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zhong)国(guo)古人(ren)重(zhong)(zhong)立功甚于立言(yan)，两者兼(jian)具的读书人(ren)，或文(wen)以(yi)(yi)人(ren)重(zhong)(zhong)，或人(ren)以(yi)(yi)文(wen)重(zhong)(zhong)，却(que)未必是自己的选(xuan)择。
中国古人对历史人物的地位，有一评价次序，主张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最后立言。所以《史记》中列传的首篇是《伯夷传》，讲述伯夷和他的弟弟叔齐的故事。两人反对周武王以方伯的身份领兵攻打其君主商纣王，到周武王灭商而成为君主后，他们遂不食周粟而饿死。这样在事功上没有多少表现之人，仍可因其人格力量体现的意义而纳入历史记载，并领衔《史记》之列传，可知古(gu)代的(de)(de)历史意义，不尽(jin)取决(jue)于事功。历史记忆的(de)(de)重要，体现(xian)在(zai)《易经》所说的(de)(de)“君子(zi)以(yi)多识前言往(wang)行，以(yi)蓄其德”。
不(bu)过，“德”既有跨越时空的(de)通达一面，往往又是与(yu)时俱(ju)进、随地而(er)异的(de)。能(neng)历久不(bu)衰而(er)长传的(de)道德典范(fan)不(bu)多(duo)，因“立(li)(li)德”而(er)青(qing)史留名的(de)例子也很(hen)少。加以中国历代皇(huang)帝都想要(yao)作之君作之师，所以士人自(zi)然也多(duo)朝立(li)(li)功立(li)(li)言的(de)方向努(nu)力。大体上，真能(neng)两者兼(jian)具的(de)读书人，重立(li)(li)功仍胜(sheng)于立(li)(li)言。
吴稚晖曾论历史人物说，“如以司马迁、司马光为譬，一是全靠一部《史记》，一是全不在乎什么《通鉴》不《通鉴》。又以苏轼、王安石为譬，一则有诗文集大见轻重，一则有同样的诗文集，丝毫在其人是非不加轻重”。简言之，司马迁和苏轼，更多是(shi)人以文重(zhong)；而司马光和王安石，则其(qi)事(shi)功足以传世，其(qi)立言方面的卓绝，便不起决(jue)定作用。
吴氏一生历经求学、革 命、为(wei)官、著书，立功(gong)亦复立言(yan)。观其于历史人(ren)物的见解，大致本乎立功(gong)、立言(yan)次序的古(gu)训，揭示出向以(yi)反传(chuan)统(tong)自居(ju)的他，在安身立命处(chu)也深受(shou)传(chuan)统(tong)浸润(run)。复因其阅历丰(feng)富，老于江湖，故论(lun)事(shi)论(lun)人(ren)，眼光老辣，常能见人(ren)所(suo)未(wei)见，言(yan)人(ren)所(suo)未(wei)言(yan)。
与吴稚晖(hui)关系不错的胡适(shi)，少时不仅有意“立功(gong)(gong)”，且也有“立言”之(zhi)(zhi)意，留(liu)学(xue)时即拟在诗文(wen)(wen)上下功(gong)(gong)夫。而(er)(er)其(qi)安徽同(tong)乡梅光迪(di)，则希(xi)望胡适(shi)像韩愈、欧阳修一样(yang)不“以文(wen)(wen)士自(zi)(zi)居”。梅先生甚至说，“文(wen)(wen)以人(ren)(ren)重。文(wen)(wen)信国、岳忠(zhong)武诸公(gong)，文(wen)(wen)章(zhang)皆(jie)非至者，而(er)(er)人(ren)(ren)特重其(qi)文(wen)(wen)”；若事功(gong)(gong)不足甚至“大节有亏”者，其(qi)当世文(wen)(wen)名虽盛，却难为(wei)后人(ren)(ren)所记忆。故希(xi)望胡适(shi)“抱定为(wei)学(xue)之(zhi)(zhi)旨(zhi)，读尽有用(yong)之(zhi)(zhi)书，而(er)(er)通其(qi)意，将(jiang)来(lai)学(xue)问经济，必(bi)有可观(guan)’。只要坚持(chi)“以文(wen)(wen)、岳二公(gong)为(wei)师，不必(bi)求以文(wen)(wen)传，而(er)(er)文(wen)(wen)自(zi)(zi)传”。
立功与立言(yan)之间那种略带(dai)竞争的紧张，虽(sui)近代新(xin)人物亦不(bu)能免。史家(jia)蒋廷黻出(chu)身教会(hui)学校，又是留(liu)学生，然“上进(jin)”之心(xin)不(bu)弱。北伐后他(ta)曾以清华教授(shou)身份晋见外(wai)交部长，在办(ban)公室外(wai)静候(hou)数小时(shi)，而其兴(xing)不(bu)衰（若(ruo)是他(ta)的清华同事陈寅恪，必早已拂袖而去）。据毛子水说，蒋氏晚年(nian)时(shi)李济曾问他(ta)：“廷黻，照你看(kan)是创造历史给你精神上的快乐(le)多(duo)(duo)，还是写历史给你精神上的快乐(le)多(duo)(duo)？” 蒋没直接(jie)回答，反问李济：“济之，现在到底是知道(dao)司(si)马迁的人多(duo)(duo)，还是知道(dao)张骞(qian)的人多(duo)(duo)？”
