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盘庚下第十一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定其所居，正郊庙朝社之位。
○奠，田荐反。朝，直遥反。绥爰有众，曰：“无戏怠，懋建大命。安於有众，戒无戏怠，勉立大教。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布心腹，言输诚於百官以告志。
○肾，时忍反。肠，徐待良反。罔罪尔众，尔无共怒，协比谗言予一人。群臣前有此过，故禁其后。今我不罪汝，汝勿共怒我，合比凶人而妄言。
○比，毗志反(fan)。谗，仕咸反(fan)。
[疏]“盘庚”至“一人”
○正义曰：盘庚既迁至殷地，定其国都处所，乃正其郊庙朝社之位。又属民而聚之，安慰於其所有之众，曰：“汝等自今以后，无得游戏怠惰，勉力立行教命。今我其布心腹肾肠，输写诚信，历遍告汝百姓於我心志者。”欲迁之日，民臣共怒盘庚盘庚，恐其怖惧，故开解之。“今我无复罪汝众人。我既不罪汝，汝无得如前共为忿怒，协比谗言毁恶我一人”。恕其前愆，与之更始也。
○传“定其”至“之位”
○正义曰：训“攸”为所，“定其所居”，总谓都城之内官府万民之居处也。郑玄云：“徙主於民，故先定其里宅所处，次乃正宗庙朝廷之位。”如郑之意，“奠厥攸居”者，止谓定民之居，岂先令民居使足，待其馀剩之处，然后建王宫乎？若留地以拟王宫，即是先定王居，不得为先定民矣。孔惟言“定其所居”，知是官民之居并定之也。《礼》郊在国外，左祖右社，面朝后市，“正厥位”谓正此郊庙朝社之位也。
○传“安於”至“大教”
○正义曰：郑玄云：“勉立我大命，使心识教令，常行之。”王肃云：“勉立大教，建性命，致之五福。”又案下句尔然共怒予一人，是恐其不从已命，此句宜言我有教命，汝当勉力立之。郑说如孔旨也。
○传“布心”至“告志”
○正(zheng)义曰：此(ci)论心(xin)所(suo)欲言，腹(fu)(fu)(fu)内之(zhi)事耳(er)。以心(xin)为五(wu)脏之(zhi)主，腹(fu)(fu)(fu)为六腑之(zhi)总，肠(chang)在腹(fu)(fu)(fu)内，肾(shen)在心(xin)下，举“肾(shen)肠(chang)”以配“腹(fu)(fu)(fu)心(xin)”，《诗》曰：“公侯腹(fu)(fu)(fu)心(xin)。”宣十二年《左(zuo)传》云：“敢(gan)布腹(fu)(fu)(fu)心(xin)。”是“腹(fu)(fu)(fu)心(xin)”足以表内，“肾(shen)肠(chang)”配言之(zhi)也(ye)。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言以迁徙多大前人之功美。適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徙必依山之险，无城郭之劳。下去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国。
○降，工(gong)巷(xiang)反。去，羌吕反。今我民用(yong)荡析离(li)居(ju)，罔(wang)有定(ding)极。水泉沉溺(ni)，故(gu)荡析离(li)居(ju)，无安定(ding)之(zhi)极，徙(xi)以为之(zhi)极。
[疏]“古我”至“定极”
○正义曰：言古者我之先王，将欲多大於前人之功，是故徙都而適于山险之处，用下去我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新国。但徙来已久，水泉沉溺，今我在此之民，用播荡分析，离其居宅，无有安定之极，我今徙而使之得其中也。说其迁都之意，亦欲多大前人之功，定民极也。
○传“言以”至“功美”
○正义曰：“古我先王”，谓迁都者。“前人”谓未迁者。前人久居旧邑，民不能相匡以生，则是居无功矣。盘庚言先王以此迁，徙故多大前人之功美，故我今迁，亦欲多前功矣。
○传“徙必”至“我国”
