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shi)七 蔡仲之命(ming)第十(shi)九
蔡(cai)叔(shu)既没，以(yi)罪放而卒。王命(ming)蔡(cai)仲(zhong)，践(jian)诸(zhu)侯(hou)位，成王也。父卒命(ming)子(zi)，罪不相(xiang)及。作《蔡(cai)仲(zhong)之(zhi)命(ming)》。册书命(ming)之(zhi)。
蔡仲之命蔡，国名(ming)。仲，字。因以名(ming)篇(pian)。
[疏]“蔡叔”至“之命”
○正义曰：蔡叔与管叔流言於国，谤毁周公，周公囚之郭邻，至死不赦。蔡叔既没，成王命蔡叔之子蔡仲践诸侯之位，封为国君，以策书命之。史叙其事，故作《蔡仲之命》。
○传“成王”至“相及”
○正义(yi)曰：编书(shu)以世先后(hou)为(wei)次，此篇(pian)在(zai)成王书(shu)内，知(zhi)(zhi)“王命(ming)蔡(cai)(cai)(cai)(cai)(cai)仲”是成王命(ming)之(zhi)(zhi)(zhi)也(ye)。蔡(cai)(cai)(cai)(cai)(cai)叔(shu)之(zhi)(zhi)(zhi)没(mei)，不(bu)知(zhi)(zhi)何年(nian)，其(qi)(qi)命(ming)蔡(cai)(cai)(cai)(cai)(cai)仲，未必(bi)初卒即(ji)命(ming)，以其(qi)(qi)继父(fu)命(ming)子(zi)，故系(xi)之(zhi)(zhi)(zhi)蔡(cai)(cai)(cai)(cai)(cai)叔(shu)之(zhi)(zhi)(zhi)后(hou)也(ye)。蔡(cai)(cai)(cai)(cai)(cai)叔(shu)有罪(zui)而命(ming)蔡(cai)(cai)(cai)(cai)(cai)仲者，“父(fu)卒命(ming)子(zi)，罪(zui)不(bu)相(xiang)及(ji)”也(ye)。昭二(er)十年(nian)《左传》曰：“父(fu)子(zi)兄弟，罪(zui)不(bu)相(xiang)及(ji)。”其(qi)(qi)言“罪(zui)不(bu)相(xiang)及(ji)”，谓蔡(cai)(cai)(cai)(cai)(cai)仲不(bu)坐父(fu)尔。若父(fu)有大罪(zui)，罪(zui)当绝灭，正可别封他国，不(bu)得仍取蔡(cai)(cai)(cai)(cai)(cai)名，以蔡(cai)(cai)(cai)(cai)(cai)叔(shu)为(wei)始(shi)祖也(ye)。蔡(cai)(cai)(cai)(cai)(cai)叔(shu)身尚不(bu)死(si)，明(ming)其(qi)(qi)罪(zui)轻。不(bu)立(li)管叔(shu)之(zhi)(zhi)(zhi)后(hou)者，盖罪(zui)重无子(zi)，或有而不(bu)贤故也(ye)。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百官总己以听冢宰，谓武王崩时。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邻，以车七乘；致法谓诛杀。囚谓制其出入。郭邻，中国之外地名。从车七乘，言少。管、蔡，国名。
○辟，婢亦反，徐扶亦反。乘，绳证反。从，才用反。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齿。罪轻，故退为众人，三年之后乃齿录，封为霍侯，子孙为晋所灭。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为卿士。蔡仲能用敬德，称其贤也。明王之法，诛父用子，言至公。周公，圻内诸侯，二卿治事。
○圻(qi)，巨依(yi)反，下同(tong)。叔卒，乃命诸(zhu)王邦之(zhi)(zhi)蔡。叔之(zhi)(zhi)所封，圻(qi)内(nei)之(zhi)(zhi)蔡。仲之(zhi)(zhi)所封，淮汝之(zhi)(zhi)间。圻(qi)内(nei)之(zhi)(zhi)蔡名已(yi)灭(mie)，故取其(qi)名以名新国(guo)，欲其(qi)戒之(zhi)(zhi)。
[疏]“惟周”至“之蔡”