司马(ma)迁(qian)和(he)张骞的(de)(de)(de)(de)(de)知(zhi)(zhi)名(ming)度，在不(bu)(bu)同的(de)(de)(de)(de)(de)人(ren)中间是(shi)(shi)不(bu)(bu)同的(de)(de)(de)(de)(de)。也不(bu)(bu)知(zhi)(zhi)道蒋(jiang)(jiang)氏心中究竟倾向(xiang)于(yu)何人(ren)。或许他(ta)自(zi)己(ji)也是(shi)(shi)犹疑的(de)(de)(de)(de)(de)，但他(ta)的(de)(de)(de)(de)(de)选(xuan)择是(shi)(shi)明确(que)的(de)(de)(de)(de)(de)——他(ta)不(bu)(bu)重(zhong)快乐，而希望知(zhi)(zhi)道他(ta)的(de)(de)(de)(de)(de)人(ren)多。从(cong)蒋(jiang)(jiang)氏的(de)(de)(de)(de)(de)后半(ban)生看(kan)，他(ta)更多已弃司马(ma)迁(qian)而就张骞。不(bu)(bu)过(guo)，今日(ri)大家记得的(de)(de)(de)(de)(de)蒋(jiang)(jiang)廷黻，恰是(shi)(shi)他(ta)或不(bu)(bu)看(kan)重(zhong)的(de)(de)(de)(de)(de)史(shi)(shi)作；而他(ta)曾向(xiang)往的(de)(de)(de)(de)(de)事功，则久(jiu)已淡出(chu)我们的(de)(de)(de)(de)(de)历史(shi)(shi)记忆。一个期(qi)望文(wen)(wen)以人(ren)重(zhong)的(de)(de)(de)(de)(de)人(ren)，最(zui)后仍不(bu)(bu)出(chu)人(ren)以文(wen)(wen)重(zhong)之(zhi)类，或许这就是(shi)(shi)庄子所说的(de)(de)(de)(de)(de)吊诡(gui)？
1．下列(lie)关于文中(zhong)“文”与(yu)“人”的(de)(de)关系的(de)(de)解说，不正确(que)的(de)(de)一项(xiang)是（ ）
A．中国(guo)古代既重立功又重立言(yan)的(de)读书人，最终会以(yi)(yi)“文”还是“人”而被世人看重，往往不以(yi)(yi)他们(men)的(de)选择为(wei)转移(yi)。
B．在(zai)王安石身上，“人(ren)(ren)”足以传世(shi)，“文”也(ye)堪称卓绝，但(dan)他名(ming)留青史的原因中(zhong)，“人(ren)(ren)”的作用(yong)远大于“文”的作用(yong)。
C．“人”和“文”表现出(chu)的略(lve)带(dai)竞(jing)争(zheng)的紧张关系，不仅体现在(zai)古(gu)人身(shen)上，就是那些近代(dai)新人物也难(nan)以摆脱。
D．在作者(zhe)看来，创(chuang)造历史是为(wei)(wei)“人”，写历史是为(wei)(wei)“文”，前者(zhe)所获得的精神上的快乐当然要比后者(zhe)多一些。
2．下列能(neng)证明(ming)“真能(neng)两者兼(jian)具(ju)的读书人(ren)，重立功(gong)仍胜于立言(yan)”这一(yi)观点的一(yi)项是（ ）
A．伯夷和他的(de)弟(di)弟(di)叔齐(qi)因其人格力量体现的(de)意义而被纳入历史记载，并领衔《史记》之列传。
B．吴稚晖评论历史人物认为，司马迁靠一部《史记》，苏轼凭借诗文集而扬名立万，更(geng)多的是人(ren)以文重(zhong)。
C．吴稚晖一生立功亦复立言，因其(qi)阅(yue)历丰(feng)富，老于江湖，故(gu)论事论人(ren)，眼光老辣，常能见(jian)人(ren)所未见(jian)，言人(ren)所未言。
D．史家(jia)蒋(jiang)廷黻出身教会学(xue)校，又(you)是留学(xue)生，然“上进”之心不弱；他的(de)后半生更是弃司马迁而就(jiu)张骞(qian)。
3．下列(lie)说法不符(fu)合文意的一项是(shi)（ ）
A．“德(de)”既有跨越(yue)时空的通达一面，往往又是与时俱进、随地而异的，因此能历(li)久不衰而长传的道德(de)典范不多。
B．最(zui)终的(de)结果是“文以人重(zhong)(zhong)(zhong)”还是“人以文重(zhong)(zhong)(zhong)”往往取决于当事人“重(zhong)(zhong)(zhong)立功(gong)”还是“重(zhong)(zhong)(zhong)立言”的(de)主(zhu)观愿望，也受(shou)制于史学家(jia)的(de)解(jie)读。
C．梅光迪认为，若(ruo)事功不足甚至“大节有亏”者，其当世(shi)文名虽盛，却难(nan)为后人所记忆。他(ta)的观(guan)点很好地诠(quan)释了(le)“文以(yi)人重”的观(guan)点。
D．蒋廷黻属(shu)于那种可以牺牲(sheng)快乐、期望创(chuang)造(zao)历(li)史的(de)人(ren)，与他的(de)清华同事陈寅(yin)恪有着不同的(de)人(ren)生追求。
1．D（作者对此(ci)并无定论。）
2．D（A项伯夷和(he)叔齐的故事证(zheng)明的是古人(ren)以(yi)“立(li)德”为(wei)上。B吴稚晖所论(lun)及的司(si)马迁、苏轼的例子(zi)并(bing)不能(neng)证(zheng)明他们(men)“重立(li)功(gong)”。C这种表述与观点无关。）
3．B（“往往取决于当事人‘重立功’还是‘重立言’的(de)主观愿望，也(ye)受制(zhi)于史学家的(de)解读(du)”说法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