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八之二
《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未知周公之志者，未知其欲摄政之意。
○鸱鸮，上(shang)尺之，反(fan)下吁矫(jiao)反(fan)。鸱鸮，鸟也。遗，唯季反(fan)，本亦作“贻”，此从《尚书》本也。
[疏]“《鸱鸮》四章，章五句”至“鸱鸮焉”。
○正义曰：此《鸱鸮》诗者，周公所以救乱也。毛以为，武王既崩，周公摄政，管、蔡流言，以毁周公，又导武庚与淮夷叛而作乱，将危周室。周公东征而灭之，以救周室之乱也。於是之时，成王仍惑管、蔡之言，未知周公之志，疑其将篡，心益不悦，故公乃作诗，言不得不诛管、蔡之意，以贻遗成王，名之曰《鸱鸮》焉。经四章，皆言不得不诛管、蔡之意。郑以为，武王崩后三年，周公将欲摄政，管、蔡流言，周公乃避之，出居於东都。周公之属党与知将摄政者，见公之出，亦皆奔亡。至明年，乃为成王所得。此臣无罪，而成王罪之，罚杀无辜，是为国之乱政，故周公作诗救止成王之乱。於时成王未知周公有摄政成周道之志，多罪其属党，故公乃为诗，言诸臣先祖有功，不宜诛绝之意，以怡悦王心，名之曰《鸱鸮》焉。四章皆言不宜诛杀属臣之意。定本“贻”作“遗”字，则不得为怡悦也。
○笺“未知”至“之意”。
○正(zheng)义曰(yue)：《金縢》云(yun)(yun)：“武王(wang)既丧(sang)，管(guan)叔及(ji)其群弟乃(nai)(nai)流(liu)言於(wu)国，曰(yue)：‘公(gong)(gong)(gong)将不(bu)利於(wu)孺子。’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乃(nai)(nai)告二公(gong)(gong)(gong)曰(yue)：‘我(wo)(wo)之(zhi)(zhi)弗(fu)辟(pi)，无以(yi)告我(wo)(wo)先王(wang)。’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居(ju)东(dong)二年，罪(zui)人斯(si)得(de)。於(wu)后公(gong)(gong)(gong)乃(nai)(nai)为(wei)(wei)诗(shi)(shi)以(yi)贻王(wang)，名之(zhi)(zhi)曰(yue)《鸱鸮(xiao)》。”注云(yun)(yun)：“罪(zui)人，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之(zhi)(zhi)属党(dang)与知居(ju)摄者(zhe)(zhe)。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出，皆奔。今二年，盖为(wei)(wei)成王(wang)所得(de)。怡，悦(yue)(yue)也(ye)(ye)(ye)。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伤(shang)其属党(dang)无罪(zui)将死，恐其刑滥，又破其家，而(er)不(bu)取正(zheng)言，故作(zuo)《鸱鸮(xiao)》之(zhi)(zhi)诗(shi)(shi)以(yi)贻王(wang)。今《豳(bin)风·鸱鸮(xiao)》也(ye)(ye)(ye)。”郑读辟(pi)为(wei)(wei)避，以(yi)居(ju)东(dong)为(wei)(wei)避居(ju)。於(wu)时(shi)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未(wei)摄，故以(yi)未(wei)知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之(zhi)(zhi)志者(zhe)(zhe)，谓未(wei)知其欲摄政之(zhi)(zhi)意(yi)(yi)。训(xun)怡为(wei)(wei)悦(yue)(yue)，言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作(zuo)此(ci)(ci)诗(shi)(shi)，欲以(yi)救(jiu)诸臣、悦(yue)(yue)王(wang)意(yi)(yi)也(ye)(ye)(ye)。毛虽不(bu)注此(ci)(ci)序(xu)，不(bu)解《尚书》，而(er)首(shou)章传(chuan)云(yun)(yun)“宁(ning)亡二子，不(bu)可毁我(wo)(wo)周(zhou)(zhou)(zhou)(zhou)室(shi)”，则此(ci)(ci)诗(shi)(shi)为(wei)(wei)诛(zhu)管(guan)、蔡而(er)作(zuo)之(zhi)(zhi)。此(ci)(ci)诗(shi)(shi)为(wei)(wei)诛(zhu)管(guan)、蔡，则罪(zui)人斯(si)得(de)，谓得(de)管(guan)、蔡也(ye)(ye)(ye)。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居(ju)东(dong)为(wei)(wei)出征，我(wo)(wo)之(zhi)(zhi)不(bu)辟(pi)，欲以(yi)法诛(zhu)管(guan)、蔡。既诛(zhu)管(guan)、蔡，然后作(zuo)诗(shi)(shi)，不(bu)得(de)复名为(wei)(wei)贻悦(yue)(yue)王(wang)心，当训(xun)贻为(wei)(wei)遗(yi)(yi)(yi)，谓作(zuo)此(ci)(ci)诗(shi)(shi)遗(yi)(yi)(yi)成王(wang)也(ye)(ye)(ye)。《公(gong)(gong)(gong)刘序(xu)》云(yun)(yun)“而(er)献(xian)是诗(shi)(shi)”，此(ci)(ci)云(yun)(yun)遗(yi)(yi)(yi)者(zhe)(zhe)，献(xian)者(zhe)(zhe)，臣奉(feng)於(wu)尊之(zhi)(zhi)辞；遗(yi)(yi)(yi)者(zhe)(zhe)，流(liu)传(chuan)致达之(zhi)(zhi)称(cheng)。