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xi)(xi)易水寒，壮士一去兮(xi)(xi)不(bu)复还。
荆轲②以此得名，而短短的两句诗乃永垂于千古。在诗里表现雄壮的情绪之难，在于令人心悦诚服，而不在嚣张夸大；在能表现出那暂时的感情后面蕴藏着的更永久更普遍的情操，而不在那一时的冲动。大约悲壮之辞往往易于感情用事，而人在感情之下便难于辨别真伪，于是字里行间不但欺骗了别人，而且欺骗了自己。许多一时兴高采烈的作品，事后自己读起来也觉得索然无味，正是那表现欺骗了自己的缘故。《易水歌》以轻轻二句遂为千古绝唱，我们读到它时，何尝一定要有荆轲的身世。这正是艺术的普遍性，它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而诉之于那永久的情操。
“萧萧”二字(zi)诗中常见。古诗：“白杨多悲风，萧萧愁(chou)杀人③。”“风萧萧”三字(zi)所以自(zi)然带起了一片(pian)高秋之意。古人说“登山临水兮(xi)送将归④”，而(er)这里(li)(li)说：“壮士一去兮(xi)不复还”，它(ta)们之间似乎是一个对照，又似乎是一个解释，我们不便说它(ta)究竟(jing)是什(shen)么(me)，但(dan)我们却寻出了另外的一些诗句。这里(li)(li)我们首先记得(de)那(nei)“明月照积(ji)雪”的辽阔。
“明(ming)月照积雪⑤”，清(qing)洁而(er)(er)(er)寒(han)冷，所(suo)谓“琼楼玉宇，高(gao)处(chu)不胜寒(han)”。《易水歌》点(dian)出(chu)了(le)(le)(le)(le)寒(han)字(zi)(zi)，谢诗(shi)没有点(dian)出(chu)，但(dan)都(dou)因(yin)其(qi)寒(han)而(er)(er)(er)高(gao)，因(yin)其(qi)高(gao)而(er)(er)(er)更多情(qing)致(zhi)。杜诗(shi)说(shuo)“风(feng)(feng)急天(tian)高(gao)猿啸哀(ai)”，猿啸为(wei)什(shen)么要(yao)哀(ai)，我(wo)们自(zi)然(ran)无(wu)可(ke)(ke)解释。然(ran)而(er)(er)(er)我(wo)们不见那“朔(shuo)(shuo)风(feng)(feng)劲(jing)且哀(ai)”吗？朔(shuo)(shuo)风(feng)(feng)是(shi)北风(feng)(feng)，它(ta)自(zi)然(ran)要(yao)刚劲(jing)无(wu)比，但(dan)这(zhei)(zhei)个(ge)哀(ai)字(zi)(zi)却(que)(que)(que)正是(shi)这(zhei)(zhei)诗(shi)的(de)(de)传神之处(chu)。那么壮士这(zhei)(zhei)一(yi)去又岂(qi)可(ke)(ke)还乎(hu)？一(yi)去正是(shi)写一(yi)个(ge)劲(jing)字(zi)(zi)，不复还岂(qi)不又是(shi)一(yi)个(ge)哀(ai)字(zi)(zi)？天(tian)下巧合之事必有一(yi)个(ge)道理，何(he)况都(dou)是(shi)名句(ju)，何(he)况又各不相关。各不相关而(er)(er)(er)有一(yi)个(ge)更深的(de)(de)一(yi)致(zhi)，这(zhei)(zhei)便是(shi)艺术的(de)(de)普遍性。我(wo)们每(mei)当秋原(yuan)辽阔，寒(han)水明(ming)净，独立在(zai)(zai)(zai)风(feng)(feng)声萧萧之中(zhong)，即使(shi)我(wo)们并非(fei)壮士，也必有壮士的(de)(de)胸怀，所(suo)以(yi)这(zhei)(zhei)诗(shi)便离(li)开了(le)(le)(le)(le)荆轲而(er)(er)(er)存在(zai)(zai)(zai)。它(ta)虽是(shi)荆轲说(shuo)出(chu)来的(de)(de)，却(que)(que)(que)属于每(mei)一(yi)个(ge)人(ren)。