○正义曰：惟周公於武王崩后，其位为冢宰之卿，正百官之治，摄王政，治天下。於时管、蔡、霍等群叔流言於国，谤毁周公。周公乃以王命致法，杀管叔於商，就殷都杀之。囚蔡叔，迁之於郭邻之地，惟与之从车七乘。降黜霍叔於庶人，若今除名为民，三年之内不得与兄弟年齿相次。蔡叔之子蔡仲能用敬德，周公为畿内诸侯，得立二卿，以蔡仲为己之卿士。周公善其为人，及蔡叔既卒，乃将蔡仲命之於王，国之於蔡为诸侯也。
○传“致法”至“国名”
○正义曰：《周礼》有掌囚之官，郑云，囚，拘也，主拘系当刑杀者。拘系之是为制其出入，不得辄行。“郭邻，中国之外地名”，盖相传为然，不知在何方。《舜典》云“流宥五刑”，谓流之远地，任其自生，此则徙之郭邻，而又囚之。《管蔡世家》云“封叔鲜於管，封叔度於蔡”，是管、蔡为国名。杜预云：“管在荥阳京县东北。”
○传“罪轻”至“所灭”
○正义曰：言“群叔流言”，则霍叔亦流言也。而知其罪轻者，以其不死不迁，有降黜而已，明其罪轻也。霍叔不监殷民，周公惟伐管蔡，不言伐霍叔，於时霍叔盖在京邑，闻管蔡之语，流传其言，谓其实然，不与朝廷同心，故退之。《世家》云“武王已克商平天下，封功臣昆弟，封叔处於霍”，则武王已封之矣。后黜为庶人，夺其爵禄，三年之后乃更爵禄，盖复其旧封，封为霍侯。《春秋》闵元年晋侯灭霍，既子孙得为国君，为晋所灭，知三年之后复得封也。《世家》惟云封霍，不云其爵，传言“霍侯”，或当有所据而知之。
○传“蔡仲”至“治事”
○正义曰：《周礼·冢宰》：“以八则治都鄙。”马融云：“距王城四百里至五百里谓之都鄙。鄙，边邑也，以封王之子弟在畿内者。”《冢宰》又云：“乃施则于都鄙而建其长，立其两。”马、郑皆云“立卿两人”，是畿内诸侯立二卿。定四年《左传》说此事云“周公举之，以为己卿士”，是为周公圻内之卿士也。《世家》云“周公举胡以为鲁卿士，鲁国治。於是周公言於成王，复封之於蔡。”案《鲁世家》云，成王封周公於鲁，周公不就封，留佐成王。则周公身不就封，安得使胡为卿士？马迁说之谬尔。
○传“叔之”至“戒之”
○正义曰(yue)：“仲(zhong)之(zhi)所封(feng)，淮(huai)汝之(zhi)间”，《左传》有文。“叔之(zhi)所封(feng)，圻内(nei)之(zhi)蔡(cai)(cai)(cai)(cai)(cai)(cai)”，其(qi)事不知(zhi)所出也。《世家》云：“蔡(cai)(cai)(cai)(cai)(cai)(cai)叔居上(shang)蔡(cai)(cai)(cai)(cai)(cai)(cai)。”宋(song)仲(zhong)子云：“胡徙居新蔡(cai)(cai)(cai)(cai)(cai)(cai)。”杜预云：“武王(wang)封(feng)叔度(du)於汝南上(shang)蔡(cai)(cai)(cai)(cai)(cai)(cai)，至平侯徙新蔡(cai)(cai)(cai)(cai)(cai)(cai)，昭侯徙居九江(jiang)下(xia)蔡(cai)(cai)(cai)(cai)(cai)(cai)。”检其(qi)地(di)，上(shang)蔡(cai)(cai)(cai)(cai)(cai)(cai)、新蔡(cai)(cai)(cai)(cai)(cai)(cai)皆属汝南郡，去京(jing)师(shi)太远，叔若封(feng)於上(shang)蔡(cai)(cai)(cai)(cai)(cai)(cai)，不得(de)在圻内(nei)也。孔言叔封(feng)圻内(nei)，或(huo)当(dang)有以(yi)知(zhi)之(zhi)。但圻内(nei)蔡(cai)(cai)(cai)(cai)(cai)(cai)地(di)，不知(zhi)所在尔。
王若曰：“小子胡，言小子，明当受教训。胡，仲名。顺其事而告之。惟尔率德改行，克慎厥猷，言汝循祖之德，改父之行，能慎其道。叹其贤。肆予命尔侯于东土。往即乃封，敬哉！以汝率德改行之故，故我命汝为诸侯於东土。往就汝所封之国，当脩已以敬哉！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汝当庶几脩德，尚盖前人之过。子能盖父，所以为惟忠惟孝。尔乃迈迹自身，克勤无怠，以垂宪乃后。汝乃行善迹用汝身，使可踪迹而法循之，能勤无懈怠，以垂法子孙，世世称颂，乃当我意。率乃祖文王之彝训，无若尔考之违王命。言当循文武之常教，以父违命为世戒。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天之於人，无有亲疏，惟有德者则辅佑之。民之於上，无有常主，惟爱己者则归之。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言人为善为恶，各有百端，未必正同。而治乱所归不殊，宜慎其微。