彼召公(gong)(gong)(gong)作(zuo)诗(shi)(shi)，奉(feng)以(yi)戒成王(wang)；此(ci)(ci)周(zhou)(zhou)(zhou)(zhou)公(gong)(gong)(gong)自述己意(yi)(yi)，欲使遗(yi)(yi)(yi)传(chuan)至王(wang)，非奉(feng)献(xian)之(zhi)(zhi)，故与彼异也(ye)(ye)(ye)。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兴也。鸱鸮，鸋鴂也。无能毁我室者，攻坚之故也。宁亡二子，不可以毁我周室。笺云：重言鸱鸮者，将述其意之所欲言，丁宁之也。室犹巢也。鸱鸮言：已取我子者，幸无毁我巢。我巢积日累功，作之甚苦，故爱惜之也。时周公竟武王之丧，欲摄政成周道，致大平之功。管叔、蔡叔等流言云：“公将不利於子。”成王不知其意，而多罪其属党。兴者，喻此诸臣乃世臣之子孙，其父祖以勤劳有此官位土地，今若诛杀之，无绝其位，夺其土地。王意欲诮公，此之由然。
○鸋，乃(nai)丁反(fan)，郭音(yin)宁。鴂(ju)音(yin)决。鸋鴂(ju)似(si)黄雀而小，俗呼(hu)之(zhi)巧妇。重，直用(yong)反(fan)。大平音(yin)泰。本(ben)又作“孺(ru)”，如注反(fan)。诮，在笑反(fan)。
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恩，爱。鬻，稚。闵，病也。稚子，成王也。笺云：鸱鸮之意，殷勤於此，稚子当哀闵之。此取鸱鸮子者，指稚子也。以喻诸臣之先臣，亦殷勤於此，成王亦宜哀闵之。
○鬻，由六(liu)反(fan)，徐(xu)居(ju)六(liu)反(fan)，一云“卖也”。
[疏]“鸱鸮”至“闵斯”。
○毛以为，周公既诛管、蔡，王意不悦，故作诗以遗王。假言人取鸱鸮子者，言鸱鸮鸱鸮，其意如何乎？其言人已取我子，我意宁亡此子，无能留此子以毁我巢室，以其巢室积日累功作之，攻坚故也。以兴周公之意如何乎？其意言：宁亡管、蔡，无能留管、蔡以毁我周室，以其周室自后稷以来，世修德教，有此王基，笃厚坚固故也。又言管、蔡罪重，不得不诛之意。周公言己甚爱此，甚惜此二子，但为我稚子成王之病，以此之故，不得不诛之也。郑以为，成王将诛周公之属臣，周公为之诗，言鸱鸮之意如何乎？言人既取我子，幸无毁我室。以其积日累功，作之甚苦，故爱惜之，不欲见其毁损。以喻成王若诛此诸臣，幸无绝其官位，夺其土地，以其父祖勤劳乃得有此，故爱惜之，不欲见其绝夺。又言当此幼稚之子来取我子之时，其鸱鸮之意殷勤於此稚子。稚子当哀闵之，不欲毁其巢。以喻言属臣之先臣亦殷勤於此成王，成王亦宜哀闵之，不欲绝其官位土地。此周公之意，实请属臣之身，但不敢正言其事，故以官位土地为辞耳。“闵”下“斯”字，笺、传皆为辞耳。
○传“鸱鸮”至“周室”。
○正义曰：“鸱鸮，鸋鴂”，《释鸟》文。舍人曰：“鸱鸮，一名鸋鴂也。《方言》云：‘自关而东谓桑飞曰鸋鴂。’”陆机《疏》云：“鸱鸮似黄雀而小，其喙尖如锥，取茅莠为窠，以麻紩之，如刺袜然。县著树枝，或一房，或二房。幽州人谓之鸋鴂，或曰巧妇，或曰女匠。关东谓之工雀，或谓之过羸。关西谓之桑飞，或谓之袜雀，或曰巧女。”无能毁我室者，谓鸱鸮之意，唯能亡此子，无能留此子以毁我室。此鸱鸮非不爱子，正谓重其巢室也。传以此诗为管、蔡而作，故云宁亡二子，不可以毁我周室。於时杀管叔而放蔡叔，故言宁亡二子。
○笺“重言”至“由然”。
○正义曰：人居谓之室，鸟居谓之巢，故云室犹巢也。周公竟武王之丧，谓崩后三年除丧服也。成王不知其意，多罪其属党，即《金縢》云“罪人斯得”是也。此实无罪，谓之罪人者，《金縢》注云：“谓之罪人，史书成王意也。”罪其属党，言将罪之。笺又言“若诛杀之”，明时实未加罪也。以兴为取象鸱鸮之子，宜喻属臣之身，故以室喻官位土地也。《金縢》於“名之曰《鸱鸮》”之下云：“王亦未敢诮公。”是有诮公之意，但未敢言耳，故云“王意欲诮公，此之由然”，其言由此诗也。《金縢》注云：“成王非周公意未解，今又为罪人言，欲让之。推其恩亲，故未敢。”欲诮公之意作此诗，欲以怡悦王心，致使王意欲诮公，乃是更益王忿，而言以怡王者，成王谓公将篡，故罪其属臣。公若实有篡心，不敢为臣谘请。今作诗与王，言其属臣无罪，则知公不为害，事亦可明。未悟，故欲诮公。既悟，自当喜悦。冀王之悟，故作此诗，是公意欲以怡悦王也。王肃云：“案经、传内外，周公之党具存，成王无所诛杀。横造此言，其非一也。设有所诛，不救其无罪之死，而请其官位土地，缓其大而急其细，其非二也。设已有诛，不得云无罪，其非三也。”马昭云：“公党已诛，请之无及，故但言请子孙土地。”斯不然矣。案郑注《金縢》云：“伤於属臣无罪将死。”笺云：“若诛杀之。”则郑意以属臣虽为王得，实犹未加刑，马昭之言，非郑旨也。公以王怒犹盛，未敢正言，假以官位土地为辞，实欲冀存其人，非是缓大急细，弃人求土。郑之此意，亦何过也？
○传“恩爱”至“成王”。
○正义曰：有恩必相爱，故以恩为爱。《释言》云：“鞠，稚也。”郭璞曰：“鞠一作毓。”是鬻为稚也。“闵，病”，《释诂》文。言鬻子之病，则谓管、蔡作乱，病此鬻子，故知“鬻子，成王也”。王肃云：“勤，惜也。周公非不爱惜此二子，以其病此成王。”则传意亦当以勤为惜。
○笺“鸱鸮”至“闵之”。
○正(zheng)义曰：笺亦(yi)以此经为兴。恩之言(yan)(yan)殷也，以鸱(chi)鸮(xiao)(xiao)之意(yi)殷勤於稚(zhi)子，喻(yu)诸臣(chen)之先臣(chen)亦(yi)殷勤於成(cheng)王。假言(yan)(yan)鸱(chi)鸮(xiao)(xiao)之意(yi)，爱(ai)惜(xi)巢室，亦(yi)假言(yan)(yan)诸臣(chen)之先臣(chen)爱(ai)惜(xi)土地。皆(jie)假为之辞，非实(shi)有言(yan)(yan)也。笺云“言(yan)(yan)取鸱(chi)鸮(xiao)(xiao)子者(zhe)，指稚(zhi)子也”，则稚(zhi)子谓巢下之民。《金縢(teng)》注(zhu)云：“鬻子斥成(cheng)王。”斥者(zhe)，经解喻(yu)尊，犹言(yan)(yan)昊(hao)天斥王也。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迨，及。彻，剥也。桑土，桑根也。笺云：绸缪犹缠绵也。此鸱鸮自说作巢至苦如是，以喻诸臣之先臣，亦及文、武未定天下，积日累功，以固定此官位与土地。
