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wan)明二十(shi)家小(xiao)品·玉版居记》“钟(zhong)陵(ling)民俭”原文与翻(fan)译
钟陵民俭,境以内,山川城郭半萧瑟,绝少胜地可眺览。钟陵地(di)方民风简朴(po),县内(nei)城市、山水大半(ban)萧(xiao)条(tiao)冷落,很少有风景优美的地(di)方可供纵目观赏。
独城南山寺名福胜者,去城里许,径窅而僻,都无市喧。只有(you)城(cheng)南有(you)所名叫福胜寺(si)(si)的寺(si)(si)庙,距城(cheng)一里(li)(li)多,通往那里(li)(li)的小路深远僻静,全然(ran)没有(you)街市的喧嚣
惟是苔衣树色相映,寺殿亦净敞可望,唯有青苔绿树的碧色互相映衬,寺中殿堂也清爽敞亮,能够眺望远方。
前令于此集父老或诸生五六辈,说约讲艺。前一任县令曾经在此邀请了县里德高望重的父老和才识出众的学生,聚集在一处,讲说经义。
而寺以后方丈地,有修竹几百竿,古树十数株,为松、为枥、为樟、为朴、为蜡、为柞、为枫,及巴蕉细草间之。这寺庙后面的一小块地里,有几百竿高高的竹子,十余株古树,有松树、枥树、樟树、朴树、蜡树、柞树、枫树,还有芭蕉细草杂错其间。
四面墙不盈尺,野林山翠,葱茜苍霭,可攀而望。四周矮墙高不足一尺,林木饶有野趣,山色青翠动人,山间岚烟雾霭,可以登山远眺。
六月坐之可忘暑,清风白月,秋声夜色,摇摇堕竹树下。六月坐此间,能忘暑意,仿佛月白风清、秋声夜色,自修竹古树间摇曳而下。
间以吏事稀少,独与往还,觉山阴道不远,亦自忘其吏之为俗。(我)偶尔在(zai)公(gong)事(shi)不(bu)忙(mang)的(de)时候(hou),就独(du)自(zi)在(zai)这里(li)流连,觉得(de)这风景(jing)情致和(《世说新语》里(li)写的(de))山(shan)阴道相去不(bu)远,也怡然自(zi)得(de)忘(wang)了自(zi)己身在(zai)官场的(de)一切俗事(shi)。借境汰情,似于其中不无小胜。借(jie)山水风景陶冶性(xing)情(qing),似乎在这(zhei)里也并(bing)不(bu)是没有小的美(mei)景。
因出馀锾,命工筑小屋一座,围棂窗四周。于是(shi)我拿(na)出一点钱(qian),让工匠们建了一间小屋(wu),四周(zhou)围上雕(diao)窗
窗以外,长廊尺许,带以朱栏干。窗外建有一尺多宽的长廊,用朱漆栏杆连在一起。
薙草砌石,可步可倚。剪去乱草,堆(dui)砌山石,既(ji)可(ke)闲步,也可(ke)倚坐。
最后隙地亦佳,覆树似屋,据而坐,亦近乎巢树凿坯之民。最后面的(de)一(yi)小块空地也(ye)很好,树冠层层遮盖(gai)就(jiu)像一(yi)间(jian)屋子,席地而(er)坐,也(ye)就(jiu)有些像树上筑巢土里凿穴而(er)居的(de)隐士了。
而总之以竹居胜,即榜竹为径,题之以小淇园,颜其居曰玉版。因为竹子最(zui)美又贯穿(chuan)这里,就依着竹林当(dang)作了小路,给它题上了名字,叫“小淇园”,在居(ju)室门上题写匾额“玉版(ban)”。(
里父老诸生,未始不可与集。有(you)了此地,)乡里的老人和(he)学子(zi)未尝不(bu)能(neng)在(zai)此聚(ju)会。
高客韵士与之俱,更益清远;间觅闲孤往,亦复自胜。心志(zhi)高远之(zhi)人(ren),文辞(ci)出众之(zhi)士(shi)相(xiang)携(xie)在(zai)此,山水(shui)更(geng)增清雅旷达(da);偶(ou)尔(er)忙中偷(tou)闲,一(yi)人(ren)独(du)去(qu),也(ye)可独(du)自(zi)享受美景。
不佞令此地,无善状,庶几此袈裟此片居为政林下者云尔已矣。我本不才,在此为官(guan),全(quan)无善政,所(suo)能做的(de),大(da)概也只是在山(shan)林中(zhong)这小小的(de)寺庙(miao)的(de)居室(shi)里处理政事罢了。
昔苏子瞻邀刘器之参玉版和尚,至则烧笋而食,器之觉笋味胜,欣然有悟,盖取诸此也。当初苏子瞻邀刘器之一同参见玉版和尚,到了那里,他们烧笋吃,刘器之觉得笋味道鲜美,高兴地有所领(ling)悟,“玉版(ban)”的(de)名字大约就(jiu)是出(chu)自这里的(de)。
寺僧一二,每见多酒态,不知此味。寺中(zhong)的那(nei)几个(ge)和(he)尚(shang),每次见(jian)到他们都是醉(zui)醺(xun)醺(xun)喝醉(zui)了一(yi)样,他们不能体会其中(zhong)的滋味。
子瞻亦不可多得。苏轼(这样的人)也不是每个时代都能见到的啊。
嗟乎!情境旷眎③,雅俗都捐,亦乌知世无子瞻玉版其人也。唉,身处此(ci)间(jian),俯仰纵(zong)横,这样的情景(jing),超(chao)越了平时说(shuo)的雅与俗,又(you)怎么知道世上就没有像苏东坡那样视竹(zhu)笋为和尚(shang)的人呢?
列一石刻《玉版居约》,戒杀,戒演戏,戒多滋味,戒毁墙壁篱落,砍伐摧败诸竹木。愿后来者共呵护之。陈列一(yi)块石头,上(shang)面刻了《玉(yu)版(ban)居约》,说:戒杀生,戒演戏喧嚣,戒油腻厚味,戒毁坏墙(qiang)壁篱(li)笆、戒砍伐毁损竹木,希望后来的人一(yi)同呵护(hu)此地(di)。
有越三章者,不难现宰官身而说法。有违(wei)约的人,不难见(jian)到(dao)这些(xie)(如苏轼,如我)心怀山林而不得不身居(ju)庙堂的人,以此(ci)示现众人,不可如此(ci)。
工竣,为壬寅秋九月。竣工时间是时万历三(san)十年九月。