○治，直吏反。尔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终，终以不困。不惟厥终，终以困穷。汝其戒治乱之机哉！作事云为，必慎其初，念其终，则终用不困穷。懋乃攸绩，睦乃四邻，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勉汝所立之功，亲汝四邻之国，以蕃屏王室，以和协同姓之邦，诸侯之道。
○懋音茂。蕃，方元反，注同。康济小民，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汝为政，当安小民之居，成小民之业，循用大中之道，无敢为小聪明，作异辩，以变乱旧典文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则予一人汝嘉。”详审汝视听，非礼义勿视听，无以邪巧之言易其常度，必断之以义，则我一人善汝矣。
○度(du)如(ru)字，注同。断(duan)，丁乱反。王曰：“呜呼！小子(zi)胡，汝往哉(zai)！无(wu)荒弃朕命。”叹而敕之，欲(yu)其念(nian)戒：“小子(zi)胡，汝往之国哉(zai)！无(wu)废弃我命。”欲(yu)其终身(shen)奉行(xing)，后世遵则。
[疏]“侯于东土”
○正义曰：此使之为诸侯於东土尔，不知何爵也。《世家》云：“蔡仲卒，子蔡伯荒立。卒，子宫侯立。”自此已下遂皆称侯，则蔡仲初封即为侯也。“蔡伯荒”者，自称其字，“伯”非爵也。
○传“汝当”至“惟孝”
○正义曰：忠(zhong)施於(wu)君，孝(xiao)(xiao)施於(wu)父，子能盖(gai)父，惟(wei)得为孝(xiao)(xiao)，而亦得为忠(zhong)者，父以(yi)不忠(zhong)获罪，若能改(gai)父之(zhi)行，盖(gai)父之(zhi)愆，是(shi)为忠(zhong)臣也。
成王东伐淮夷，遂践奄，成王即政，淮夷奄国又叛，王亲征之，遂灭奄而徙之，以其数反覆。
○践，似浅反，马同，《大传》云：“藉也。”数，色角反。覆，芳服反。作《成王政》。为平淮夷徙奄之政令。亡。
○政如字，马本作征，云正。
[疏]“成王东”至“王政”
○正义曰：周公摄政之初，奄与淮夷从管蔡作乱，周公征而定之。成王即政之初，淮夷与奄又叛，成王亲往征之。成王东伐淮夷，遂践灭奄国。以其数叛，徙奄民。作诰命之辞，言平淮夷徙奄之政令。史叙其事，作《成王政》之篇。“成”训平也，言平此叛逆之民，以为王者政令，故以“成王政为”篇名。
○传“成王”至“反覆”
○正义(yi)曰：《洛诰(gao)》之(zhi)(zhi)(zhi)篇(pian)(pian)(pian)言(yan)(yan)周公归政成王(wang)(wang)(wang)(wang)，《多(duo)士》已下(xia)皆(jie)是(shi)(shi)成王(wang)(wang)(wang)(wang)即(ji)政初事。编篇(pian)(pian)(pian)以先(xian)后为次，此(ci)篇(pian)(pian)(pian)在成王(wang)(wang)(wang)(wang)书(shu)内，知是(shi)(shi)“成王(wang)(wang)(wang)(wang)即(ji)政”，淮(huai)夷奄(yan)国又(you)(you)叛(pan)，王(wang)(wang)(wang)(wang)亲征之(zhi)(zhi)(zhi)”。又(you)(you)案《洛诰(gao)》成王(wang)(wang)(wang)(wang)即(ji)政，始封伯(bo)禽。伯(bo)禽既为鲁(lu)侯，乃居曲阜。《费(fei)誓》称“鲁(lu)侯伯(bo)禽宅曲阜”，“淮(huai)夷、徐(xu)(xu)戎(rong)并兴”，鲁(lu)侯征之(zhi)(zhi)(zhi)，作(zuo)《费(fei)誓》。彼言(yan)(yan)淮(huai)夷并兴，即(ji)此(ci)“伐(fa)淮(huai)夷”。王(wang)(wang)(wang)(wang)伐(fa)淮(huai)夷，鲁(lu)伐(fa)徐(xu)(xu)戎(rong)，是(shi)(shi)同时伐(fa)，明(ming)是(shi)(shi)成王(wang)(wang)(wang)(wang)即(ji)政之(zhi)(zhi)(zhi)年(nian)复(fu)重叛(pan)也(ye)(ye)(ye)。