○迨音(yin)待，徐又(you)敕改(gai)反。土音(yin)杜，注同(tong)，小雅同(tong)；《韩诗》作“杜”，义(yi)同(tong)；《方言(yan)》云“东齐(qi)谓根曰杜”；《字林》作“<者皮(pi)>”，桑皮(pi)也，音(yin)同(tong)。绸缪(mou)，上直留反，下莫侯反。
今女下民，或敢侮予！笺云：我至苦矣，今女我巢下之民，宁有敢侮慢欲毁之者乎？意欲恚怒之，以喻诸臣之先臣固定此官位土地，亦不欲见其绝夺。
○恚，於季(ji)反。
[疏]“迨天”至“侮予”。
○毛以为，自说作巢至苦，言己及天之未阴雨之时，剥彼桑根，以缠绵其牖户，乃得成此室巢，以喻先公先王亦世修其德，积其勤劳，乃得成其王业。致此王功甚难若是，今汝下民管、蔡之属，何由或敢侮慢我周室而作乱乎？故不得不诛之。
○郑以为，鸱鸮及天之未阴雨之时，剥彼桑根，以缠绵其牖户，乃得有此室巢，以喻诸臣之先臣及文、武未定天下之时，亦积日累功，乃得定此官位土地。鸱鸮以勤劳之故，惜此室巢，今巢下之民，宁或敢侮慢我，欲毁我巢室乎？不欲见其毁损，意欲恚怒之，以喻诸臣之先臣甚惜此官位土地，汝成王竟何得绝我官位，夺我土地乎？不欲见其绝夺，意欲怨恨之。言鸱鸮之惜室巢，犹先臣之惜官位土地，鸱鸮欲恚怒巢下之人，喻先臣亦有恨於成王，王勿得诛绝之也。
○传“迨及”至“桑根”。
○正义曰：“迨，及”，《释言》文。彻即剥脱之义，故为剥也。取彼桑土，用为鸟巢，明是桑根在土，剥取其皮，故知桑土即桑根也。王肃云：“鸱鸮及天之未阴雨，剥取彼桑根，以缠绵其户牖，以兴周室积累之艰苦也。”下经无传，但毛以此诗为管、蔡而作，必不得同郑为兴。王肃下经注云：“今者，今周公时。言先王致此大功至艰难，而其下民敢侵侮我周道，谓管、蔡之属不可不遏绝，以全周室。”传意或然。
○笺“我至”至“绝夺”。
○正(zheng)义曰(yue)：笺以此(ci)为(wei)诸臣(chen)设(she)请，故(gu)亦为(wei)兴。巢下(xia)之民将毁(hui)其(qi)室，故(gu)竟欲恚(hui)怒(nu)(nu)(nu)之。此(ci)是臣(chen)请於君，而欲恚(hui)怒(nu)(nu)(nu)者，鸱(chi)鸮之恚(hui)怒(nu)(nu)(nu)，喻(yu)先臣(chen)之怨(yuan)恨(hen)耳，非(fei)恚(hui)怒(nu)(nu)(nu)王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拮据，撠挶也。荼，萑苕也。租，为。瘏，病也。手病口病，故能免乎大鸟之难。笺云：此言作之至苦，故能攻坚，人不得取其子。
○拮音吉，又(you)音结。据(ju)音居，《韩诗》云：“口足为(wei)事曰(yue)拮据(ju)。”捋，力活反(fan)(fan)。荼音徒(tu)。畜，敕六反(fan)(fan)，本亦作(zuo)(zuo)“蓄”。租(zu)，子胡反(fan)(fan)，又(you)作(zuo)(zuo)“祖”，如字，《韩诗》云：“积也。”屠本又(you)作(zuo)(zuo)“瘏”，音徒(tu)。撠，京剧反(fan)(fan)，本亦作(zuo)(zuo)“戟”。挶，俱局反(fan)(fan)，《说文》云：“持也。”萑音九。苕音条(tiao)。难，乃旦反(fan)(fan)。
曰予(yu)未有室家(jia)！谓(wei)我(wo)未有室家(jia)。笺云(yun)：我(wo)作之至苦如是者，曰我(wo)未有室家(jia)之故。
[疏]“予手”至“室家”。
○毛以为，鸱鸮言已作巢之苦，予手撠挶其草，予所捋者是荼之草也。其室巢所用者，皆是予之所蓄为。予手口尽病，乃得成此室巢，用免大鸟之难。喻周之先王亦勤劳经营，乃得成此王业，用免侵毁之患。我先王为此室家，勤苦若是，管、蔡之辈，无道之人，轻侮稚子，弱寡王室，乃为言曰，我此稚子，未有室家，欲侵毁之，故不可不诛杀也。
○郑以为，鸱鸮手口尽病，以勤劳之故，攻坚之故，人不得取其子。假有取其子，仍不得毁其室巢。以喻诸臣之先臣，以勤劳之故，经营之故，王不得杀其子孙。假使杀其子孙，仍不得夺其官位土地。鸱鸮又言：己所以勤劳为此室巢者，“曰予未有室家”，故劳力为此，是以今甚惜之。喻属臣之先臣，所以勤劳为此功业者，亦由未有官位土地，故勤力得此，是以今甚惜之。王若杀此诸臣，不得夺其官位土地也。
○传“拮据”至“之难”。
○正义曰：《说文》云：“撠，持撠。挶，谓以手爪挶持草也。”《七月》传云：“为萑。”此为萑苕，谓之秀穗也。《出其东门》笺云：“荼，茅秀。”然则茅之秀，其物相类，故皆名荼也。租训始也，物之初始，必有为之，故云“租，为也”。“瘏，病”，《释诂》文。经言“予口卒瘏”，直是口病而已，而传兼言手病者，以经“予手拮据”言手，“予所捋荼”不言手，则是用口也。“予所蓄租”，文承二者之下，则手口并兼之。上既言手，而口文未见，故又言“予口卒瘏”。言口病，明手亦病也。且“卒瘏”谓尽病，若唯口病，不得言尽，故知手口俱病。鸱鸮小鸟，为巢以自防，故知求免大鸟之难也。
○传“谓我未有室家”。
○正(zheng)义曰(yue)：传以“曰(yue)”者称它(ta)人(ren)。言“曰(yue)”，则此(ci)(ci)句(ju)说彼作乱之(zhi)(zhi)意。“曰(yue)予(yu)未有(you)室家”，管、蔡意谓我(wo)稚子未有(you)室家之(zhi)(zhi)道，故轻(qing)侮之(zhi)(zhi)。上章(zhang)疾(ji)其轻(qing)侮，故此(ci)(ci)章(zhang)言其轻(qing)侮之(zhi)(zhi)意也。“曰(yue)”者，陈其管、蔡之(zhi)(zhi)言。“予(yu)”者，还周公(gong)自(zi)我(wo)也。王肃云：“我(wo)为室家之(zhi)(zhi)道至勤苦，而无道之(zhi)(zhi)人(ren)弱我(wo)稚子，易我(wo)王室，谓我(wo)未有(you)室家之(zhi)(zhi)道。”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谯谯，杀也。翛翛，敝也。笺云：手口既病，羽尾又杀敝，言己劳苦甚。
