名(ming)，亦(yi)终(zhong)见称诵於(wu)(wu)长世。言(yan)没而不(bu)(bu)朽(xiu)。长如字(zi)。朽(xiu)，许久反。
[疏]“惟民”至“永世”
○正义曰(yue)：惟民(min)初(chu)生(sheng)，自(zi)然(ran)(ran)之(zhi)(zhi)性(xing)皆敦(dun)厚矣(yi)。因见所(suo)(suo)(suo)习之(zhi)(zhi)物(wu)，本性(xing)乃有(you)迁变(bian)，为恶皆由(you)习效使然(ran)(ran)。人之(zhi)(zhi)情(qing)性(xing)，好违(wei)上所(suo)(suo)(suo)命，命之(zhi)(zhi)不(bu)必(bi)从(cong)也，从(cong)其君所(suo)(suo)(suo)好。君之(zhi)(zhi)所(suo)(suo)(suo)好，民(min)必(bi)从(cong)之(zhi)(zhi)，在(zai)上者不(bu)可不(bu)慎所(suo)(suo)(suo)好也。汝之(zhi)(zhi)治民(min)能(neng)敬，当从(cong)终(zhong)常在(zai)於道(dao)德(de)教之(zhi)(zhi)。汝以(yi)道(dao)德(de)教之(zhi)(zhi)，是(shi)民(min)乃无不(bu)变(bian)化。民(min)皆变(bian)从(cong)汝化，则信升于大道(dao)矣(yi)。汝能(neng)如(ru)此(ci)，惟我(wo)一人亦(yi)(yi)当受其多福，无凶(xiong)危(wei)矣(yi)。其汝之(zhi)(zhi)美名，亦(yi)(yi)终(zhong)有(you)称诵(song)之(zhi)(zhi)美辞於长世矣(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