郑(zheng)玄谓此(ci)伐(fa)淮(huai)夷与(yu)践(jian)(jian)(jian)奄(yan)是(shi)(shi)摄(she)政三(san)年(nian)伐(fa)管蔡时事，其(qi)编篇(pian)(pian)(pian)於此(ci)，即(ji)云(yun)未闻。《费(fei)誓》之(zhi)(zhi)(zhi)篇(pian)(pian)(pian)言(yan)(yan)淮(huai)夷之(zhi)(zhi)(zhi)叛(pan)，则(ze)是(shi)(shi)重叛(pan)明(ming)矣(yi)。《多(duo)方》之(zhi)(zhi)(zhi)篇(pian)(pian)(pian)责殷臣(chen)云(yun)：“我惟时其(qi)战(zhan)要(yao)囚之(zhi)(zhi)(zhi)，至(zhi)於再(zai)，至(zhi)於三(san)。”若武王(wang)(wang)(wang)(wang)伐(fa)纣之(zhi)(zhi)(zhi)后，惟摄(she)政三(san)年(nian)之(zhi)(zhi)(zhi)一(yi)叛(pan)，正可至(zhi)於再(zai)尔，安得至(zhi)於三(san)乎？故(gu)(gu)知是(shi)(shi)成王(wang)(wang)(wang)(wang)即(ji)政又(you)(you)叛(pan)也(ye)(ye)(ye)。郑(zheng)玄读(du)“践(jian)(jian)(jian)”为翦，翦灭(mie)(mie)也(ye)(ye)(ye)。孔不破字，盖以践(jian)(jian)(jian)其(qi)国即(ji)是(shi)(shi)践(jian)(jian)(jian)灭(mie)(mie)之(zhi)(zhi)(zhi)事，故(gu)(gu)孔以“践(jian)(jian)(jian)”为灭(mie)(mie)也(ye)(ye)(ye)。下(xia)篇(pian)(pian)(pian)序(xu)云(yun)：“成王(wang)(wang)(wang)(wang)既践(jian)(jian)(jian)奄(yan)，将迁其(qi)君(jun)”，是(shi)(shi)灭(mie)(mie)其(qi)奄(yan)而徙(xi)之(zhi)(zhi)(zhi)，以其(qi)数反(fan)覆(fu)故(gu)(gu)也(ye)(ye)(ye)。
成王既践奄，将迁其君於蒲姑，已灭奄，而徙其君及人臣之恶者於蒲姑。蒲姑，齐地，近中国，教化之。
○蒲如(ru)字，徐(xu)又扶各反，马本作薄。近(jin)，附近(jin)之(zhi)(zhi)近(jin)。周公告召公，作《将蒲姑(gu)》。言将徙奄(yan)新(xin)立(li)之(zhi)(zhi)君(jun)於蒲姑(gu)，告召公使此册(ce)书告令之(zhi)(zhi)。亡。
[疏]“成王既”至“作蒲姑”
○正义曰：成王既践灭奄国，将迁其君於蒲姑之地，周公告召公，使作册书，言将迁奄君於蒲姑之地。史叙其事，作《将蒲姑》之篇。
○传“已灭”至“化之”
○正义曰：昭二十年《左传》晏子云，古人居此地者，有蒲姑氏。杜预云：“乐安博昌县北有蒲姑城。”是蒲姑为齐地也。周公迁殷顽民於成周，近京师，教化之，知今迁奄君臣於蒲姑，为“近中国，教化之”。必如此言，则奄去中国远於蒲姑。杜预云：“奄阙，不知所在。”郑云“奄盖在淮夷之地”，亦未能详。成王先伐淮夷，遂灭奄，奄似远於淮夷也。
○传“言将”至“之亡”
○正(zheng)义曰：《礼》天(tian)子不灭国，诸侯(hou)有罪，则(ze)杀其君而择立(li)次贤者，故知所徙者言(yan)(yan)“将徙奄新立(li)之(zhi)君於蒲姑(gu)”也。上言(yan)(yan)周公(gong)告(gao)(gao)召(zhao)公(gong)，其篇既亡(wang)，不知告(gao)(gao)以(yi)何事(shi)。孔以(yi)意卜之(zhi)“告(gao)(gao)召(zhao)公(gong)使为(wei)此策(ce)书(shu)告(gao)(gao)令之(zhi)”，不能(neng)知其必然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