○谯，本或作(zuo)“燋”，同(tong)在消反(fan)(fan)(fan)。翛，素(su)彫反(fan)(fan)(fan)，注同(tong)。杀，色界反(fan)(fan)(fan)，又所例反(fan)(fan)(fan)，下同(tong)。
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翘翘，危也。哓哓，惧也。笺云：巢之翘翘而危，以其所讬枝条弱也。以喻今我子孙不肖，故使我家道危也。风雨喻成王也。音哓哓然恐惧，告愬之意。
○翘，祁(qi)消反。漂，匹遥(yao)反。哓，呼尧反。愬音素(su)。
[疏]“予羽”至“哓哓”。
○毛以为，鸱鸮言作巢之苦，予羽谯谯然而杀，予尾消消而敝，手口既病，羽尾杀敝，乃有此室巢。以喻先王勤修德业，劳神竭力，得成此王业。鸱鸮又言，室巢虽成，以所讬枝条弱，故予室今翘翘然而危，又为风雨之所漂摇，此巢将毁，予是以维音之哓哓然而恐惧。以喻王业虽成，今成王幼弱，而为凶人所振荡，周室将毁，故周公言已亦哓哓然而危惧。由管、蔡作乱使忧惧若此，故不得不诛之意也。
○郑杀弊尽同，但所喻者别。喻属臣勤劳，有此官位土地，今子孙不肖，使我家道危也，又为成王所漂摇，将诛绝之，我先臣是以恐惧而告急也。予维音哓哓，哓哓喻告诉之意也。
○传“谯谯，杀。消消，敝”。
○正义曰：此无正文也。以此言鸟之羽尾疲劳之状，故知为杀敝也。定本“消消”作“翛翛也”
○传“翘翘，危。哓哓，惧”。
○正(zheng)义曰(yue)：皆《释训》文。王肃(su)云：“言尽力(li)劳病(bing)，以(yi)成攻坚之巢，而(er)为(wei)风雨所漂摇，则(ze)鸣(ming)音(yin)哓(xiao)哓(xiao)然(ran)而(er)惧(ju)。以(yi)言我周累世积德，以(yi)成笃固之国，而(er)为(wei)凶人所振荡，则(ze)己亦哓(xiao)哓(xiao)而(er)惧(ju)。”
《鸱鸮》四章(zhang)，章(zhang)五句。
《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东山》乎？成王既得《金縢》之书，亲迎周公。周公归，摄政。三监及淮夷叛，周公乃东伐之，三年而后归耳。分别章意者，周公於是志伸，美而详之。
○归劳，力(li)报反。思，息嗣(si)反。女音汝。乐(le)音洛。说音悦(yue)，下同。縢，徒登反。别，彼列反。伸(shen)音身。
[疏]“《东山》四章，章十二句”至“东山乎”。
○正义曰：作《东山》诗者，言周公东征也。周公摄政元年，东征三监淮夷之等，於三年而归，劳此征归之士，莫不喜悦，大夫美之，而作是《东山》之诗。经四章，虽皆是劳辞，而每章分别意异，又历序之。一章言其完也，谓归士不与敌战，身体完全。经云“勿士行枚”，言无战陈之事，是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谓归士在外，妻思之也。经说“果臝”等，乃令人忧思，是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汝也，谓归士未反，室家思望。经说“洒扫穹窒”，以待征人，是室家之望也。四章乐男女得以及时也，谓归士将行，新合昏礼。经言“仓庚于飞”，说其成妇之事，是得其及时也。周公之劳归士，所以殷勤如此者，君子之於人，谓役使人民，序其民之情意，而闵其劳苦之役，所以喜悦此民也。民有劳苦，唯恐民上不知。今序其情，闵其勤劳，则民皆喜悦，忘其劳苦，古人所谓“悦以使民，民忘其死”者，其唯此《东山》之诗乎？言唯此《东山》之诗，可以当忘其死之言也。“三年而归”，虽出於经，此三年之文而总序四章，非独序彼一句也。序所历言，不序章首，四句皆同，不得於一章说之。序其情而闵其劳，其意足以兼之矣。归士者，从军士卒。周公亲征，与将率同苦，以士卒微贱，劳意尤深，故意主美劳归士，不言劳将率也。“悦以使民，民忘其死”，是《周易·兑卦》彖辞文，古之旧语，此《东山》堪当之，故云“其唯《东山》乎”。
○笺“成王”至“详之”。
○正义曰(yue)：《金縢(teng)》云：“天(tian)大(da)雷电以风，王(wang)与大(da)夫尽弁，以启金縢(teng)之(zhi)(zhi)书。王(wang)执(zhi)书以泣曰(yue)：‘今天(tian)动(dong)威，以彰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之(zhi)(zhi)德。惟朕小(xiao)子，其(qi)(qi)新逆。’”注云：“新逆，改先时(shi)之(zhi)(zhi)心，更自新以迎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於(wu)(wu)东，与之(zhi)(zhi)归(gui)，尊任之(zhi)(zhi)。”言自新而(er)迎，明是成(cheng)(cheng)王(wang)亲迎之(zhi)(zhi)。《书序》云：“武王(wang)崩(beng)，三监及淮夷叛(pan)(pan)，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相(xiang)(xiang)成(cheng)(cheng)王(wang)，将黜殷(yin)命(ming)，作《大(da)诰》。”注云：“三监，管叔(shu)、蔡(cai)叔(shu)、霍叔(shu)三人，为(wei)武夷监於(wu)(wu)殷(yin)国(guo)者(zhe)(zhe)也(ye)(ye)。前流言於(wu)(wu)国(guo)，公(gong)(gong)(gong)将不利於(wu)(wu)成(cheng)(cheng)王(wang)。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还(hai)摄政(zheng)，惧(ju)诛(zhu)，因遂其(qi)(qi)恶，开(kai)道淮夷，与之(zhi)(zhi)俱(ju)叛(pan)(pan)。