○正义曰：先王至此五邦，不能尽知其地，所都皆近山，故总称“適于山”也。《易·坎卦》彖云：“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徙必依山之险，欲使下民无城郭之劳。虽则近山，不可全无城郭，言其防守易耳。徙必近山，则旧处新居皆有山矣。而云“適于山”者，言其徙必依山，不適平地，不谓旧处无山，故徙就山也。水泉咸卤，民居垫隘，时君不为之徙，即是凶恶之德。其徙者是下去凶恶之德，立善功於我新迁之国也。言“下”者，凶德在身，下而坠去之。
○传“水泉”至“之极”
○正(zheng)义曰：民(min)居(ju)积(ji)世，穿(chuan)掘处多(duo)，则水泉盈溢(yi)，令人(ren)沈深(shen)而陷溺。其(qi)(qi)处不可(ke)安居(ju)，播荡分析(xi)，离其(qi)(qi)居(ju)宅，无安定(ding)之(zhi)(zhi)极。“极”训(xun)中也。《诗》云(yun)：“立(li)我烝民(min)，莫匪尔极。”言民(min)赖后稷之(zhi)(zhi)功，莫不得其(qi)(qi)中。今(jin)为民(min)失中，故徙以(yi)为之(zhi)(zhi)中也。
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言皆不明己本心。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德，乱越我家。以徙故，天将复汤德，治理於我家。
○治，直吏反。朕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言我当与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长居新邑。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冲，童。童人，谦也。吊，至。灵，善也。非废，谓动谋於众，至用其善。
○吊音的，或如字。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宏、贲皆大也。君臣用谋，不敢违卜，用大此迁都大业。
○贲，扶(fu)云(yun)反。
[疏]“尔谓”至“兹贲”
○正义曰：言我徙以为民立中，汝等不明我心，乃谓我何故震动万民以为此迁。我以此迁之故，上天将复我高祖成汤之德，治理於我家。我当与厚敬之臣，奉承民命，用是长居於此新邑。以此须迁之故，我童蒙之人，非敢废其询谋。谋於众人，众谋不同，至用其善者。言善谋者，皆欲迁都也。又决之於龟卜而得吉，我与汝群臣各非敢违卜，用是必迁，光大此迁都之大业。我徙本意如此耳。
○传“以徙”至“我家”
○正义曰：民害不徙，违失汤德。以徙之故，天必祐我，将使复奉汤德，令得治理於我家。言由徙故天福之也。
○传“冲童”至“其善”
○正义曰：“冲”、“童”声相近，皆是幼小之名。自称“童人”，言己幼小无知，故为“谦也”。“吊，至”、“灵，善”皆《释诂》文。《礼》将有大事，必谋於众。谋众乃是常理，故言“非废，谓动谋於众”，言己不自专也。众谋必有异见，故至极用其善者。
○传“宏贲”至“大业”
○正义曰：“宏、贲皆(jie)大(da)也”，《释诂》文。樊光曰：“《周礼》云(yun)(yun)‘其声大(da)而宏’，《诗》云(yun)(yun)‘有贲其首’，是宏、贲皆(jie)为大(da)之(zhi)义也。”“各”者(zhe)非一之(zhi)辞，故为“君臣用谋，不敢(gan)违卜(bu)”。《洪范》云(yun)(yun)：“汝则有大(da)疑(yi)，谋及(ji)卿士，谋及(ji)卜(bu)筮。”言(yan)“非敢(gan)违卜(bu)”，是既谋及(ji)於(wu)众(zhong)，又(you)决(jue)於(wu)蓍龟也。“用大(da)此迁都”，“大(da)”谓立(li)嘉绩(ji)以大(da)之(zhi)也。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隐哉！国伯，二伯及州牧也。众长，公卿也。言当庶几相隐括共为善政。
○长，丁丈反，注同。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简，大。相，助也。勉大助汝，念敬我众民。
○相，息亮反。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肩，任也。我不任贪货之人，敢奉用进进於善者。人之穷困能谋安其居者，则我式序而敬之。
○好，呼报反(fan)。任，而林反(fan)。
[疏]“呜呼”至“叙钦”
