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shi) 西伯戡黎第(di)十(shi)六
殷始咎周，咎，恶。
○咎，其九反，马云：“咎周者，为周所咎。周人乘黎。乘，胜也。所以见恶。
○黎，力兮反，国名，《尚书大传》作耆。祖伊恐，祖己后贤臣。奔告于受，受，纣也，音相乱。帝乙之子，嗣立，暴虐无道。
○受如字，传云：“受，纣也。音相乱。”马云：“受读曰纣。或曰受妇人之言，故号曰受也。”作《西伯戡黎》。戡亦胜也。
○伯亦作柏(bo)。戡(kan)音堪，《说文》作<令戈>，云“杀(sha)也”。以此戡(kan)训刺，音竹甚反(fan)。胜，诗(shi)证反(fan)。
[疏]“殷始”至“戡黎”
○正义曰：文王功业稍高，王兆渐著，殷之朝廷之臣始畏恶周家。所以畏恶之者，以周人伐而胜黎邑故也。殷臣祖伊见周克黎国之易，恐其终必伐殷，奔走告受，言殷将灭。史叙其事，作《西伯戡黎》。
○传“咎恶”，又云“乘胜”至“见恶”
○正义曰：《易·系辞》云“无咎者善补过也”，则“咎”是过之别名，以彼过而憎恶之，故“咎”为恶也。以其胜黎，所以见恶，释其见恶之由，是周人胜黎之后始恶之。《诗毛传》云：“乘，陵也。”乘驾是加陵之意，故“乘”为胜也。郑玄云：“纣闻文王断虞芮之讼，又三伐皆胜，而始畏恶之。”所言据《书传》为说，伏生《书传》云“文王受命，一年断虞芮之质，二年伐邘，三年伐密须，四年伐犬夷，五年伐耆，六年伐崇，七年而崩”。耆即黎也。乘黎之前始言恶周，故郑以伐邘、伐密须、伐犬夷三伐皆胜，始畏恶之。《武成》篇文王“诞膺天命”，九年乃崩，则伐国之年不得如《书传》所说，未必见三伐皆胜始畏之。
○传“祖己后贤臣”
○正义曰：此无所出，正以同为祖氏，知是其后，明能先觉，故知贤臣。
○传“受纣”至“无道”
○正义曰：经云“奔告于王”，王无谥号，故序言“受”以明之。此及《泰誓》、《武成》皆呼此君为“受”，自外书传皆呼为“纣”。“受”即“纣”也，音相乱，故字改易耳。《殷本纪》云：“帝乙崩，子辛立，是为帝辛，天下谓之纣。”郑玄云：“纣，帝乙之少子，名辛。帝乙爱而欲立焉，号曰受德，时人传声转作纣也。”史掌书，知其本，故曰“受”，与孔大同。《谥法》云：“残义损善曰纣。”殷时未有谥法，后人见其恶，为作恶义耳。
○传“戡亦胜也”
○正义曰：“戡，胜(sheng)”，《释诂》文。孙炎曰：“戡，强(qiang)之胜(sheng)也。”
西伯戡黎
西伯既戡黎，近王圻之诸侯，在上党东北。
○近，附近之近。圻，巨依反(fan)。
[疏]“西伯戡黎”
○正义曰：郑玄云：“西伯，周文王也。时国於岐，封为雍州伯也。国在西，故曰西伯。”王肃云：“王者中分天下，为二公总治之，谓之二伯，得专行征伐，文王为西伯。黎侯无道，文王伐而胜之。”两说不同，孔无明解。下传云“文王率诸侯以事纣”，非独率一州之诸侯也。《论语》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谓文王也。终乃三分有二，岂独一州牧乎？且言“西伯”对东为名，不得以国在西而称“西伯”也，盖同王肃之说。
○传“近王”至“东北”
○正义曰：黎(li)国，汉之上党郡壶关所(suo)治黎(li)亭是也(ye)(ye)(ye)。纣都朝歌，王(wang)圻千里，黎(li)在朝歌之西，故为“近王(wang)圻之诸(zhu)侯”也(ye)(ye)(ye)。郑云(yun)：“入(ru)纣圻内(nei)。”文(wen)(wen)王(wang)犹尚事纣，不可伐其(qi)圻内(nei)。所(suo)言(yan)“圻内(nei)”，亦(yi)无文(wen)(wen)也(ye)(ye)(ye)。
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殷命，文王率诸侯以事纣，内秉王心，纣不能制，今又克有黎国，迫近王圻，故知天已毕讫殷之王命。言将化为周。
○王(wang)(wang)心，于况反，下(xia)注“宜王(wang)(wang)者”同。
[疏]传“文王”至“为周”
○正义曰(yue)：襄(xiang)四年《左传》云：“文王率殷(yin)(yin)之(zhi)(zhi)叛国(guo)以事(shi)纣(zhou)(zhou)(zhou)。”是(shi)率诸侯共(gong)事(shi)纣(zhou)(zhou)(zhou)也。貌虽(sui)事(shi)纣(zhou)(zhou)(zhou)，内秉王心，布德(de)行威，有(you)(you)将(jiang)王之(zhi)(zhi)意。而纣(zhou)(zhou)(zhou)不能制，日益强(qiang)大，今复克有(you)(you)黎国(guo)，迫(po)近王圻，似(si)有(you)(you)天助之(zhi)(zhi)力，故云“天已毕讫殷(yin)(yin)之(zhi)(zhi)王命(ming)”，言(yan)殷(yin)(yin)祚至此而毕，将(jiang)欲(yu)化为周也。
格人(ren)元(yuan)龟(gui)(gui)，罔敢知吉。至人(ren)以人(ren)事(shi)观殷，大(da)龟(gui)(gui)以神灵考之(zhi)，皆(jie)无知吉。
[疏]传“至人”至“知吉”
○正义曰：“格”训为至，“至人(ren)”谓(wei)至道之(zhi)人(ren)，有所识解者(zhe)(zhe)也。至人(ren)以人(ren)事观(guan)殷(yin)，大龟有神(shen)灵逆(ni)知来物，故(gu)“大龟以神(shen)灵考之(zhi)”。二者(zhe)(zhe)皆无知殷(yin)有吉(ji)者(zhe)(zhe)，言必(bi)凶也。祖伊(yi)未必(bi)问至人(ren)，亲灼龟，但假之(zhi)以为言耳。