此(ci)以居摄二年(nian)(nian)之(zhi)(zhi)时(shi)，系之(zhi)(zhi)武王(wang)崩(beng)者(zhe)(zhe)，其(qi)(qi)恶之(zhi)(zhi)初，自崩(beng)始也(ye)(ye)。”是三监淮夷叛(pan)(pan)，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东伐之(zhi)(zhi)事也(ye)(ye)。摄政(zheng)元年(nian)(nian)即东征，至三年(nian)(nian)而(er)归(gui)耳。《书序》注云：“其(qi)(qi)摄二年(nian)(nian)时(shi)者(zhe)(zhe)，谓(wei)叛(pan)(pan)时(shi)在二年(nian)(nian)，非三年(nian)(nian)始东征也(ye)(ye)。”时(shi)实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独行，言相(xiang)(xiang)成(cheng)(cheng)王(wang)者(zhe)(zhe)，彼(bi)注云：“诛(zhu)之(zhi)(zhi)者(zhe)(zhe)，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意(yi)也(ye)(ye)。而(er)言相(xiang)(xiang)成(cheng)(cheng)王(wang)者(zhe)(zhe)，自迎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而(er)来，蔽已解矣。”意(yi)以成(cheng)(cheng)王(wang)蔽解，故言相(xiang)(xiang)成(cheng)(cheng)王(wang)耳，非与成(cheng)(cheng)王(wang)俱(ju)来也(ye)(ye)。《破斧》云：“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东征，四(si)国(guo)是皇。”传曰(yue)：“四(si)国(guo)，管、蔡(cai)、商(shang)、奄(yan)也(ye)(ye)。”此(ci)无商(shang)、奄(yan)者(zhe)(zhe)，据(ju)《书序》之(zhi)(zhi)成(cheng)(cheng)文耳。此(ci)序独分(fen)别章意(yi)者(zhe)(zhe)，周(zhou)(zhou)公(gong)(gong)(gong)於(wu)(wu)是志意(yi)伸，本劳(lao)归(gui)士之(zhi)(zhi)情，丁宁委(wei)曲，子夏美之(zhi)(zhi)而(er)详(xiang)其(qi)(qi)事，故分(fen)别章意(yi)而(er)序之(zhi)(zhi)也(ye)(ye)。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慆慆，言久也。濛，雨貌。笺云：此四句者，序归士之情也。我往之东山既久劳矣，归又道遇雨濛濛然，是尤苦也。
○慆，徒刀反，又吐刀反。濛，莫红反。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公族有辟，公亲素服，不举乐，为之变，如其伦之丧。笺云：我在东山，常曰归也。我心则念西而悲。
○为，于伪反。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士，事。枚，微也。笺云：勿犹无也。女制彼裳衣而来，谓兵服也。亦初无行陈衔枚之事，言前定也。《春秋》传曰：“善用兵者不陈。”
○士行，毛音衡，郑音衔，王户刚反。枚，莫杯反，郑注《周礼》云：“枚如箸，横衔之於口，为繣絜於项中。”无行，户刚反。陈，直震反，又下同。蜎蜎者蠋，烝在桑野。蜎蜎，蠋貌。蠋，桑虫也。烝，窴也。笺云：蠋蜎々然特行久处桑野，有似劳苦者。古者声窴、填、尘同也。
○蜎(yuan)，乌玄反。蠋(zhu)音(yin)(yin)蜀。烝，之承反。窴音(yin)(yin)田，又音(yin)(yin)珍(zhen)，一音(yin)(yin)陈，字(zi)(zi)书云(yun)“塞也”，大千反，从(cong)穴下真(zhen)。窴、填、尘依(yi)字(zi)(zi)皆是(shi)田音(yin)(yin)，又音(yin)(yin)珍(zhen)，亦音(yin)(yin)尘，郑云(yun)：“古(gu)声(sheng)(sheng)同。”案陈完(wan)奔齐，以国为氏，而《史(shi)记》谓之田氏。是(shi)古(gu)田、陈声(sheng)(sheng)同。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笺云：敦敦然独宿於车下，此诚有劳苦之心。
○敦，都(dou)回反，注同(tong)。
[疏]“我徂”至“车下”。
○毛以为，周公言我往之东山征伐四国，慆慆然久不得归。既得归矣，我来自东方之时，道上乃遇零落之雨，其濛濛然。汝在军之士，久不得归，归又遇雨落，劳苦之甚。周公既序归士之情，又复自言己意。我在东方言曰归之时，我心则念西而悲。何则？管、蔡有罪，不得不诛。诛杀兄弟，惭见父母之庙，故心念西而益悲伤。又言归士久劳在外，幸得完全。汝虽制彼兵服裳衣而来，得无事而归。久劳在军，无事於行陈衔枚，言敌皆前定，未尝衔枚与战也。又言虽无战陈，实甚劳苦。蜎蜎然者，桑中之蠋虫，常久在桑野之中，似有劳苦，以兴敦敦然彼独宿之军士，亦常在车下而宿，甚为劳苦。述其勤劳，闵念之。定本云“勿士行枚”，无“衔”字。笺云“初无行陈衔枚之事”。定本是也。
○郑唯“我东曰归”二句言我军士在东，久不得归。常言曰归，而不得归，我心则念西而悲。言归士思家而悲。馀同。
○笺“此四”至“尤苦”。
○正义曰：此篇皆言序归士之情，而独云此四句者，以此四句意皆同，故特言之。卒章之笺又云“凡先著此四句，皆为序归士之情”者，以序分别章意，嫌此四句意不同，故言“凡先著此四句”，明四章意皆同也。