○正义曰：言迁事已讫，故叹而敕之：“呜呼！国之长伯，及众官之长与百执事之人，庶几皆相与隐括共为善政哉！我其勉力大助汝等为善，汝当思念爱敬我之众民。我不任用好货之人，有人果敢奉用进进於善，见穷困之人能谋此穷困之人安居者，我乃次序而敬用之。”
○传“国伯”至“善政”
○正义曰：“邦伯”，邦国之伯，诸侯师长，故为东西二伯及九州之牧也。郑玄注《礼记》云：“殷之州长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此殷时而言“牧”者，此乃郑之所约，孔意不然，故总称“牧”也。“师”训为众，“众长”，众官之长，故为三公六卿也。其“百执事”，谓大夫以下，诸有职事之官皆是也。此部敕众臣，故二伯已下及执事之人皆戒之也。《释言》云：“庶几，尚也。”反覆相训，故“尚”为庶几。“庶”，幸也。“几”，冀也。“隐”谓隐审也。幸冀相与隐审检括，共为善政，欲其同心共为善也。“隐括”必是旧语，不知本出何书。何休《公羊序》云：“隐括使就绳墨焉。”
○传“简大”至“众民”
○正义曰：“简，大”，《释诂》文。又云：“相、助，虑也。”俱训为“虑”，是“相”得为助也。盘庚欲使群臣同心为善，欲勉力大佐助之，使皆念敬我众民也。
○传“肩任”至“敬之”
○正义曰：《释诂(gu)》云：“肩(jian)，胜(sheng)也。”舍人(ren)曰：“肩(jian)，强之(zhi)胜(sheng)也。”强能胜(sheng)重(zhong)，是(shi)堪任(ren)之(zhi)义，故为(wei)任(ren)也。我(wo)(wo)今不(bu)委任(ren)贪货(huo)之(zhi)人(ren)。以“恭”为(wei)奉(feng)(feng)。人(ren)有向善(shan)而心不(bu)决志，故美(mei)其(qi)(qi)人(ren)能果(guo)敢奉(feng)(feng)用(yong)进进於善(shan)者，言(yan)其(qi)(qi)人(ren)好善(shan)不(bu)倦也。“鞠”训为(wei)穷，“鞠人(ren)”谓穷困(kun)之(zhi)人(ren)。“谋(mou)人(ren)之(zhi)保(bao)居(ju)”，谓谋(mou)此穷人(ren)之(zhi)安(an)居(ju)，若见(jian)人(ren)之(zhi)穷困(kun)，能谋(mou)安(an)其(qi)(qi)居(ju)。爱(ai)人(ren)而乐安(an)存之(zhi)者，则(ze)我(wo)(wo)式序而敬之(zhi)。《诗》云：“式序在(zai)位。”言(yan)其(qi)(qi)用(yong)次(ci)序在(zai)官位也。郑、王皆以“鞠”为(wei)养，言(yan)“能谋(mou)养人(ren)安(an)其(qi)(qi)居(ju)者，我(wo)(wo)则(ze)次(ci)序而敬之(zhi)”，与孔不(bu)同。
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已进告汝之后，顺於汝心与否，当以情告我，无敢有不敬。
○告，故报反。无总于货(huo)(huo)宝(bao)，生生自庸。无总货(huo)(huo)宝(bao)以(yi)求位，当(dang)进进皆自用(yong)功德。式(shi)敷民德，永(yong)肩一心(xin)。”用(yong)布(bu)示民，必(bi)以(yi)德义，长任一心(xin)以(yi)事君(jun)。
[疏]“今我”至“一心”
○正义(yi)曰：今(jin)我(wo)既进(jin)而告(gao)汝於(wu)我(wo)心(xin)志(zhi)矣，其(qi)我(wo)所告(gao)，顺(shun)合於(wu)汝心(xin)以(yi)(yi)否，当以(yi)(yi)情告(gao)我(wo)，无得(de)(de)有(you)不(bu)(bu)敬者。汝等无得(de)(de)总於(wu)货宝以(yi)(yi)求官位，当进(jin)进(jin)自用功德，不(bu)(bu)当用富也。用此布(bu)示於(wu)民，必(bi)以(yi)(yi)德义(yi)，长任一心(xin)以(yi)(yi)事君，不(bu)(bu)得(de)(de)怀二意。以(yi)(yi)迁都既定，故(gu)殷勤以(yi)(yi)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