非先王不相我后人，惟王淫戏用自绝。非先祖不助子孙，以王淫过戏怠，用自绝於先王。
○相，息亮反。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以纣自绝於先王，故天亦弃之，宗庙不有安食於天下。而王不度知天性命所在，而所行不蹈循常法。言多罪。
○度，待洛(luo)反。
[疏]传“以纣”至“多罪”
○正义曰：《礼(li)记》称“万(wan)物本於天(tian)(tian)(tian)，人(ren)本於祖”，则(ze)天(tian)(tian)(tian)与(yu)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俱是人(ren)君之(zhi)本。纣(zhou)(zhou)既(ji)(ji)自(zi)(zi)(zi)绝(jue)於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亦自(zi)(zi)(zi)绝(jue)於天(tian)(tian)(tian)。上(shang)经(jing)言(yan)(yan)纣(zhou)(zhou)自(zi)(zi)(zi)绝(jue)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此言(yan)(yan)天(tian)(tian)(tian)弃(qi)纣(zhou)(zhou)，互明纣(zhou)(zhou)自(zi)(zi)(zi)绝(jue)，然后(hou)天(tian)(tian)(tian)与(yu)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弃(qi)绝(jue)之(zhi)。故传申通其(qi)意，“以纣(zhou)(zhou)自(zi)(zi)(zi)绝(jue)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故天(tian)(tian)(tian)亦弃(qi)之(zhi)”。“亦”者，亦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言(yan)(yan)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与(yu)天(tian)(tian)(tian)俱弃(qi)之(zhi)也。《孝经(jing)》言(yan)(yan)天(tian)(tian)(tian)子得万(wan)国之(zhi)欢(huan)心，以事其(qi)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然后(hou)祭则(ze)鬼(gui)享之(zhi)。今纣(zhou)(zhou)既(ji)(ji)自(zi)(zi)(zi)绝(jue)於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先(xian)(xian)(xian)王(wang)(wang)(wang)(wang)不(bu)(bu)有安食於天(tian)(tian)(tian)下，言(yan)(yan)纣(zhou)(zhou)虽(sui)以天(tian)(tian)(tian)子之(zhi)尊事宗庙，宗庙之(zhi)神不(bu)(bu)得安食也。而王(wang)(wang)(wang)(wang)不(bu)(bu)度知天(tian)(tian)(tian)命(ming)所在，不(bu)(bu)知已(yi)之(zhi)性命(ming)当尽也，而所行不(bu)(bu)蹈循常(chang)法(fa)，动悉违法(fa)，言(yan)(yan)多罪。
今我民罔弗欲丧，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挚？’今王其如台。”挚，至也。民无不欲王之亡，言：“天何不下罪诛之？有大命宜王者，何以不至？”王之凶害，其如我所言。
○挚(zhi)音(yin)至(zhi)，本(ben)又作{执(zhi)女}。
[疏]传“挚至也”至“所言”
○正义(yi)曰：挚”、“至(zhi)(zhi)”同音，故“挚”为(wei)至(zhi)(zhi)也(ye)。“言天何不(bu)下(xia)罪诛之(zhi)(zhi)”，恨其(qi)久行(xing)虐(nve)政，欲得早(zao)杀之(zhi)(zhi)也(ye)。“有大(da)命(ming)宜王者，何以不(bu)至(zhi)(zhi)”，向望(wang)大(da)圣之(zhi)(zhi)君，欲令早(zao)伐(fa)纣也(ye)。“王之(zhi)(zhi)凶祸，其(qi)如我之(zhi)(zhi)所言”，以王不(bu)信，故审告(gao)之(zhi)(zhi)也(ye)。
王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言我生有寿命在天，民之所言，岂能害我。遂恶之辞。祖伊反曰：“呜呼！乃罪多参在上，乃能责命于天？”反，报纣也，言汝罪恶众多，参列於上天，天诛罚汝，汝能责命于天，拒天诛乎？
○参，七南反，马云：“参字累在上。”殷(yin)之即丧，指乃功，不无戮于(yu)尔(er)邦(bang)。”言(yan)殷(yin)之就亡(wang)，指汝功事所致，汝不得无死戮於殷(yin)国，必将灭亡(wang)，立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