○传“公族”至“之丧”。
○正义曰：辟，法也，谓以法得死罪。《文王世子》云：“公族有死罪，则磬於甸人。公素服，不举乐，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注云：“不於市朝者，隐之也。甸人掌田野之官。县而缢杀之曰磬。素服，於凶事为吉，於吉事为凶，非丧服也。伦谓亲疏之比也。不往吊，为位哭之而已。”是其事也。传言此者，解周公西悲之意。以公族虽有死罪，犹是骨肉之亲，非徒己心自悲，先神亦将悲之。是将欲言归，则念西而悲也。
○笺“我在”至“而悲”。
○正义曰：笺以此为劳归士之辞，不宜言己意，故易传以为，此二句亦序归士之情。我军士在东山常曰归，言三年之内常思归也。军士家室在西，故知念西而悲。孙毓云：“杀管叔在二年。临刑之时，素服不举。至於归时，逾年已久，无缘西行而后始悲。笺说为长。”
○传“枚，微”。
○正义曰：“枚，微”者，其物微细也。《大司马》陈大阅之礼，教战法云：“遂鼓衔枚而进。”注云：“枚如箸，衔之，有繣结项中。军法止语，为相疑惑。”是枚为细物也。
○笺“勿犹”至“不陈”。
○正义曰：此言东征之事，故知制彼裳衣谓兵服也。初无犹本无，言虽是征伐，本无行阵衔枚之事。言豫前自定，不假战斗而服之也。若前敌自定，当应速耳。而三年始归者，以其叛国既多，须围守以服之，故引《春秋传》者，庄八年《穀梁传》曰：“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陈，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死。”此笺言“善用兵者不陈”，《常武》笺云“善战音不陈”，皆与彼异，盖郑以义言之。
○传“蜎々”至“烝窴”。
○正义曰：《释虫》云：“蚅，乌蠋。”樊光引此诗，郭璞曰：“大虫如指似蚕。”《韩子》云“蚕似蠋”。言在桑野，知是桑虫。“烝，窴”，《释言》文。彼作“尘”。
○笺“蠋”至“尘同”。
○正(zheng)义曰：蠋在桑野(ye)，是(shi)其常处，实(shi)(shi)非劳(lao)苦，故(gu)云似有劳(lao)苦军士独宿车下，则实(shi)(shi)有劳(lao)苦，故(gu)下笺云“诚有劳(lao)苦”。以不实(shi)(shi)喻(yu)实(shi)(shi)者，取其在桑野(ye)、在车下，其事(shi)相(xiang)类故(gu)也。传训(xun)“烝(zheng)，窴也”，故(gu)转(zhuan)窴为久。而《释诂》云：“尘，久也。”乃作尘字。故(gu)笺辨之，古(gu)者窴、填、尘三字音同，可假(jia)借而用之故(gu)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燿宵行。果臝，栝楼也。伊威，委黍也。蟏蛸，长踦也。町畽，鹿迹也。熠燿，燐也。燐，萤火也。笺云：此五物者，家无人则然，令人感思。
○臝(luo)，力(li)果反(fan)(fan)(fan)(fan)。施，羊豉反(fan)(fan)(fan)(fan)。伊威并如字(zi)，或(huo)傍(bang)加虫者，后人增耳(er)。室(shi)，本(ben)(ben)或(huo)作(zuo)“堂”，误也。蟏音萧，《说文(wen)》作(zuo)“蟰”，音夙。蛸，所交反(fan)(fan)(fan)(fan)，郭音萧。町，他典反(fan)(fan)(fan)(fan)，或(huo)他顶(ding)反(fan)(fan)(fan)(fan)，字(zi)又(you)(you)作(zuo)圢，音同(tong)。畽，本(ben)(ben)又(you)(you)作(zuo)“疃”，他短反(fan)(fan)(fan)(fan)，字(zi)又(you)(you)作(zuo)“墥”。熠，以执反(fan)(fan)(fan)(fan)。燿，以照反(fan)(fan)(fan)(fan)。括，古活反(fan)(fan)(fan)(fan)，沈委(wei)音於为(wei)反(fan)(fan)(fan)(fan)。委(wei)黍(shu)，鼠妇也，本(ben)(ben)或(huo)并作(zuo)虫边。踦，起宜(yi)反(fan)(fan)(fan)(fan)，今诗义(yi)“长踦，长脚蜘蛛”。又(you)(you)巨绮(qi)反(fan)(fan)(fan)(fan)，又(you)(you)其宜(yi)反(fan)(fan)(fan)(fan)，居绮(qi)反(fan)(fan)(fan)(fan)。燐，洛刃反(fan)(fan)(fan)(fan)，字(zi)又(you)(you)作(zuo)“<虫粦>”。萤，惠丁反(fan)(fan)(fan)(fan)。令，力(li)呈反(fan)(fan)(fan)(fan)。思，息嗣反(fan)(fan)(fan)(fan)。
不可畏也，伊可怀也。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怀，思也。室中久无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为忧思。
○翳，於奚反，又(you)作“繄”。
[疏]传“果臝”至“萤火”。
○正义曰(yue)：《释(shi)草(cao)》云(yun)(yun)：“果(guo)臝之(zhi)实括(kuo)楼。”李巡曰(yue)：“括(kuo)楼子(zi)名(ming)也(ye)(ye)(ye)(ye)。”孙炎曰(yue)：“齐人谓之(zhi)天(tian)瓜(gua)(gua)(gua)。《本(ben)草(cao)》云(yun)(yun)‘括(kuo)楼，叶如(ru)瓜(gua)(gua)(gua)叶，形两(liang)两(liang)拒值，蔓延，青黑色(se)，六(liu)月(yue)华，七月(yue)实，如(ru)瓜(gua)(gua)(gua)瓣’，是也(ye)(ye)(ye)(ye)。”“伊威，委黍”，“蟏蛸(shao)，长(zhang)(zhang)踦(qi)”，《释(shi)虫(chong)》文(wen)(wen)(wen)。舍(she)人曰(yue)：“伊威名(ming)委黍。蟏蛸(shao)名(ming)长(zhang)(zhang)踦(qi)。”