“枯桑知天(tian)风(feng)(feng)，海水知天(tian)寒(han)⑥”，我(wo)们人(ren)与人(ren)之间(jian)的(de)(de)这(zhei)(zhei)一(yi)点(dian)相知，我(wo)们人(ren)与自(zi)然(ran)间(jian)的(de)(de)一(yi)点(dian)相得，这(zhei)(zhei)之间(jian)似乎(hu)可(ke)(ke)以(yi)说(shuo)，又似乎(hu)不可(ke)(ke)以(yi)说(shuo)，然(ran)而(er)(er)(er)它(ta)却(que)(que)(que)把(ba)我(wo)们的(de)(de)心灵(ling)带到(dao)了(le)(le)(le)(le)一(yi)个(ge)更辽阔的(de)(de)世界去。那广漠的(de)(de)原(yuan)野(ye)乃是(shi)生(sheng)命(ming)之所(suo)自(zi)来，我(wo)们在(zai)(zai)(zai)狭小的(de)(de)人(ren)生(sheng)中(zhong)早(zao)已(yi)把(ba)它(ta)忘记，在(zai)(zai)(zai)文艺上乃又认识了(le)(le)(le)(le)它(ta)，我(wo)们生(sheng)命(ming)虽然(ran)短暂，在(zai)(zai)(zai)这(zhei)(zhei)里却(que)(que)(que)有了(le)(le)(le)(le)永生(sheng)的(de)(de)意味。
专诸⑦刺(ci)(ci)吴王(wang)，身死而(er)功成(cheng)，荆(jing)轲(ke)刺(ci)(ci)秦(qin)王(wang)，身死而(er)事(shi)败。然而(er)我们久已忘(wang)掉了专诸，而(er)在赞美着(zhe)荆(jing)轲(ke)。士固不(bu)可以成(cheng)败论，而(er)我们之(zhi)更(geng)怀念荆(jing)轲(ke)，岂不(bu)正因(yin)为这(zhei)短短的诗(shi)吗？诗(shi)人(ren)创造了诗(shi)，同时也创造了自己，它属于荆(jing)轲(ke)，也属于一切的人(ren)们。
注释：
①选自《唐诗综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版）。②［荆轲（？—前227年）］战国卫人（今河南北部）。称荆卿，③［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汉《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中句子。④［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楚辞·九辨》中的句子。⑤［明月照积雪」南朝·谢灵运《岁暮》中的诗句。⑥［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出自汉乐府诗《饮马长城窟行》。⑦［专诸（？—前515）］春秋时吴国堂邑人。吴公子光（阖闾）阴谋刺杀吴王僚而自立，伍子胥荐专诸于光。僚十二年，光具酒请僚，专诸置匕首于鱼腹中，乘进献时刺僚，立死。专诸为僚之随从所杀。公子光遂自立为王。事见《史记·吴太伯世家》。
30、填空并指(zhi)出下列句中加点字在文(wen)中指(zhi)代的(de)内容(rong)：（4分）
（1）荆轲的事迹见于《 》这是一部 （ 体例）的史书 。（2分）
（2）这正是艺术的普遍性，它超越了(le)时间与空间而诉(su)之于那(nei)永久的情(qing)操。（2分）
31、读毕此文，想一想，《易水歌》中(zhong)的(de)短短两句，为什么能成为千古绝唱(chang)？本(ben)文对你鉴(jian)赏诗(shi)词的(de)方法有何启示(shi)？（4分）
32、谈谈你(ni)对(dui)“诗人(ren)创造(zao)了诗，同时(shi)也创造(zao)了自己，它属于荆轲，也属于一切的人(ren)们”这句话的理解。（4分）
参考答案：
30、（1） 《 战国(guo)策 》， 国(guo)别体
（2） “这”指“在诗里表现…请点此查看本文完整答案（答案页第五页）…传千古(gu)；它为荆(jing)轲(ke)抒(shu)了志，后人(ren)也可借诗抒(shu)发自己的志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