郭璞曰(yue)：“旧(jiu)说(shuo)(shuo)伊威，鼠(shu)<虫(chong)帚(zhou)(zhou)>之(zhi)别名(ming)；长(zhang)(zhang)踦(qi)，小蜘蛛(zhu)长(zhang)(zhang)脚者，俗(su)呼为(wei)喜子(zi)。”《说(shuo)(shuo)文(wen)(wen)(wen)》云(yun)(yun)：“委黍，鼠(shu)<虫(chong)帚(zhou)(zhou)>也(ye)(ye)(ye)(ye)。”陆机《疏》云(yun)(yun)“伊威，一名(ming)委黍，一名(ming)鼠(shu)<虫(chong)帚(zhou)(zhou)>，在壁根下瓮(weng)底土中生，似白鱼者”，是也(ye)(ye)(ye)(ye)。蟏蛸(shao)，长(zhang)(zhang)踦(qi)，一名(ming)长(zhang)(zhang)脚。荆州(zhou)河内人谓之(zhi)喜母。此虫(chong)来著人衣，当有(you)亲客至，有(you)喜也(ye)(ye)(ye)(ye)，幽州(zhou)人谓之(zhi)亲客，亦(yi)如(ru)蜘蛛(zhu)为(wei)罗网居(ju)之(zhi)，是也(ye)(ye)(ye)(ye)。鹿场者，场是践地之(zhi)处，故知町(ding)甿(meng)是鹿之(zhi)迹(ji)也(ye)(ye)(ye)(ye)。熠(yi)燿(yao)(yao)者，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之(zhi)虫(chong)飞(fei)而(er)有(you)光之(zhi)貌(mao)，故云(yun)(yun)“熠(yi)燿(yao)(yao)，燐(lin)也(ye)(ye)(ye)(ye)”。又解燐(lin)体云(yun)(yun)：“燐(lin)，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也(ye)(ye)(ye)(ye)。”《释(shi)虫(chong)》云(yun)(yun)：“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即炤。”舍(she)人云(yun)(yun)：“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即夜(ye)(ye)飞(fei)有(you)火(huo)(huo)(huo)虫(chong)也(ye)(ye)(ye)(ye)。《本(ben)草(cao)》‘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一名(ming)夜(ye)(ye)光，一名(ming)熠(yi)燿(yao)(yao)’。”案诸文(wen)(wen)(wen)皆不言(yan)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为(wei)燐(lin)，《淮南子(zi)》云(yun)(yun)：“久血为(wei)燐(lin)。”许慎云(yun)(yun)：“谓兵(bing)死之(zhi)血为(wei)鬼(gui)(gui)(gui)火(huo)(huo)(huo)。”然(ran)则燐(lin)者，鬼(gui)(gui)(gui)火(huo)(huo)(huo)之(zhi)名(ming)，非(fei)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也(ye)(ye)(ye)(ye)。陈思王《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论(lun)》曰(yue)：“《诗(shi)》云(yun)(yun)：‘熠(yi)燿(yao)(yao)宵行。’《章句》以为(wei)鬼(gui)(gui)(gui)火(huo)(huo)(huo)，或谓之(zhi)燐(lin)，未为(wei)得也(ye)(ye)(ye)(ye)。天(tian)阴沉数(shu)雨，在於秋日(ri)，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夜(ye)(ye)飞(fei)之(zhi)时(shi)也(ye)(ye)(ye)(ye)，故云(yun)(yun)宵行。然(ran)腐草(cao)木得湿(shi)而(er)光，亦(yi)有(you)明验。众说(shuo)(shuo)并为(wei)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近(jin)得实矣。然(ran)则毛以萤(ying)(ying)(ying)火(huo)(huo)(huo)为(wei)燐(lin)，非(fei)也(ye)(ye)(ye)(ye)。”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垤，螘冢也。将阴雨，则穴处先知之矣。鹳好水，长鸣而喜也。笺云：鹳，水鸟也，将阴雨则鸣。行者於阴雨尤苦，妇念之则叹於室也。穹，穷。窒，塞。洒，洒。埽，拚也。穹窒，鼠穴也。而我君子行役，述其日月，今且至矣。言妇望也。
○鹳，本又作雚，古玩反。垤，田节反。洒，所懈反，沈所寄反。埽，素报反。螘，本亦作“蛾”，又作“蚁”，鱼绮反。好，呼报反。拚，甫问反。有敦瓜苦，烝在栗薪。敦犹专专也。烝，众也。言我心苦，事又苦也。笺云：此又言妇人思其君子之居处。专专如瓜之系缀焉。瓜之瓣有苦者，以喻其心苦也。烝，尘。栗，析也。言君子又久见使析薪，於事尤苦也。古者声栗、裂同也。
○敦，徒丹反(fan)，注同。栗，毛如字，郑音列，《韩诗》作“氵蓼”，力(li)菊反(fan)，众新也。专(zhuan)，徒端反(fan)，下同。缀(zhui)，张卫反(fan)。瓣，庐遍反(fan)，又白(bai)苋反(fan)，《说(shuo)文》云“瓜中实也”，沈(shen)薄闲反(fan)。
自我不见(jian)，于今三年。
[疏]“鹳鸣”至“三年”。
○毛以为，上四句说归土之情，次四句说其妻思望之也。思而不至，闵其劳苦。言有专专然系缀於蔓者，瓜也，而其辨甚苦。既系苦於蔓，似如劳苦，而其辨又苦，以喻君子系属於军，是事苦也，又忧军事，是心又苦也。其苦如何？众军士皆在析薪之役，是其苦也。君子既有此苦，已久不得见之。自我不见君子以来，於今三年矣，所以思之甚也。郑以烝为久，言君子久在析薪之役。馀同。
○传“垤螘”至“而喜”。
○正义曰：《释虫》云：“蚍蜉，大螘。小者螘。”舍人曰：“蚍蜉即大螘也。小者即名螘也。”然则螘是小蚍蜉也。此虫穴处，辇土为冢，以避湿。鹳鸟鸣於其上，故知垤是螘冢也。将欲阴雨，水泉上润，故穴处者先知之。是螘避湿而上冢。鹳是好水之鸟，知天将雨，故长鸣而喜也。陆机《疏》云：“鹳，鹳雀也。似鸿而大，长颈，赤喙，白身，黑尾翅。树上作巢，大如车轮。卵如三升杯。望见人，按其子令伏，径舍去。一名负釜，一名黑尻，一名背灶，一名皂裙。又泥其巢一傍为池，含水满之，取鱼置池中，稍稍以食其雏。若杀其子，则一村致旱灾。”
○传“敦犹”至“又苦”。
○正义曰：敦是瓜之系蔓之貌，故转为专，言瓜系於蔓专专然也。“烝，众”，《释诂》文。以瓜之苦，喻君子心内苦；系於蔓又似苦，以喻君子系於军，是事苦，故言心苦、事又苦，即析薪是也。
○笺“此又”至“裂同”。
○正(zheng)义曰(yue)：此(ci)申传心苦(ku)，事又苦(ku)之意也。以军之苦(ku)，在久不在众，故易传以烝为尘，训之为久。析(xi)薪是分裂(lie)之义，不应作栗，故辨(bian)之云(yun)“古(gu)者(zhe)声(sheng)栗、裂(lie)同(tong)”，故得借(jie)栗为裂(lie)。不是字(zi)误，故不云(yun)误也。
我徂东山，慆々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笺云：凡先著此四句者，皆为序归士之情。
○为，于伪反。仓庚于飞，熠燿其羽。笺云：仓庚仲春而鸣，嫁取之候也。熠燿其羽，羽鲜明也。归士始行之时，新合昏礼，今还，故极序其情以乐之。
○乐音洛，下同。之子于归，皇驳其马。黄白曰皇。骝白曰驳。笺云：之子于归，谓始嫁时也。皇驳其马，车服盛也。
○驳，邦角反。亲结其缡，九十其仪。缡，妇人之袆也。母戒女施衿结帨，九十其仪，言多仪也。笺云：女嫁，父母既戒之，庶母又申之。九十其仪，喻丁宁之多。
○袆，许韦反。衿，系佩带，其鸩反。帨，始(shi)锐反。
其(qi)新孔嘉，其(qi)旧如之何？言久(jiu)长之道也(ye)(ye)。笺云(yun)：嘉，善也(ye)(ye)。其(qi)新来(lai)时甚善，至今则(ze)久(jiu)矣(yi)，不知其(qi)如何也(ye)(ye)。又极序其(qi)情乐而戏之。
[疏]“仓庚”至“之何”。
○毛以为，归士始行之时，新合昏礼，序其男女及时，以戏乐之。言仓庚之鸟往飞之时，熠燿其羽，甚鲜明也。以兴归士之妻，初昏之时，其衣服甚鲜明也。是子往归嫁之时，所乘者，皇其马，驳其马，言其车服盛也。其母亲自结其衣之缡，九种十种，其威仪多也。言其嫁既及时，而又威仪具足。本其新来时则甚善矣，但不知其久时复如之何。言本时甚好，不知在后当然以否，所以戏乐归士之情也。
○郑以仓庚为记时，言归士之妻，於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时，而是子往归嫁。其新孔嘉，谓本初日其新来之时则甚善。不见已三年，今其久矣，不知今日如之何。序其自东来归，未到家之时，言以戏乐之。馀同。
○笺“仓庚”至“乐之”。
○正义曰：郑以仲春为昏月。《月令》“仲春，仓庚鸣。”以序云“乐男女得以及时”，故知作者以“仓庚鸣”为嫁娶之候。归士始行之时，以仲春新合昏礼也。毛以秋冬为昏，此义必异於郑，宜以仓庚为兴。王肃云：“仓庚羽翼鲜明，以喻嫁者之盛饰是也。然则不言及时者，举其嫁之得礼，明亦及时可知也。”
○传“黄白”至“曰驳”。
○正义曰：《释畜》文。舍人曰：“骝，赤色，名白驳也；黄白色名曰皇也。”孙炎引此诗，馀皆不解。骝白之义，案黄白曰皇，谓马色有黄处，有白处，则“骝白曰驳”，谓马色有骝处，有白处。舍人言骝马名白马，非也。孙炎曰：“骝，赤色也。”
○传“缡妇”至“多仪”。
○正义曰：《释器》云：“妇人之袆谓之缡。缡，緌也。”孙炎曰：“袆，帨巾也。”郭璞曰：“即今之香缨也。袆邪交络带系於体，因名为袆。緌，系也。此女子既嫁之所著，示系属於人。义见《礼记》。《诗》云‘亲结其缡’，谓母送女，重结其所系著以申解之。说者以袆为帨巾，失之也。”“母戒女礼，施衿结帨”，《士昏礼》文。彼注云：“帨，佩巾也。”不解衿之形象。《内则》云：“妇事舅姑，衿缨綦屦。”注云：“衿犹结也。妇人有衿缨，示有系属也。”然则衿谓缨也。衿先不在身，故言施。帨则先以佩讫，故结之而已。传引结帨证此结缡，则如孙炎之说，亦以缡为帨巾，其意异於郭也。《内则》云：“男女未冠笄者，总角衿缨皆佩容臭。”郭以缡为香缨，云“义见《礼记》”，谓此也。案《昏礼》言结帨，此言结缡，则缡当是帨，非香缨也。且未冠笄者佩容臭，又不是示系属也，郭言非矣。数从一而至於十，则数之小成，举九与十，言其多威仪也。
○笺“女嫁”至“之多”。
○正义曰：《士昏礼》云：“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母施衿结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是戒之申之之事也。引此者，解母必亲结之意。言九又言十者，喻其威仪丁宁之多也。《斯干》传曰：“妇人质，无威仪。”此言多威仪者，妇人无男子之礼，揖让周旋之仪耳，其举动威仪则多也。
○传“言久长之道”。
○正义曰：旧训为久也。言久长之道理，未知善恶，所以戏之。
○笺“嘉善”至“戏之”。
○正义曰：笺以(yi)此(ci)序归士之情(qing)，当(dang)乐以(yi)当(dang)时之事(shi)，不宜言久长(zhang)之道，故易传(chuan)，以(yi)为新(xin)来时甚善，至(zhi)今则久矣，不知其如(ru)何(he)，以(yi)戏(xi)乐此(ci)归士也。
《东山》四章(zhang)，章(zhang)十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